第二十一章:鐵騎

情思刀插向方憐惜的心臟,方憐惜尚有餘力,卻不躲避,只是向秦龍慘然一笑。躲開心臟,還是要死。自己和唐望,竟然只有這短短數月之緣。這一剎那,方憐惜的腦海中閃過了重生後的每個細節,崔蠶的死,集市上的殺戮,橫刀江的意外,唐望,式神,唐門,俠刀盟……

這一切,和前生有什麼不同!

人終究不能與天爭命,爭過了,也是空空如也。唐玉的歹毒,在於控制人心吧,方憐惜覺得自己的心好象死了,毫無求生的慾望。這一刻過得如此長久,彷彿那刀永遠不會刺下來。他的眼望向大廳深處,他看到了唐望憤怒的眼睛。

那是兩道碧綠的燃燒着的火焰。方憐惜的心一痛,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刀已經刺了進來。就算死,至少現在自己清楚,唐望還是前生的唐望,還是愛着自己的那個女人。可是,爲什麼總是在臨死的時候,才能確定這點,是不是自己太過懦弱,纔不肯真的與天去爭?

心好痛,可是自己還活着!時間陡然加速,那一刀挾着秦龍的冷漠刺下,他竟然根本不管自己兄弟的死活!方憐惜的求生慾望卻回來了,因爲他看到了唐望的那雙眼睛。這刀,是很難躲過的了,秦龍把自己扔在地上,那一摔,幾乎震散了自己所有的內力。秦龍不肯浪費一絲的功力,可正是這恰倒好處的一摔,讓方憐惜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方憐惜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練內家功夫的,可實際上,他從小起,就一直沒停止過對身體的強化。這時,他做了個最基本的武術動作——鯉魚打挺。方憐惜只能做完這動作的前半部分,但這已經足夠了。情思刀的插入角度已經改變,原來是對準心臟,現在是向着小腹。

這一刀,一樣足以致命,只是死的會慢點,當初,崔蠶就是這麼自殺的。方憐惜不肯死,在情思刀刺入小腹的同時,他發出了最後一擊。方憐惜的小腹忽然向腹腔縮進,彷彿那裡本來就是個洞。然後他一張口,一道璀璨的刀光亮起,直奔秦龍面門。這刀光就象爆炸開來的太陽,酷烈、熾熱,正中秦龍的臉。

唐望的彎刀毫不猶豫地割下了秦虎的頭顱。方憐惜打開了她心底的一道門,這感覺奇妙,美好,青澀,又難以觸碰,這是唐望從小到大都沒有體會過的。向她獻殷勤的人很多,但心底都存着畏懼。在她碧目妖瞳的注視之下,一切都無所遁形,所以她不屑一顧。方憐惜不同,他就象是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人,從橫刀江裡冒出來,走進了她的生活。

這扇門是唐望心底的秘密,現在,這扇門被秦龍生硬地關上了。秦龍要付出代價,這是唐家人的思考方式,即使這種行爲於事無補。

方憐惜的求生慾望讓他吐出了腹內的鐵丸,傳說道門的人會修煉丸劍,不知道這丸刀算什麼。即使無力,這一刀也打中了秦龍的要害,方憐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下意識地側身一滾,情思刀正中地面,嫣紅之色早已經退去,它清冷、單薄地插入了地面,僅僅一分。

刀光在接觸到秦龍的臉的時候,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發出了砍中棉被的聲音——噗!秦龍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臉碎裂開來,無聲地落在地上,原來是個黑色的面具。秦龍任由鐵丸飛回,反手從後背抽出了他的兩把鐵鞭。他的面容依然隱藏在黑暗之中,無法看清。這曾經傷過式神的一刀竟然只壞掉他一個面具,方憐惜並不知道,秦龍的心,已經有些略微地動搖了。

唐望見方憐惜沒死,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悲。她不明白,爲什麼看到方憐惜沒死,竟然有眼淚要流下來。秦虎的頭顱落在地上,啪!碎了,秦虎的“屍體”象車輪一樣向後滾去,轉了幾圈後,從頸子裡又鑽出個腦袋來。那摔碎在地上的頭顱噗的一聲,冒起了五色的濃煙,攔住了唐望的去路。

