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聲音,從這完全侵蝕了現實世界的固有結界的中心之處傳來,就像是某些東西正在咆哮着……真要這麼說的話也無不妥,畢竟那頻繁且激烈的聲音在所有人聽來,就彷彿是兩隻正在互相撕咬着的猛獸所發出的一般。
銳利的劍刃是“它們”引以爲傲的獠牙,這些致命獠牙在希望讓對方致死的過程中相互摩擦着,發出了一陣陣讓人耳膜發麻的摩擦聲……那劍刃激烈碰撞所帶出的火花,甚至在這略顯黑暗的區域中看來,彷彿就是那漫步在夏日祭裡的少女手中的璀璨焰火!
一樣的綺麗,但卻是足以奪命的美感!
這激烈的戰鬥依舊在持續着,或許僅僅是一招的不慎,對方都會瞬間抓住此機會的將劍刃送入自己的心臟——不存在任何保留的戰鬥……然而即使是如此危險的戰鬥,卻一直沒有分出勝負,彷彿戰局被一位嫺熟的踩着鋼絲的小丑所掌握住一樣,戰局沒有傾斜向任何一方的勢頭產生。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正如羅羅娜所說的,這從一開始就並非真正對等的戰鬥。
即使是完全對等的力量,但相比於暫時沒有任何負擔的羅羅娜,毫無疑問是烏迪爾的劣勢——這具僅僅被他當做臨時道具說使用的人偶軀體,無法保持住這種高消耗狀態太長的時間。
同時的在將對方固有結界能力所覆蓋所分出的力量,也由於這幅身軀的狀態愈加低下而降低,漸漸的,對方固有結界已經稍稍的越過了他的固有結界開始干涉到了他——天平已經開始傾斜了!或許展示還未足以讓人發現,但卻沒有任何疑問的,是在遲緩的傾斜着。
雖說這微微傾斜的形式還未讓人發覺,但相比這隱蔽的形勢,更容易讓人察覺的卻是對方頭上那本是充滿活力的橙色髮絲,此時已經微微有着幾根變得雪白——看來軀體與靈魂間的排斥,已經先從新陳代謝的衰弱這一點開始體現。
而這一幕同樣清晰的落入了羅羅娜眼裡,但她並不意外,因爲從一開始對方就已經表達出了自己這樣的情況無法長久維持的這一點——雖然不知道對方爲什麼從一開始就坦率到這程度,是自信?還是覺得告訴了自己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不過羅羅娜唯一知道的是,勝利已經在眼前不遠了……
“看來你的時間不多了啊。”饒有興致的說着,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間歇的揮舞起手中的魔劍,薄而銳利的劍刃就彷彿是最頂尖的壽司師傅手中的片刀,沒有任何阻礙般的切開生魚片似的切開了兩人之間的空氣,僅僅是一瞬之間就出現到了對方面前。
“就到這裡結束吧!”迅疾的劍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挑飛了對方手中的聖劍——看來結束得比預想的還要快?羅羅娜緩緩想道。
但就在她想再次對着對方做出制勝一擊的時候,一道彷彿由兩束纏繞在一起的血紅色雷霆所組成的投槍便由遠而近的刺射到她面前——有着岡格尼爾之名的神槍,毫無疑問是另一件有着與誓約之劍相同等級的稀少寶具。
而且相比神之槍,詛咒之槍或許更爲適合?真正被擊中的話,後果可是連羅羅娜自己都不想親身嘗試的!這樣的攻擊使得她不得不匆匆避開,雖然躲開了對方攻擊的同時,也不免的錯失了這一次難得的時機。
等她再次看向烏迪爾的位置之時,對方已經施施然的再次抽出了之前落到地上的誓約之劍,擺好戰鬥姿勢向着她說了出來:“你以爲,這樣就勝利了?”
“雖然我的靈魂和這個人偶的契合度正在不斷下降,但如果以爲這麼快就能將我擊敗,那麼是大錯特錯!到底何等以自我爲中心的傢伙……世界並非你所想象的那樣轉動,而別的人也是完全獨立的個體,你那理所當然般居高臨下的愚蠢想法,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緩緩的說了出來。
“難道有錯嗎?如果將這裡看做rpg-game的話,那麼我自己就是唯一的參與者,沒有人玩的遊戲,就連‘曾存在’、‘仍活着’一類的意義都算不上,換言之,即使存在着game-master,但真正來說game所取悅依舊是參與者無疑。”沒有絲毫猶豫,理所當然的話語從羅羅娜口中傳出,明明說的是歪理一般的東西但卻被她用滿懷自信的語氣說了出來。
也不管對方是否知道rpg-game到底是什麼的自顧自的回答,同時手中劍刃依舊對準着對方——即使是說着這般狂妄的話語,但手中的動作卻盡顯謹慎。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對方似乎一時間也沒有了什麼馬上繼續開始之前的戰鬥的想法——明明對於他來說,仍能操縱這具讓他不會敗北的人偶的時間應該是至關重要的纔對?
