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入世 第四章 前世今生

薄薄的一頁紙,上面不知道寫些什麼,看馬喇的神色應該是好事情。

“阿瑪也要進京了,皇上封了阿瑪兵部右侍郎。”馬喇高興得說。

“恭喜少爺”“爺,恭喜恭喜”“````”祝賀聲音不絕於耳。

“恭喜富察少爺”瑤函也跟着討好,因爲不知道自己今後怎麼辦的時候可不能得罪了這位大爺!不過兵部右侍郎?什麼官職?會不會是大官?瑤函完全搞不清楚。

看着現在這個臉上浮着笑眼睛裡卻一絲笑容也看不到的人,馬喇想的是那個剛醒過來就口吐髒字動作飛快的“瑤函”。

“我們要進京,不知小姐有何打算?”馬喇試探着問。

“怕是還要勞煩富查少爺。”微微低下頭,真的不願看見他含着情的眼睛。心理滿滿的情傷,情,怕提,心痛的呼吸都困難,只有躲着,只能躲着,只會躲着。

“請講,在下若能辦到定不推辭。”信誓旦旦,這不是場面話,他是認真的,因爲心裡疼,他不知道爲什麼會疼,似乎只有如此言語才能稍有釋放這疼。

“不知公子是在哪裡救的瑤函,想去那裡看看。”家裡還有父母,姐姐,就算那是個再傷心的地方,總不能就這麼莫名的消失了,自己知道突然失去摯愛的痛苦自然不想親人們也一樣承受。

“一片荒林而已,不知夫人是想看什麼,是遺漏了什麼東西麼,若如此不必夫人親往,只需描述那物品的樣子,我差人——”

“不是”瑤函打斷了他的話,“想看看來時的路”依然低着頭。

“好。”怕就怕她要找回去的路,可是人家已經說明白了,也只能奉陪了。可是,荒山野嶺的,什麼是“來時的路”?

途中。

納哈趕着馬坐在馬車右側,馬喇坐在馬車左側。都快到了,一路上平靜的一潭死水一樣,他實在坐不住了,開口道:“夫人家裡還有什麼人麼?”想來想去,她若真的找到回去的路該怎麼辦呢?多知道一些或許能找到什麼留住她的理由,不然,多瞭解她一點也是好的啊。

瑤函心想,難道封建社會的少爺都這麼多廢話麼,真煩,多說多錯,趕緊轉移話題吧!

“真是失禮,還沒問過富察少爺府上?”

“噢,堂上阿瑪額娘都在,還有一妻一……”馬喇歡快的說着卻忽然語塞,“厄,馬上就到了,夫人是想想下車走過去還是到石邊再下車?”

“就是說小姐過門就是妾啊……”車裡菱兒坐在小姐身邊小聲嘀咕。

瑤函一聽就想樂,這小丫頭想得還挺多,這纔跟了我幾天就操心起我的終身大事了。人小鬼大,也是謀劃着主子有個好地位自己跟着沾光吧。若我回得了現代還真想把這孩子也帶回去,畢竟做現代的小孩要比古代的丫頭強多了,也算我積德了。這邊胡亂的想着,那邊也沒忘記沉聲對車外說:“全憑富察少爺定奪。”

馬車停下。

這石頭真是沒什麼特別,似乎顏色比別的深,周圍卻是再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瑤函圍着這大石頭左三圈右三圈,仔仔細細的看,真是連跟草都沒放過。馬喇幾次問她做什麼想幫忙,她卻一句也不答,終於站直了,看來是放棄了。瑤函深深嘆了一口氣在心裡說“媽媽,我盡力了。也許,是上天可憐我,讓我離開那個到處印着蒙毅的地方。媽媽,爸爸,姐姐,朋友們……請千萬別爲了我的離開而難過啊。如果這就是大家說的命運,那一定有它的深意,我已死過兩次了。俗話說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我不會再尋死了,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看命運到底要把我怎麼樣?!”想着,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出來。留在瑤函臉上卻流進了馬喇的心裡,他緊緊握了一下拳頭,眸子深邃。

客棧。

瑤函沒吃晚飯在門口辭了馬喇就進房了,連菱兒也拒之門外。馬喇也沒胃口吃飯,直徑回到屋裡寫了一封書信讓納哈去叫布拉。布拉倒是衆衛士中腳力最好的一個。馬喇將信封好交到布拉手上說“一定要親送到大師手上。路上千萬不可耽誤了。大師目前應該正在閉關悟闡卻說不準哪日便出關雲遊。總之越快越好。隨時報告進展。見到大師以後一切聽大師吩咐。”表情嚴肅。

布拉自然不趕耽誤,快步退了出去。

納哈一聽就明白了。布拉一定是去了五臺山找空智大師。這位空智大師是少爺的忘年交,欣賞少爺的淡泊,常與少爺有書信來往。是位高人,似乎什麼都懂,又什麼都不理。莫不是少爺遇上了什麼方外異事麼?