見對方用毒煙來阻攔自己,唐望冷笑起來,她感覺原來的那個自己回來了,這一個瞬間,她恢復了冷靜。她的眼睛閃過一道綠色的光芒,瞳孔急劇收縮,腳下發力,衝進了毒煙之中。

秦虎轉了六圈以後,終於站穩了腳跟。他那個腦袋雖然是假的,可之前雙手震斷的傷卻是實實在在,已經碎掉了十多塊骨頭。所以他見唐望從毒煙中穿出,來到他面前的時候,已經是無可奈何了。他自認爲腿法不弱,可一身的功夫,大半都在手上,這雙手,卻被唐望用計破了,現在連邪術都使用不了。

秦龍雖然抽出了鐵鞭,卻沒繼續對方憐惜下殺手。方纔他不是殺不了方憐惜,方憐惜被他捏在手中的時候,只需輕輕擰斷脖子就成。他用那麼費事的辦法,摔方憐惜在地上,只是爲了吸引唐望的心神,好讓兄弟有時間有機會施展換頭術。他沒想到的是方憐惜竟然還有餘力反擊。那道刀光雖然只破去了他的一個面具,但他方纔已經感覺到死亡是那麼的接近。方憐惜不足畏懼,但這刀丸卻不象人間所有。秦龍兄弟被人稱做龍虎真人,是因爲他們修煉了道門禁忌之術。他對那刀丸的感受,甚至比唐少爺和宮寂紅更加清晰。

“別浪費時間,一個換一個吧。”秦龍開口說話了,他用鐵鞭指着方憐惜,對唐望道。秦龍兄弟等的人本來就不是方憐惜,放了他並不影響什麼。

唐望看了一眼秦虎,又看了看已經昏迷的林氏兄弟,有點猶豫。如果救下林氏兄弟,肯定是方憐惜最想做的事情。問題現在自己有把握殺了秦虎,秦龍也一樣有把握殺了方憐惜。方纔她以爲方憐惜必死的時候,可以什麼都不顧忌,任性而爲,現在卻不同了。

見唐望遲疑,方憐惜一臉的陰沉,秦龍又道:“一個換一個,我答應你們,不傷那兩個小子的性命。”

君子可欺之以方。不過方憐惜不是君子,唐望也不是。方憐惜是歷經生死、踩着無數人屍體活下來的江湖人,唐望是個女人,他們都清楚,這樣的承諾有一百個方法可以打破。

庭院上空的烏雲依然聚攏着,不肯散去。方憐惜向外望了望天,咬牙道:“很公平,反正,你們也離不開雙環鎮。”

秦龍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道:“好,你們可以走了。”

方憐惜反手拔起插在地上的情思刀,插回藏在後背的刀鞘。向大廳深處走去,秦虎也垂着手向外走來,兩個人錯身而過的時候,方憐惜好想殺了他,這個人把自己帶來的十個俠客行堂的弟子都殺了,方憐惜無法隱藏自己對秦虎的怨恨。只是林氏兄弟還命懸人手,秦龍的目光有如實質,釘在自己的背上。方憐惜努力控制着腳步,走向唐望。秦虎逐漸地和他拉開了距離,越來越遠,方憐惜的心也慢慢冷卻下來。

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雙環鎮的石頭城堡,流雲旗的弟子們卻不敢有絲毫的疏忽。鄧方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這裡已經是俠刀盟控制的地方,不應該有太大的危險。只是方纔在長亭的那兩個人,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忽然,雙環鎮的上空炸起一個巨大的旗花,在空中聚攏成一個血色的○形圖案。俠刀盟弟子從上到下都明白這個圖案的意思。雙環鎮有險,火速救援,包圍。

“關大可!”鄧方沉聲叫道。

“在!”一個短髮青年應聲出列,來到鄧方面前,下馬。他的身後,揹着一個扁長的木頭箱子。

“放一號、九號、十號。”

“是!”叫關大可的弟子解下背後的箱子,取出三根粗如手臂的旗花。關大可逐一拉動火線,三道紅光射向天際,在高空炸開,形成了三個規則的圖案。

“張威!”

“在!”一個提槍步行的青年走過來,等候吩咐。

“你騎馬,帶一百騎手增援雙環鎮。”

“是!”張威換下一名騎手,揮動鐵槍,帶着一百人向雙環鎮飛馳而去。

“馬良!”

“在!”身邊的一個精悍青年立刻答應。

鄧方神色凝重,對馬良道:“放慢行進速度,擺火龍。”

“是!”