“遊戲?對於你來說,自身的存在就是這樣兒戲的東西嗎?”烏迪爾沉沉的問了出來。
“遊戲有什麼不對?別太小瞧遊戲了呀混蛋!那可是即使只是少找一個NPC對話,都會被卡關很久的,超現實的東西呀!”羅羅娜煞有其事的激動的回答道,彷彿對於這一點,自己有着極度的執着——或者說僅僅不允許眼前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輕視遊戲。
“……”烏迪爾沉默了下來,他開始意識到與眼前的敵人交談什麼的是無意義的,就像獅子不理解老虎的語言一樣……而且這一點對方應該也瞭解,但既然知道自己完全不明白她說的“npc”之類的東西是什麼意思,那麼這樣一臉認真的對着自己說着又是有着怎樣的意義啊?!
然而,烏迪爾那因無法理解而沉默下來的舉動,在羅羅娜眼裡卻自動翻譯成了無言以對的默認意味……羅羅娜繼續用她那特有的自信聲音回答道,不過這次卻是一錘定音般的說法:“所以說,世界爲取悅着我而存在,我即爲世界的中心,這樣的認知有什麼不對嗎?”
這……完全不對吧?既然是握着武器的時候,那麼就不應該是發白日夢的時間吧?給我清醒過來呀?!如果艾倫再次大概會毫不留情的這麼回答。但遺憾的是陷入困境的他並不在此處,而在此地的僅僅有着一個不會吐槽的烏迪爾。
“這是……取悅你而存在的世界嗎?”莫名的皺起了眉頭,烏迪爾吶吶的回答了出來,雖然不太明白對方所說的“npc”到底是什麼,不過撇開這個陌生的名詞,對方所說的大概就是這樣一個意思——還真是有夠狂妄的傢伙?
“沒錯!”確切且認真的回答。
“那麼對於你來說,我這種攔在你前方的人又是怎麼樣的意義呢?”烏迪爾不禁繼續問道,似乎在他看來,眼前的傢伙是少見的奇怪,這樣使得他產生了那麼一絲好奇的念頭,當然的,也僅有一絲而已。
“當然是爲了敗給主角才設計出來的可悲角色……爲了取決主角而存在的冒險的調味料,爲了死而生的可悲傢伙。”根本不需要任何遲疑的,羅羅娜便按照着心中想法的回答而出,完完全全的沒有考慮過眼前之人的臉色的回答——或許在這一刻,羅羅娜如果不會有意見的話,甚至能直接取得諸如“說話絕對不會看人臉色”之類的稱號。
“你這傢伙……”這種回答所說的恐怕不是聾子就沒一個人會對此不在意,至於烏迪爾的話明顯也不是那種身體上有着缺陷的傢伙,因此在這樣的話語剛剛開口,他便第一次露出了帶着怒意的表情。
在這一刻,羅羅娜甚至要以爲眼前的傢伙已經完完全全的被自己激怒,馬上就要衝上來教訓自己。然而,對方卻僅僅在一開始的微微生氣的表情是如她所料的,在接下來微微呼吸了幾口氣之後,竟然開始平和了下來。
“算了,我沒必要改變你對此的認知,每一個有能力的存在內心之中肯定都有與旁人不同的一點,雖然這個說法在你的身上看來有些可笑,但我的確是認爲——覺悟正是由這樣的特別之處所衍生而出的東西。”突然冷靜下來的緩緩說道。
“哦?我可以將這看做是你承認敗北的話語嗎?”羅羅娜好奇的問道,在確認了自己佔據的上風的這個時候,她明顯不會對敵人產生什麼“見好就收”的客氣想法,真要說的話,大概有的也只會是“落井下石”吧?
“不,我並沒有敗北。”緩緩的搖着頭,烏迪爾回答了出來。但他那緩緩變多的白髮,雖卻使他這樣的話語毫無說服感——此時站在羅羅娜面前的,就像是一個有着如雪的白髮的自己……
“而且真要說的話,這是我的勝利纔對。”不等羅羅娜對此作出任何反應的,就繼續回答道。
羅羅娜:“嗬?”
“我問你,你爲何執着於打敗我?”烏迪爾突然反問道,從現在開始,這場戰鬥似乎陷入了某種詭異的開端,一時間,無論是他還是羅羅娜即使依舊持有着利劍,卻完全沒有用之與對方廝殺的心思。
似乎隨着之前羅羅娜的話而演變成了辯論會一樣的局面?
“?”這樣一來,就連羅羅娜也覺得奇怪。
“即使打敗了我,又有任何意義嗎?說到底,我從未打算過依靠着這隻特意準備的人偶之軀將你打敗,拿走我想要的東西,而且,反過來的是我在這裡被你擊倒,那又會對事情發生任何影響嗎?我之前就說了,現在所站在這裡的只不過一具區區人偶而已……”烏迪爾攤開了雙手,詳細的說道。
“……”羅羅娜不禁爲之沉默了下來。
“換言之,真正的戰場並不在我們這裡。”烏迪爾說着,在頓了一頓後,繼續接着疑問了出來:“那麼問題就出現了,既然作爲展開了固有結界的我們並非真正左右着事情最終走向的,那麼真正能左右這個的戰場又在哪裡呢?”
