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的話,賣身契在少爺收在書房了。”馬吉老老實實的回答。這榮嬤嬤可沒有給小姐面子,自己可別不識好歹,還是安安分分的守規矩的好。
“讓他給我拿來。”瑤函道。
“回小姐的話,少爺今天一早出府去了。”馬吉硬着頭皮說。開玩笑,那是少爺的書房哎,沒有少爺吩咐,連少夫人都不敢隨便進去的。
“上哪去了?剛回來不在府裡好好呆着,瞎跑什麼?”瑤函心裡有火,說話自然不客氣。
“瑤函小姐。”榮嬤嬤看這位小姐越說越沒有分寸,心裡老大不願意的說,“少爺自然是有事纔出府的。您可能不知道,這富察府家大業大,人情往來極多,富察家少主回來,自是有極重要的客人要親自登門拜訪的。這和別的什麼小門小戶,沒有規矩的人家,自然不一樣。”
“你們少爺什麼時候能回來?”瑤函就當自己沒聽見榮嬤嬤的冷嘲熱諷,看都沒看榮嬤嬤一眼,繼續對馬吉說。
“這個,少爺今天會回來的比較晚。”馬吉道。
“能有多晚?我等他回來再把菱兒的賣身契要過來。”瑤函瞪了榮嬤嬤一眼。
“哼,這少爺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自有他的道理。什麼時候一個下人也能知道主子的事了?”榮嬤嬤極不客氣的對馬吉說。
“回榮嬤嬤話。”馬吉聽了,臉上一紅,卻不得不按規矩回話,“少爺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吩咐奴才,可能有些老爺太太要留晚飯,所以會回來的晚些。還囑咐小姐到了晚上要先吃飯,別等少爺回來。所以奴才這才知道少爺什麼時候回來。”
瑤函聽完馬吉的話,得意洋洋的擡着下巴,拿眼角看榮嬤嬤。以前只是覺得馬喇這麼對自己,自己受之有愧,平時更是不耐煩他的婆媽勁。可是現在,看着榮嬤嬤吃癟的臉,瑤函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馬喇的嘮叨也是一個優點,令自己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榮嬤嬤聽完心裡更是添堵,臉色也變的難看了不少。這少爺還真是把這個女人寵的沒邊了。她是什麼身份還不清楚呢,什麼“先吃飯,別等他”,這樣的事就是以前少夫人在的時候,少爺也沒這樣上心過啊。
“少爺是主子,你拿自己也當主子呢?我這裡是什麼地方,睜開你那狗眼好好看看清楚,這是誰都能來的地方嗎?沒有規矩的奴才!”榮嬤嬤拿瑤函沒有辦法,只得發作起馬吉來。
馬吉聽完,紅紅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心裡對榮嬤嬤是恨上了。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少爺的貼身書童,從小和少爺一起長大,福晉和少夫人都不曾這麼聲色俱厲的對待過自己,而內院的丫鬟外院的小廝,哪個見了自己不叫一聲“吉哥兒”?馬吉憤憤的想着,這老妖婆,幾年不見脾氣越發古怪了,難道自己就忍下這口氣?想了想,眼珠一轉,看見瑤函也氣的不輕,忽然想出了個好方法。
“小姐。”馬吉強壓下自己的委屈與怒火,扯了一個笑臉給瑤函,“您消消氣,消消氣。少爺早上走的時候,吩咐過奴才,讓奴才聽您的話,您有什麼事直接吩咐,您要做什麼都隨您。奴才要是沒做好,少爺回來可饒不了奴才。您可千萬保重身體。”
瑤函看看馬吉,再看看榮嬤嬤。心裡忽然有點明白了。
“什麼事我都能做主嗎?”瑤函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
“回小姐話,都能做主。少爺說都隨您,您有什麼要求直接吩咐,不用回少爺。”馬吉看瑤函的表現,就知道她聽明白了自己的話。
“哦~~~這樣啊。”瑤函拉了個長音,然後理直氣壯的說,“那把菱兒的賣身契給我,這沒問題吧?”
“好的。菱兒的賣身契就在少爺書房,奴才這就跟您去拿。”馬吉一臉奴才相。
只要是小姐跟自己進少爺的書房,少爺一定不會生氣的。馬吉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既能給榮嬤嬤一點顏色看看,又能討好小姐,最重要的是,少爺還不會因爲這個懲罰自己,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計策啊。
“什麼?”榮嬤嬤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可是沒想到馬吉這個奴才竟然有這麼大膽子。這話,少爺一定是說過,意思也未必不是這麼個意思。可馬吉這個時候說出來,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分明是沒把自己看在眼裡,擺明了要給自己難堪的。
菱兒呆愣愣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不知道要怎麼應對。小姐想讓自己跟她走,自己也想跟在小姐身邊,可是這規矩,自己也想學。這可怎麼辦好啊?
