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慧屍體中流出的血越來越多,地面不僅僅是被浸紅滲透,而且開始變得潮溼,並漸漸積存,向上漫延。
劉清與薛少安飄在半空中,薛少安沒有法器,劉清還是將“希聲劍”借給他暫用。
“薛兄還有別的辦法嗎?再過一段時間,咱倆可就要淹死在這裡了。”劉清指着腳下的血水說道。
薛少安說道:
“我跟魔僧一起待了幾日,他有時候會神智不清自言自語,但有些話我覺得還是真實的。他說‘化魔三段’一定是陰謀。”
“他臨死前也這麼跟我說的,沒關係,我知道陰謀是什麼,這塊小木片專吸練功人的法力,同時又讓他欲罷不能,我只練到第二段,然後當着你的面毀掉它不就得了?”
薛少安搖搖頭,說道:
“魔僧不是這麼說的,他說有人在搞陰謀,而且懷疑這個人跟霄雲山主雲入天有關。”
“又是雲入天,他是職業陰謀家嗎?”劉清驚奇地問道。
“魔僧的猜測有一定的道理,三年前薄霧山不虧峰鬥法奪寶,天下各大門派的修行高手齊聚峰頂,唯一的缺席者就是雲入天,給的理由是正在閉關,無法中止。我在崑崙山時,也曾聽師父說起這事,並且有點疑惑,‘化魔三段’重現江湖已有年頭了,雲入天爲什麼毫不動心,偏偏選這個時候閉關?雖然通天寺高手衆多,三大仙山合力也未必沒有勝算,但是缺了霄雲山,幾乎相當於將‘化魔三段’拱手相讓。”
“這麼說雲入天倒是替三大仙山做了一件好事,想必他知道魔功無法控制,所以故意讓給通天寺,然後就安心等着廣慧入魔,將本寺高手全做了人祭,通天寺也就毀了。”
“‘化魔三段’沒有落入仙界手中,的確是一件幸事,不過廣慧要是入魔成功,會毀了通天寺,同樣也會消滅三大仙山,雲入天何以會行此險招,很是奇怪?”
薛少安心思縝密,還在思來想去,劉清可有點不耐煩了,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兒,血水又上升了幾寸,雖然速度不快,但早晚也會淹到頭頂,於是說道:
“甭管雲入天有沒有陰謀,他當初可料不到我劍神降世,‘化魔三段’迷惑得了廣慧,對我可無效。薛兄,儘管放心,你在旁邊看着,我要是有問題,你一劍刺死我好了,我跟閻王很熟,可以自己選投胎重生的人家,日後陸小姐要是有喜,沒準肚子裡就是我。”
薛少安又好氣又好笑,他可不想要帶着一千多年記憶的劍神當兒子,陸韻更是寧可流產也不願意,而且劍神一死,自己更不可能逃出血魔陣,還談什麼娶妻生子。
“劍身貴軀,我與陸小姐可承受不起,劍神還是不要修煉魔功,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吧。”
劉清主意已定,說道:
“薛兄,幫我變塊石板什麼的,對這玩意兒我不擅長。”
薛少安知道劍神除了進攻法術,其它方面都很平庸,當初將元明屍體變樣,也是他幫忙,於是搖搖頭,手持“希聲劍”,輕輕嘀咕了幾句咒語,貼着兩人腳底,變出一塊五尺見方的白綢來,白綢雖然輕柔,踩上去卻如腳踏實地。
劉清從懷中掏出記載“化魔三段”的黑木片,正要輸氣練功,薛少安說道:
“劍神,你一定要練魔功?”
錯,你不用勸我了,我不會入魔的,第三段對我沒有吸引力。”劉清堅定地說道。
這樣,咱們剩下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劉清低頭一看,果然,血水上升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而且像燒開似的開始沸騰。
“天庭是宇宙特區,薛兄,讓你瞧瞧什麼是特區速度。”
劉清自信滿滿,向黑木片輸入仙氣,第一段的文字立刻出現在腦海中。
“化魔三段”第一段是一套法術——“喚魔攝念”,通過敵人心中的魔念控制他的一切行爲,通天寺住持正心法師曾對劉清用過“心魔斬”,兩者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魔斬”只是激發敵人腦海中的各種幻象,令其崩潰,施法者自己卻看不到敵人在想什麼,也控制不了敵人的行爲,比之“喚魔攝念”差了許多。
劉清在天庭學過比這艱深得多的法術,就好比大學畢業,雖然一切知識可能都忘得精光,但重新溫習中小學課程,即使是小時候沒學過的,速度也比小孩快無數倍。
只不過一刻鐘,劉清已經掌握了“喚魔攝念”的法術,得試試法術靈不靈,而這間屋子裡只有一個對象。
劉清衝薛少安嘻嘻一笑,薛少安正舉着“希聲劍”監視劍神,見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不由得一愣,心想廣慧快要入魔的時候可沒這樣笑過,緊接着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不知道了。
似乎只是一剎那,薛少安又恢復了意識,看到對面的劍神笑得更歡了,還有點暖昧,心中不由得一驚,說道:
“劍神對我用‘化魔一段’了?”