“!!”聽到這句話,羅羅娜心中那早已被她不知不覺所掩埋過去的不安感再次升起,同時臉上出現了恍然般的表情。
烏迪爾:“既然無法打敗你,但又必須從你手上拿走我們所需要的東西,那麼到底要怎樣做纔對呢?”
“你的意思是……交換?”羅羅娜眉頭皺起的問道。
“沒錯,能夠解放那掌管着穹蒼的天龍的封印,或許對於我們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但對於你的話,恐怕並非是這樣吧?不會,或者說,那個危險之物在你看來甚至是毫無用處的一文不值!”
面對對方的話語,羅羅娜再次沉默了下來……
的確,那僅僅是出於不想讓他們如願,並且也是直接導引燒餅導師死亡的導火索這樣的原因纔將之謹慎的保存至今,或許真的有一天,遇到了什麼只要扔下什麼就絕對無法找回來的懸崖的話,自己會毫不猶豫的將之拋下。
看着眼前少女那一下子沉默起來的舉動,烏迪爾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毫無疑問的要好辦得多,僅僅需要的是一個讓對方有着合理理由的契機而已。
“所以,相比這種對你來說毫無意義的東西,只要拿出對你來說比之重要的東西交換,那麼就完全沒問題了吧?爲了相比重要的東西而捨棄不重要的,毫無疑問是符合着人類這一生物的舉動吧?!”緩緩說道。
“而且……說到底,我曾經殺害了你們的同伴嗎?沒有吧?甚至來說拋除了反派這一點,我們甚至沒有和你站在對立面上的理由!那麼我問你,你是那種想要維護正義的勇者嗎?依我看,你也完全沒有那種正直的心思吧?”
沒有理會着烏迪爾的疑問,羅羅娜正對對方之前的話沉吟着:“……相比重要的東西?”
“沒錯。”烏迪爾喃喃的回答道,緩緩從那漆黑的衣袍中拿出一顆似乎是那種女巫纔會使用的,大概是有着那種“少女,從裡面能看到你的未來喲!”的鬼話般的說法的水晶球。
看着這在前世動畫電影中即視感極強的東西,羅羅娜不禁產生着眼前的傢伙如果突然像神棍那樣說出“少女啊,我看到了你的未來!”之類的鬼話,馬上就將手中魔劍投擲過去的想法?
不過讓羅羅娜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做這種無厘頭事情的打算。
“繼承衣鉢的弟子?”疑問的說着,朦朧的水晶球中出現託莉亞身影,而且不僅僅是託莉亞,身邊似乎還有一個比較高大的大叔——看起來像是霍海的背影?
他們是什麼時候遇到一起的?羅羅娜不禁想到。
沒有任何停頓的,烏迪爾的話語繼續傳來。
“還是看起來互相對不上眼,但其實並不討厭的,跟隨至今的友人?”說着水晶球中的鏡頭緩緩拉遠,出現的是下半身完全被堅冰封印得無法移動的艾倫——正一臉怒意的看着眼前將之冰封住的對手。
這就是……這傢伙的目的?也就是說他這次來僅僅是拖延時間之類的打算?羅羅娜心中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但這遠遠還沒結束。
“或許再要加上……對於龍騎士來說,最爲重要的戰友?”烏迪爾繼續說着,鏡頭一轉,而這次出現在水晶球內的,卻是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的絲沫。
雖然很疑惑到底是誰能對她造成傷害的,但羅羅娜對此卻並不少很擔心——因爲,饒是如此,她依舊蠻有活力的狠狠的看向另一邊,看來一時半會是不太可能失血過多而死掉的樣子——應該說不愧是一隻黑龍嗎?平時攝取這麼多食物可是完全沒有浪費的,即使放着不管,一時半會也不會因養分枯竭而死掉?
不過憑藉着巨龍的強大生命力所做到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但很快的,羅羅娜就被她所注視着的坐在一邊的傢伙吸引去了目光:“這個傢伙是……”
被她憤怒的盯着的,是一個黑髮的男人,漆黑的長刀被他倒提在手中,如普通人一般的身影,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想到正是這樣一個普通人一樣的傢伙讓一隻貨真價實的黑龍倒下……
彷彿察覺到這水晶球的窺視,坐在一邊的萊科移動着面孔,將眼珠子所帶的目光投了過來——因無神而看不出任何想法的眼神,正如當時上班遲到的自己,推開道具店的門戶所對上的那眼神一模一樣!
但並非什麼美好的記憶——這傢伙,不僅僅之前殺害了自己師傅,這次對之出手的,卻是自己的朋友?
這就是對方的籌碼嗎?對方是否會真的對他們不利暫且不知,但羅羅娜唯一知道的卻是,不能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