馬喇在屋裡來回踱着步,像有什麼像不開似的。突然對納哈說:“你也去吧,他辦事我還是不太放心。”

“是”納哈就這點好,話不多,辦事利索。說完就往出退。

“等等!”大聲叫住納哈,心理琢磨着還是不好,若瑤函不肯跟我走誰來保護她呢,就算跟我走,這兒離京還有一段路,路上遇到什麼事我這幾個人怕也難保周全。

“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再次退下。

“等等!”再次叫回。

“去找個畫師將今個那塊石頭以及周圍的草木等等畫下來。”

納哈擡眼看着少爺,跟了少爺這麼久他從來是乾脆利落,今兒這是怎麼了?肯定有大事!雖然身感事態嚴重,納哈也沒有多問,依然是沉默的退了出去,仔細的辦少爺交代的事。

見納哈退下,馬喇深深的攤在了椅子上,若有所思自言自語:“亂了,全亂了,這哪裡還是淡泊世事,四平八穩的富察少爺,怕是空智大師也要笑我的吧,卻是要幫我這個忙纔好啊”末了,嘴角微微揚起,好像想起了什麼甜蜜的事……

次日。晨。

“少爺,已經耽誤了許多日子了,只怕老爺夫人……”四伯站在馬喇身後非常焦急的說。

“咯吱”瑤函推門出來,經過一夜思緒的整理,瑤函倒是有一絲生氣了。

“夫人,我們明日便要進京,不知夫人可願同行。”這就是直接邀請了,他臉微微有點紅。

“哪,我也進京吧。”她可沒注意到這話的意思。亂了一夜,最後的結果就是,既來之則安之。沒準還能看見傳說中的“大將軍王”十四阿哥。瑤函對這個“將軍”也很有好感,而且不是差一點就當上皇帝了嗎?所以一定要見識一下。

“我們明日就動身啓程,不知小姐可否與我們一起,路上也好相互照應。”你們照應瑤函那是一定的了,但是讓瑤函照應你們,呵呵,估計這也就是場面話。

“如此,就有勞了。”點一點頭,笑一笑。關於禮儀,雖然電視劇裡看了一點,但具體怎樣做還是拿不準的,現在可不是裝大的時候。

“那好,小姐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要趕路了。怕小姐身子吃不消呢。”馬喇完全是關心。

“沒關係的。你們也早點休息。”瑤函心裡想,哪有那麼嬌氣啊!不說自己原來經常作瑜伽,就是每週日早上爬山然後打球也有個好身體啊!他們一幫朋友是每個週日都要聚的。一起爬山,減壓,放鬆。蒙毅是籃球高手,國家籃球的一級運動員,週日組織人在山上打比賽。而瑤函是羽毛球健將,上山後在籃球場邊找人對打。把工作上生活上的不愉快和壓力全部發泄出去。而瑜伽完全是有“強迫症”的瑤函自己一定要做的。瑤函對於身材異常看重,不然也不會除了睡覺塑型內衣從不離身,連穿越都一起穿過來了。不過,現在這身體才17歲,真是青春好年華啊,那個塑形內衣也沒法穿了,SIZE不對了啊。

這一覺瑤函睡得很不踏實,自從蒙毅出車禍去世,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剛開始是哭,沒日沒夜的哭,然後是沒日沒夜的發呆,把自己關在和蒙毅住在一起的出租屋裡,學會了抽菸也學會了喝酒,朋友勸,家人勸,都沒有用,每天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就這樣消沉了三個月。然後,瑤函作了決定,振作起來!把和蒙毅一起吃過的東西再吃一次,一起看過的電影再看一遍,一起玩過的遊戲再玩一回,一起去過的地方再去一次。別的都好說,就是遊戲,沒有辦法再玩了。他們一起玩的是《誅仙》,瑤函用的是個青雲男人的號,而蒙毅用的是個鬼王宗女人的號,因爲瑤函說,這一輩子我嫁給你了,所以在虛擬的世界中你要嫁給我才能補償回來。兩個人深夜升級,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兩個人全用“相依相偎”,虛擬的瑤函抱着蒙毅走遍遊戲的每一個角落,現實中擡頭兩人相視而笑。現在上游戲,用靈犀在世界上瘋狂的大喊“你在哪裡”都沒有人回話。她的錢充進去直接全部買靈犀刷世界,只有一句話“你在哪裡?快回來,我不要一個人~”

迷迷糊糊中,瑤函又喊出了這句話,“你在哪裡?快回來,我不要一個人~”

“我在這裡啊,你沒有一個人,因爲你身邊有我。我不管你是假的寡婦也好還是真的夫人也罷,我都不會放手!”馬喇的神色如此堅定。

“馬車等在外面,叫小姐起牀。”馬喇吩咐完出去了。

一行人匆匆北上。

富察馬喇騎馬走在馬車的左側,趕車的還是馬吉,馬車的右側也還是納哈。四伯在前,依然領隊,其餘人仍然以保護馬車的姿態緊隨周圍。馬車裡是瑤函還有周菱。

“小姐,你看```”菱兒掀起紗窗,眼睛看向外面。

“什麼?”瑤函擡頭望了望沒看見特別的東西。

“少爺。”小妮子眼神無比嚮往。

“少爺?怎麼了?”挺正常的阿,騎在馬上,沒有什麼問題啊。

“少爺騎馬的樣子真好看。”崇拜的眼神!再看就拔不出來了!

