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那個冷漠的人,是一向疼愛我的爹嗎?
“小姐……”夏兒上前來將紫薇從地上扶了起來。
“小姐,與其跟些莫名其妙的人相親,你還不如嫁給姜公子呢!你看你剛纔假裝昏倒了,他有多緊張啊!”春兒在一旁咕嚕着。
紫薇挑眼看去,秋兒和冬兒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明顯是贊同春兒的話。
難道我是真的錯了嗎?紫薇不過是想要一份我真正想要的愛情,難道我也錯了嗎?我可以認輸,但是我絕不認命。現在唯一能打消爹爹逼紫薇相親的念頭的人,就只有孃親了。
“你們先回屋去,我去”靜心園“找我娘去。”歐陽紫薇一邊吩咐着,一邊朝“靜心園”跑去。
“小姐……”幾個丫頭在身後大喊着,卻也不敢跟上來。
大小姐一溜煙徑直跑進了“靜心園”,在佛堂裡尋遍了各處,卻始終沒有發現孃親的影子。茶室!孃親一定是在茶室裡煮水泡茶。紫薇又趕緊向茶室跑去。
剛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郁地茶香,是“洞庭碧螺春”,孃親果然在這裡!紫薇不由欣喜地叫道:“娘,娘!紫薇來陪你喝茶了。”
挑簾進去,茶爐上的水,煮的呼呼作響,杯中的茶明顯是剛喝過的,滿室茶香,惟獨沒有孃親的影子。孃親呢?她上哪兒去了?看情形,她應該也是剛剛纔離開而已。
“娘,娘……”紫薇一路叫着,在園中尋了起來。
“靜心園”原本叫“迷園”,從名字就可以看出其端倪。園內湖石假山多且精美,建築分佈錯落有致,假山內外上下盤旋曲折,穿洞越谷宛入迷宮,咫尺之間可望而不可即,只有循山路而行纔可出洞。仰觀滿目迭嶂,俯視四面坡壑,如入深山峻嶺,恍惚迷離。它實實在在就是一個迷宮。
紫薇在這個迷宮裡,穿來找去,卻始終都沒有孃的影子。孃親是不會出“靜心園”的,那麼她竟是在有意躲我嗎?纔不過就是兩天前的事而已,也就是在這個園子裡,紫薇和孃親還一起圍坐在茶室裡煮水泡茶喝。現在……
“娘!你不要紫薇了嗎?”紫薇精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大聲地哭泣着。
感覺有人輕輕地走近,是娘嗎?她到底還是捨不得我傷心難過,紫薇猛然地擡起頭。
“娘……”大小姐紫薇嗚咽着大聲叫道,來人卻只是雲姨。
“小姐,你回去吧!今天夫人是不會見你的。”雲姨抹着眼淚,心疼地說道。
“雲姨,娘不要我了嗎?她已經拋棄了我八年,如今又不要我了嗎?”紫薇擡起迷濛地淚眼,寒心地問道。
“小姐,夫人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是她唯一的骨肉啊!小姐,你就聽老爺的話,趕快嫁人吧!老爺和夫人都是爲了你好!”雲姨上前扶起大小姐,苦口婆心地勸道。
“爲我好?他們知道什麼是爲我好嗎?他們知道我真的需要的是什麼嗎?他們以爲讓我吃飽了,穿暖了,還有數不完的銀子給我花,就是爲我好?我就快樂了嗎?”紫薇看着雲姨冷冷地質問道。明知道
雲姨也不過是個傳話之人,紫薇還是忍不住遷怒於她。
“小姐……”雲姨欲言又止。
“雲姨,你去告訴娘,如果她今天不見我,從此以後,我就當自己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以後絕不再認這個娘了。”紫薇憤然地怒吼道,絲毫不考慮自己的言行,是否會傷害到別人。
“小姐,你別這樣說啊!你這樣說,夫人的心會碎的!”雲姨急切地阻止道。
歐陽紫薇漠然地看向雲姨,心和目光都變得冷冷…
紫薇輕輕地閉上眼睛,筆挺的佇立在“靜心園”中,任雨後的冷風,吹涼冰冷的我。紫薇在賭!賭孃的不忍,賭娘對我的愛,賭娘絕不會那麼無情無義地對待我。
“小姐,回去吧!唉……你怎麼就那麼倔呢?”雲姨無奈地哀求道。
“雲姨,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呆着。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明白嗎?我是孃的女兒,怎麼可能不倔呢?”紫薇冷冷地微笑着,脣邊漾起一抹嘲諷。
論倔強,這世上還有誰比得過娘呢?她可以倔得八年不理會自己的相公。她可以倔得八年不關心自己的女兒。紫薇是這樣的她生出來的女兒,她能不倔嗎?
知道說也無用,雲姨長嘆了一口氣,悄然地離開了。紫薇想她是去找那個比我還倔的孃親了吧!
