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翼驟然之間展開,那一片蒼穹之上只剩下骨頭的顏色,下方的海水不斷的翻涌着,水幕落在莫秋的眼中交織成嗜血的光芒。
她透過水簾,看見寸山河那緊抿的雙脣。
宿敵。
她的腦海之中忽然蹦出這兩個字來。
“去死吧!”
掌心迸出一片黑霧,黑色的霧氣繚繞着,所有觸碰到那黑霧的東西都發出一陣刺耳的滋拉聲,眨眼之間就被那黑霧腐蝕的什麼也不剩。
就連水霧都在此刻消失不見。
寸山河心頭一凜,手中卻是迅速結印,不過是眨眼之間,那海水便一反尋常的被掀起,冰涼的海水落在莫秋的身上,瞬間就把莫秋給淋成了落湯雞。
她的黑髮上墜着水珠,眸中閃動着血腥的顏色,身後的骨翼愈發顯得令人生懼。
海水之中的身影驟然之間飛起,帶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像是從那海中忽然之間出現的女妖一般。
少女的身姿在那溼透的衣衫之中被勾勒出一個曼妙的形狀,甫一看去,恍如深海妖精一般動人。
“暴雪寒流!”她的身後是幾乎凝成寒冰的海水,那一道道從海中忽然之間飛起的身影和她做出一樣的動作,彷彿都是從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寒冷忽然之間將這片世界都瀰漫,莫秋只覺得絲絲的寒氣一直透到她的四肢百胲,就連身後的骨翼揮動的似乎都慢了一些。
“呵。”輕笑一聲,她身後的骨翼驟然之間張開,密密麻麻的黑霧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其中,一片黑霧映襯之中,莫秋的身影愈發的顯得妖嬈起來。
漫天的風雪在此刻落下,那有如流星一般的寒流在海面上激起一層一層的浪花,寸山河的眉間已經結了一片冰霜,她的雙手維持着那不動的姿勢,彷彿已經凝成了一座雕像一般。
黑霧和寒流交織,如同油爆一般的聲音噼裡啪啦的響起,連綿不絕的傳到他們的耳邊。
就連那遠方的雷鳴之聲都被這音爆聲遮掩住。
映在她們的眼中的,是閃爍的電光。
“好,好強!”脣角幾絲殷紅的鮮血,莫秋連連後退數步,連身影都已經站立不穩。
她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寸山河的身上。
但見那少女脊背挺得筆直,臉色已經是一片蒼白,卻不見任何一絲退卻之色。
莫秋的心中一抖。
他們果然是命中註定的宿敵。
“待到他日,魔臨天下,便是你人族覆滅之時!”
被壓低的聲音驟然響起,彷彿是天空之中的一聲悶雷乍響,直震的寸山河的心神都晃了幾晃,她強行運起靈氣穩住身形,只是天空之中卻已經不見了莫秋的身影。
沒了骨翼的遮擋,那蒼穹漸漸露出原本的模樣來。
黑雲壓城,漫天電弧,暴風雨要來了。
她的身體晃了幾晃,一口鮮血終於是吐了出來,在那大海之中頃刻之間便再也瞧不出血色。
“撤退。”寸山河死死咬着牙,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憤怒。
另外的修真者們對視一眼,到底沒人敢觸她的黴頭,只是帶着她一路往岸邊游去。
上了岸,幾人頓時如同死魚一般,整個人都癱在海岸上,一點也不想動彈了。
靈力透支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他們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痠疼痠疼的,尤其是腦袋,幾乎要爆裂了一般。
寸山河呈大字形躺在海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如同一條瀕死的魚。
她的腦海之中混沌的一片,然而眉心那強烈的刺痛感卻又讓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莫秋逃了。
她無比清楚的認知到這個事實。
可是她遲早有一天會回來的。
這是寸山河哪怕神智混沌,也清楚的認識到的真相。
她費力的擡起手,疲憊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不羈山的人不可能一輩子都耗在人族身上,他們之所以在如今下山,也只是因爲莫秋的出現而已。
如今莫秋逃了,他們自然不能夠繼續停留在人族。
是回山,還是雲遊,全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暴風雨已經落下,豆大的雨珠沖刷着海岸,將那暗色的細沙都沖刷乾淨,沒人知道這片海岸曾經經歷了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暴雨已經漸漸停歇,露出一片澄淨的天空來。
他們身上的水汽都被豔陽蒸發,渾身似乎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此時纔有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站起身的人疲憊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頭墨發散落在手臂上,愈發顯得嬌俏動人。
“山河,我們要回聯盟嗎?”
所有的目光頓時落在了寸山河的身上。
寸山河的雙手動了動,忽然之間從細沙之中坐了起來,她抖掉自己身上的細沙,把腦袋上趴着的螃蟹給揪了下來,面上隱約帶着幾分奇異的神色。
“爲何要回聯盟?”她定定的看着出聲的人。
出聲的人只覺得寸山河的眼眸彷彿能夠一直看到她的心裡一般,她頓時啞了,半晌也不能夠說出一句話來,只是喏喏的噤了聲,頭也越來越低。
“修行之人,功名利祿本就是身外之物,好好修煉纔是正途,如今大陸已經重歸安寧,我等自然是要回不羈山的。”
她的聲音帶着一股子浩然正氣,讓那些人本還有留下的心思,如今卻也都淡了。
“真的,要回不羈山嗎?”咬着脣的少女死死的盯着寸山河,眼裡全是不甘的神色。
若是如今回了聯盟,還不是想要什麼就要什麼,爲何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放棄那唾手可得的一切,回到不羈山去!
“你動了凡心了。”寸山河只是淡漠的看着她,聲音裡一片涼薄。
少女的臉色頓時慘白的一片。
不羈山的修真者不能夠妄動凡心,他們可以入世,卻絕對不能夠戀世。
世間再繁華,他們卻也不能夠讓世間的繁華迷住自己的雙眼。
可她如今卻動了凡心了,她貪圖了人間的功名利祿,貪圖了那唾手可得的權利。
“那你便不要回不羈山了,只是這一身修爲,卻留你不得。”
寸山河的眸中波瀾不起,只是這樣古井無波的模樣反倒讓那少女心中驚駭更甚。
她清楚自己如今的一切是來自於什麼,是她的修爲,若是沒有了力量……什麼功名利祿,什麼香車美人,哪裡還有她說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