馬良提馬跑到前頭安排,不多時,流雲旗的弟子們已經從大車上取出鐵盾,火龍炮等武器。持盾的弟子們走在外圍,將火龍手保護在裡面。這火龍炮是軍隊的裝備,隨便使用製造形同謀反。很少有什麼江湖組織敢明目張膽地使用。宮寂紅特地發給鄧方五十支,一再叮囑,如果不是生死關頭,不要使用,遇到死局,必須銷燬。

鄧方江南之行都沒有用到這種火器,此刻雙環鎮只是數裡之外,鄧方卻更加的小心。他不知道進鎮後會遇到什麼,作爲俠刀盟的旗主,鎮上的佈置他十分清楚,如果這樣的佈置也需要求援,只怕一會兒就要有一場血戰。這次江南的行動,幾乎把流雲旗一年的收入搭了進去,招收的新人也損傷大半。鄧方不知道宮寂紅爲什麼這麼看重這四人,但是他知道宮寂紅從來不做錯誤的選擇。

隊伍緩緩推進到雙環鎮外,城堡上俠刀盟弟子的眉目都清晰可辨了,鄧方還沒等鬆一口氣,遠處卻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鄧方回頭看去,只見大地的盡頭煙塵瀰漫,黑壓壓的騎兵就象天際的雲般壓來。看上去還很遠,鄧方卻知道,用不了一刻鐘的時間,這些騎兵就會來到鎮外。鄧方隱約感覺不妙,從馬鞍側取出一支千里鏡,湊近眼睛,向遠處看去。

“加快速度,進城堡!”鄧方下令,城堡的大門已經打開,有俠客行堂的弟子出來接引,鄧方帶着身邊的幾個弟子殿後。這只是穩住軍心,真的等那些騎兵衝過來的時候,自己這幾個人,恐怕是不夠人家一次衝鋒的。千里鏡中鄧方看的很清楚,這些騎兵並非正規軍隊,但是衣甲統一,訓練有素,絕對不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目測人數超過兩千。自己這些人想穿越雙環鎮直接上失足崖已經是不可能了,只好先進城堡。

帶着忐忑之心,鄧方來到東堡正堂。正堂上,他看到一個面色淡青的年輕人,一望之下,他便知道這人才受了內傷。年輕人神色鎮定,正在交代身邊的人什麼事情。見鄧方到來,年輕人站起,自我介紹道:“鄧旗主,在下方憐惜。”

鄧方一年沒有回失足崖了,卻知道俠客行堂現在的堂主正是此人。他連忙抱拳施禮,俠刀盟的規矩是——在決策全盟重大事情的時候,旗主和內堂堂主的地位是一樣的,但是日常事務,旗主卻要聽堂主的調遣。俠刀盟原有二十四旗,上次的鉅變之後,僅僅剩下了十六旗,旗主的地位明顯提高,但是鄧方並不在意這些,現在正是臨敵的時候,他還要聽方憐惜調遣,不想失了禮數。

鄧方的年紀要比方憐惜大上一些,方憐惜連忙拉他坐下,沒等他說話,鄧方先從懷中取出個玉瓶,塞在方憐惜手裡,道:“這是培元丹,你先控制傷勢再說。”

方憐惜一楞,隨即釋然。從玉瓶內倒出一枚,送在口中含服,卻把剩下的還給了鄧方。“我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臉上顏色,叫鄧兄擔心了。那是盟主給的青木丹造成的。”

鄧方接回剩下的丹藥,正想着盟主有多看重這個年輕人,竟然把青木丹都送給了他,這時候從門外進來個年輕的女子。這女子一身紅衣,眉毛細長,在晶瑩的肌膚襯托之下如同兩道黛色煙雲,遙遠,寧靜。她的瞳孔是翠綠色,鄧方接觸到她眼神的時候,彷彿感覺自己被看穿了,但心底涼涼的,很舒服,竟然生不出警戒的念頭。

“這是我朋友,唐望。”方憐惜向鄧方介紹。“這是鄧方,流雲旗旗主。阿望,看到什麼了?”

唐望對鄧方微笑了一下,向方憐惜道:“大概有三千騎兵,是重騎,連馬都披着重甲。不是朝廷軍隊,沒有帶任何輜重。只靠騎兵,是衝不上城堡的石牆的,應該後面還有步兵,這些騎兵是圍困我們的。”

“麻煩了。”方憐惜皺眉,對鄧方道:“暫時這些騎兵衝不進鎮子,我們的弓箭數量充足,等從失足崖上調來重弩,就安全了。只是你還要和我去見個人。”

“見人?在這個時候?”鄧方疑惑。

“是的,那人指名要見你,我無法拒絕。”方憐惜嘆氣,顯然也認爲這件事情發生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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