紫薇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孃親究竟會不會出來見我,但是紫薇依舊漠然地站着。天色漸晚的時候,天上又突然莫名其妙地下起了小雨。
是老天爺也在爲我這個,被孃親拋棄的孩子哭泣嗎?歐陽大小姐站在雨中,任柔柔地雨絲輕輕地撫摸着我,它是想代替孃親來愛我嗎?站在雨中,紫薇感悟着雨絲,冰冷地身子,竟漸漸地熱了起來……
奇怪!怎麼老是有人在夢中叫着我的名字?一聲,一聲,又一聲近乎哀鳴的呼喚,吵得我難以入眠。春、夏、秋、冬到底又幹什麼去了?
明知道我睡覺地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居然還讓人在我耳邊這樣的吵鬧!
是什麼冰冰涼涼地搭在我的額上?不過好象還蠻舒服的。紫薇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沉重的怎麼也不聽使喚。
“紫薇,都是娘不好,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倔呢?”耳旁的嚶嚶哭聲,聽起來貌似是孃親在哭泣。
“紫薇,不是爹要逼你,爹也是爲你好啊!”一雙溫暖的大手,緊緊地包裹着紫薇的小手。
那是爹和娘嗎?我一定是在做夢!他們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在我的身旁呢?從八年前開始,有爹的地方,娘是永遠都不會出現的。
“老爺,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難道咱們就非得這樣逼着紫薇嗎?你瞧!從小到大,她從來沒病得這麼嚴重過。”孃親悲哀的控訴着。
“雅柔,你以爲我願意這樣嗎?她是我們倆的孩子,是我最愛的女人,唯一爲我生的孩子,我必須要保護她。”爹爹緊握着紫薇的手,把我的手捏的生疼。難道竟不是在做夢嗎?
“那她們怎麼辦?”孃親嗚咽着問道。
“就讓她
們永遠跟着紫薇吧!紫薇是個重情義的孩子,會好好照顧她們的。”爹爹嘆了一口氣,平靜而傷感的說道。
他們?他們是誰?爹希望我照顧誰呢?紫薇想大聲地質問爹,張開嘴,嘴裡逸出的卻是破碎不可聞的。
“紫薇……”爹爹急切地喚道。
“紫薇,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告訴娘啊!”孃親哀傷地低吼道。
“歐陽福,趕快再去請李大夫過來瞧一瞧。”爹大聲地叫着管家福叔的名字吩咐道。
李大夫?我病了嗎?原來爹孃真的都守在我的身旁。早知道我一生病,他們就會出現在我身旁,紫薇這八年都在幹什麼?爲什麼不天天都生病呢?
不一會兒,李大夫便來到我的牀前,又是把脈,又是扎針,擺佈了我許久纔沒了聲響。我的天!生病也不是那麼好玩的。
一條手臂繞過我的頸窩,從身後將我抱坐了起來。是誰?那樣的溫度,溫暖地讓人想要溺斃在其中。是爹爹!自己有多久不曾這樣窩在他溫暖的懷中了?紫薇原以爲,從今以後,爹爹留給我的,永遠只會是那個,無論紫薇怎麼喊,也停不了的冰冷背影。
“紫薇,來娘餵你吃藥!”孃親用溫柔而哀傷地聲音,輕輕地喚着女兒。
真的是藥!紫薇嗅到了苦澀的氣息。大小姐纔不要吃藥!藥好苦!病好了,他們又要離我而去。紫薇死命的咬緊牙關,拒絕着苦藥的進入。
“紫薇,娘求你了,吃藥啊!不吃藥,怎麼會好呢?”孃親哭着哀求着我。
紫薇纔不吃藥呢,大小姐就是不想好啊!不過,貌似害孃親傷心了。
爹爹將我向後仰了仰,用手捏着紫薇的下頜,硬將她的嘴捏開一道縫隙。爹爹真不愧是個奸商!這麼奸詐的方法,也只有他纔想的出來。
吃過藥後,紫薇感覺自己的頭越發地沉重了。自己不要睡覺,如果睡着了,他們離開的時候,紫薇就不知道了。他們會離開我嗎?
“雅柔,等紫薇的病好了,你就離開吧!我給城外的”鹽水庵“捐了五萬兩銀子的香火,師太會好好地照顧你的。”恍惚中聽見爹爹溫柔地對孃親說道。
什麼?五萬兩銀子的香火!爹的手筆也太大了吧?五萬兩銀子,足夠修好幾百座寺廟,爹卻捐給了一個小小的“水月庵”。如果只是用來燒香的話,會不會燒幾輩子都燒不完啊?漫天的神佛,都受了歐陽家的香火,會不會格外地保佑歐陽家呢?
紫薇得意的思忖着,猛然想起,爹的意思,居然是要趕孃親走!那怎麼行呢?好不容易紫薇才同時擁有了爹爹和孃親,怎麼能讓爹爹將孃親趕走呢?
紫薇掙扎着想要起身,無邊的黑暗,卻緊緊地抓住自己不放。大小姐紫薇越是拼命地掙扎,墜落地也就越快。終於,紫薇終究還是抵不住黑暗的侵蝕,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夢呢?無數的疑問縈繞在我心裡。爹爹和孃親真的會因爲女兒生病了,一起守在她的身邊嗎?爹爹不是很愛孃親嗎?爲什麼他要將孃親趕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