“`````”瑤函無語。又來了又來了!!!真折磨人!從小鎮上出來已經五天了,這種“追星”一般的狂熱還是沒有消退下去。只要一有機會,我們的周菱兒小姑妹妹就會小臉通紅兩眼冒光的展開“富察馬喇少爺之找優點大賽”。剛開始是單向,什麼眼睛鼻子嘴,頭髮耳朵手,衣裳帽子鞋。接下來的綜合項,什麼吃飯的姿勢,擡手的樣子,說話的神情,可謂是從裡到外從頭到腳,連指甲都誇過了。還好小丫頭沒上過學念過書,形容詞無非就是“好看,俊俏,”,要是讀過書識了字,就得引經據典的折磨人了。可就這樣,也夠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了,更受不了的是一天300遍!

“唉~~”瑤函嘆氣。除了嘆氣她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不能順成着,再怎麼說瑤函也是21世界的人啊,帥哥看得多了,都防疫了,馬喇是長得挺帥的,可是和現代的影視明星們還是有差距的,讓瑤函違心的跟着菱兒“讚美”馬喇這個29歲的“大叔”,瑤函覺得自己的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但是,更不能反對!剛開始的時候不知道這小妮子已經完全中了毒,和她貧了了兩句,反抗了一下她的這種沒有品位的欣賞眼光,就被這平時奴婢長奴婢短大點聲說話都不敢的小丫頭義憤填膺,義正詞嚴的“教育”了一個時辰!那是絕對勇氣可嘉。敢情古代人追星就已經這麼亢奮了阿!上帝啊,一個時辰啊,那可是兩個小時啊!即使中學的教導主任要是看見了,也一定會拜倒在菱兒的石榴裙下的。

“大姐!我知道你坐馬車很無聊!拜託你放過我吧!這有吃有喝的,你就歇一歇吧!”瑤函拿起一片桂花糕就塞進菱兒的小嘴裡。

“呼````”世界清靜了!瑤函現在特別理解《大話西遊》裡孫悟空爲什麼要殺唐僧了。

菱兒一邊吃着桂花糕一邊撇着嘴!真不明白小姐是怎麼了,少爺那麼好,小姐怎麼就是不喜歡呢?這幾天少爺對小姐有多好,長眼睛的人全看見了!可是小姐對少爺呢?剛開始還是叫“富察少爺”或者“馬喇少爺“的,現在可好,改成“恩公”了!少爺第一次聽見的時候那叫一個受傷的表情啊,自己看了心都碎了。小姐對誰都很好,成天樂呵呵的,反倒對少爺,總是冷冷的淡淡的,有着刻意的疏遠,看着真讓人着急!少爺的意思大家全都明白,大家和少爺也是統一的想法,可是小姐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就是不理解。

瑤函看着這個氣鼓鼓的小丫頭,覺得特別可愛,自己沒有妹妹只有個姐姐,是不是姐姐平時也是這麼看自己的?現在,姐姐他們好嗎?我就這麼穿越了,他們不會覺得我想不開已經自殺了吧?姐姐會知道嗎?

菱兒看着小姐,發現小姐又開始發呆了。現在只要瑤函一發呆,菱兒就會把她抱在懷中,小小的人兒這時卻說不出的成熟。瑤函現在已經習慣了菱兒的懷抱,在她的懷裡有着讓人平靜的魔法。

“菱兒,你知道嗎?我好像已經離不開你了呢!”瑤函笑着拍着菱兒的手。有菱兒在身邊真好,自己不但有個伴,似乎又回到了被人疼愛的時候,雖然自己比菱兒大了一倍。而且,菱兒不會給他留下太長的時間讓她陷入沉思,自己的心情也變得好了很多。當然,如果她願意,這個角色會由富察馬喇來擔任。可是她現在最不願意的就是敞開心扉接納另一個男人,不,應該說她做不到,因爲她的心裡滿滿的全是蒙毅。那個要和她一起度過一生的人去了,而她就成了真正的“未亡人”——只是沒有死而已。

“那菱兒就永遠都不離開小姐!”自從菱兒發現小姐發呆的時候就會哭,就會有變成那個嚇人的沒有生命的軀殼,菱兒就怕極了小姐的發呆,所以只要一有苗頭,他就會馬上抱着小姐輕輕安撫,這是她無意中發現的訣竅。

“好,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說時只當是應景兒的戲言,終有一日便當了真,孰不知即便鐵了心定下了誓言卻也由不得人願。菱兒將帶走的不單是自己的一分依戀,還有一個一生也放不下的牽掛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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