“好啊,我們這就走。”瑤函笑的那叫一個歡暢。拍着菱兒的手說道,“你乖乖的在這等我,我一會拿了你的賣身契就來。你老老實實的坐着,千萬要小心,別磕破了哪,我可是不依的!”瑤函還是不放心,總覺得菱兒一定受到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懲罰,所以明裡是囑咐菱兒,其實還是說給榮嬤嬤聽的。
說完,瑤函明目張膽的瞪了榮嬤嬤一眼。心道,老妖婆,你輸了吧?讓你猖狂,讓你囂張。
“好,很好。瑤函小姐請慢走,小心腳下,恕奴婢不送了。”榮嬤嬤端正臉色恭敬順從的說道。
榮嬤嬤知道今天瑤函是一定要把菱兒帶走的。瑤函小姐現在有少爺護着,自己多說無益,徒留笑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送她們走,也給自己留個臉面。不過,俗話說的好啊,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瑤函小姐,咱們今後再看。這富察府,不是隻有少爺才能“護”着你的。
“嗯,馬吉,咱們走。”瑤函捏着嗓子擺出一副“起駕回宮”的娘娘樣,一步三搖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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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函坐在芳華軒的小池塘邊,笑眯眯的看着失而復得的菱兒,心裡那個得意啊。沒想到看到賣身契還真讓菱兒跟自己走了,還以爲那個老妖婆能弄出什麼幺蛾子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毛爺爺說的對啊,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何況是隻老的只剩皮的母老虎。
“你真沒受傷?”瑤函不放心的問。
“回小姐話,奴婢真的沒有受傷,勞小姐掛念,奴婢心中實是難安。”菱兒一板一眼的說道。
“我說,你沒事吧?發燒了?”瑤函摸着菱兒的額頭,驚訝的問。
“回小姐話,以前是奴婢不知道規矩,有衝撞小姐的地方,還望小姐責罰。”菱兒跪下道。
“那個老妖婆怎麼你了?打你了?是不是打你了?”瑤函焦急的道。
“回小姐話,榮嬤嬤不曾打罵奴婢。榮嬤嬤只是教奴婢禮儀規矩。”菱兒道。
“這還沒打罵你?沒打你沒罵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哦,她是不是威脅你?”瑤函氣憤道。
“回小姐話……”菱兒跪在地上繼續說道。
“行了,你給我起來說話,什麼回小姐話,回小姐話。你給我好好說話,我這雞皮疙瘩都讓你叫起來了。”瑤函拿手搓搓手臂道。
“是。小姐。”菱兒站起身來道,“榮嬤嬤對奴婢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得了!你要再這樣,可別怪我……”瑤函打斷菱兒話,舉起雙手往菱兒胳肢窩撓去。
“啊!”菱兒尖叫一聲跑開。
“還敢不敢了,說,還敢不敢了?嗯?”瑤函抓住菱兒就是一頓撓。
“啊,哈哈哈,啊,奴婢不敢啦,哈哈,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小姐放了奴婢吧,哈哈……求求小姐了,放,哈哈,放了奴婢吧,哈哈……”菱兒笑的氣都喘不勻了。
“嗯?還奴婢?”瑤函剛想放下手,可是聽見菱兒還是一口一個奴婢,手下力度更是又重了點。
“不是,我,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姐放了我吧。”菱兒抖着身子笑做一團。
“這還差不多。”瑤函感覺很有成就的停下手。雙手抱在胸前,要是菱兒再敢改口,就繼續“大刑伺候”。
“小姐~~”菱兒喘着氣,坐在地上,笑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歇了一會,爬起來坐在石凳上,想了想,接着說,“小姐,菱兒覺得榮嬤嬤說的對。真的。小姐您別瞪眼,聽菱兒說。菱兒以前沒學過規矩自是不知道,這一學才知道這裡面的學問有多大。現在咱們是在京城,這沒有規矩成個什麼樣子?就別說着富察府,就是出了門,到別的地方,不知道規矩也是要讓人笑話,讓人瞧不起的呀。小姐今天要是不來找菱兒,菱兒真準備向榮嬤嬤好好學習規矩呢。還有,榮嬤嬤雖然人冷淡了點,脾氣怪了點,不過真的懂得好多哦,而且她也並沒有打菱兒啊,教的也很用心。雖然才教了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可菱兒覺得自己不一樣了呢!”
“是不一樣了。奴婢來奴婢去的,能一樣嗎?我就不明白了,他們講規矩要禮儀,把自己弄的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活死人似的,言語無趣,面容刻板,動不動就‘奴婢不敢’‘奴婢該死’,他們喜歡,我可不喜歡,我可不想自己身邊的人都像他們一樣。學規矩,學什麼規矩,我的喜好就是規矩。拿他們的愛好來折磨我?我纔不幹呢!”瑤函義憤填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