“稍微試一試,薛兄是正人君子,沒見不得人的念頭,我也沒有挖得太深,放心好了,該是秘密的還是秘密。”
薛少安見自己握劍的姿勢未變,腳下的血水高度也幾乎與失去意識之前一個樣,知道自己中招的時間非常短暫,稍微放心,可還是對劍神的笑容很是不安。
劉清的確沒有在薛少安的思想裡進得太深,不是他仗義,也不是他不想,而是薛少安的內丹等級已經達到了二重第五級,對邪術自然而然地有抵抗力,劉清一開始只是偷襲成功,再想喚醒薛少安更多隱藏的魔念卻難上加難了,更不用提控制他的行爲了。
不過,就是在這短暫的“喚魔取念”的過程中,劉清看到了薛少安記憶中最深刻最鮮明最難忘的場景:摘星洞內與陸韻做夫妻。
劉清不得不讚嘆,陸韻的確是個尤物,當初逼她進洞時千不願萬不肯,而且平時冷若冰霜,真跟少安做夫妻時,卻熱情似火,判若兩人。
怪不得老淫神看到這幅活春宮之後凡心暴漲,連劉清都有點後悔,摘星洞前逼婚時把薛少安換成自己就好了。
腳底下的血水還在上升,而且沸騰得厲害了,翻起的血沫已經接近白綢底部。
劉清收起笑容,靜心凝神,準備練第二段。
第一段“喚魔攝念”有用,但用處不大,只能控制不會法術或者法力級別很低的人,對薛少安這樣的高手偶爾能偷襲成功,到正心法師這個級別,就一點用也沒有了。
在控制他人行爲方面,正心法師的“心魔斬”不如“喚魔攝念”,到了鬥法爭強的時候,後都卻又不如前者了。
不過劉清還是覺得這套法術沒有白學,不僅看到了無邊美景,今後還能用在葉亭身上,沒準能在她腦子裡找到那幾個字,破解她的“守貞訣”。
葉亭從一位老太婆那裡學了“守貞訣”,除非她親口說出解咒語,否則的話誰也破不了她的貞操,這是劉清最頭痛的事之一。
化魔第二段纔是提升內丹等級的功法——“碎心煉神”。
所有修行者,就算是天神和菩薩,內丹與舍利子之中多少都會有一些雜質,雜質越多,品質越差,所能修煉到的最高等級也就越低。
劉清從“三無真人”那裡騙來的內丹,就屬於雜質極多的低品質內丹,雖然他以種種方法淬鍊,連服兩枚“重陽丹”,最後也只升到二重第四級,相比之下,薛少安的內丹品質稍好一些,只服一枚“重陽丹”,就升到了二重第五級。
“碎心煉神”的原理就是儘可能地去除雜質,讓內丹或舍利子具有更大更多的潛能,然後再加以提升。
因此,內丹雜質越多,“碎心煉神”的效果越好,這正符合劉清眼下的狀況。
化魔第二段花費的時間要比第一段長得多,劉清閉着雙眼,握着黑木片,完全沉迷於練功過程,偶爾還要踏着奇特的方位走幾步,好幾次差點從白綢之上掉下去,都是薛少安施法移動,接住劍神的雙腳。
劉清的面相原來安靜平和,慢慢變得凝重沉鬱,薛少安比劍神還要緊張,握着“希聲劍”,反覆思考一個問題:劍神要是入魔,我殺不殺他?
要是兩人位置互換,劉清一點猶豫都不會有,就是一個字少安卻是患得患失,劍神雖然調戲過他的未婚妻陸韻,但也是陸韻挑釁在先,不管怎麼說劍神撮和兩人成親,以丹藥幫他突破一重境界,助長生觀報仇,恩遠多於怨。
薛少安猶豫不決,劉清臉上卻越來越有入魔的跡象:英俊的面孔因扭曲而變得猙獰,奇特的步伐走得更快更頻繁,但卻不如開始時穩當,即使踩着白綢,也常常險些跌倒。
最要命的是下面的血水已經升上來了,薛少安不得不將白綢提升高度,現在兩人幾乎頭碰室頂,而翻涌的血水還是將白綢浸溼變色了。
血水漫過了腳踝,薛少安施法橫浮在空中,劉清卻蒙然不覺,仍快速地邁着練功步伐。
這是修煉的關鍵時刻,薛少安甚至不能開口,以防驚擾劍神,功虧一簣尚在其次,最怕的是走火入魔。
血水到了膝蓋,蒸騰出來的熱氣令薛少安憋悶異常,不用血水漫頂,就會窒息而死。
劉清終於睜開了雙睛,臉色幾乎與地室中的血水一樣紅,大汗淋漓。
薛少安緊張地看着劍神,劉清卻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入魔還是升級,然後突然開口說道:
“薛兄,咱倆就要一塊淹死在地穴裡了,陸小姐知道了一定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