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寅和肖徹來到舒州,一陣寒暄過後,鄧元覺就說出了讓他們鎮守舒州和柴桑的想法。
兩人聽完心中都略感驚訝,本來按他們最初的想法是跟着鄧元覺征戰沙場,也積累一些軍功,爲將來爭儲做準備。
這三年來在大陸五國的皇子中,風頭最盛的無疑是齊國的四皇子姜桓楚。姜桓楚憑藉着自己的戰功,現在獨領一軍,麾下也有十萬將士,成爲齊國儲位的有力爭奪者,他們二人也想要效仿。
但是他們清楚的知道肖道成派他們來的目的不是建功沙場,而是監督和限制鄧元覺。現在鄧元覺主動把後方的兩座重鎮交給他們管理,就相當於把整個宋軍的性命託付給他們,這讓肖寅和肖徹無法拒絕。
鄧元覺見二人答應,又笑着道:“兩人皇子都沒有意見的話,明日我就帶着大軍去攻打徽城。我走之後,除了大軍所需的物資補給之外,還有一件事需要兩位皇子多多費心,那就是正在攻打襄陽城的田無忌”
肖徹試探的問道:“大將軍是覺得項楚守不了多久了?”
鄧元覺點了點頭:“不錯,項楚面對田無忌能堅守三年已經很了不起了。隨着柴桑和舒州的相繼失守,田無忌肯定會擔心我搶先攻下壽春,他一定會不惜代價拿下襄陽,襄陽一旦失守,項楚就只能退守隨州。”
肖徹聽懂了鄧元覺的言外之意:“隨州離我們的夏口城不遠,大將軍的意思是一旦襄陽失守,我就去夏口鎮守?”
鄧元覺面帶憂慮:“正是如此,我還擔心項楚要是連隨州也守不住,田無忌會直接帶兵過來打夏口,夏口一旦有失,我們伐楚的整個戰略都得重新調整。”
肖徹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想:“原來大將軍派我去柴桑只不過是一個幌子,他的真實意圖是讓我去守夏口,替他擋住齊、楚大軍。不過只要舒州還在大哥手上,一樣能限制住他。”
肖徹隨即答應:“大將軍放心,如果田無忌真攻下襄陽,我會第一時間趕去夏口駐守,絕對不會讓齊軍或者楚軍有可趁之機。”
鄧元覺面露喜色:“三殿下肯去駐守夏口,那我就放心了。殿下是燕兄的關門弟子,除了一身武藝已得燕兄真傳之外,想必這行軍打仗的本事,燕兄平時也是傾囊相授吧。”
肖徹心中又是一驚,燕赤行出山的消息是保密的,他回來之後也沒公開露過面,更別說去上早朝了。除了還在建鄴城的幾大世家可能知道之外,其他人是不會知道的。現在鄧元覺突然這麼說,就是暗示他已經知道燕赤行回來了。
肖寅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打了個圓場:“大將軍放心吧,有三弟在,夏口肯定會萬無一失的。明天大將軍也要帶兵去取徽城,我們預祝大將軍旗開得勝。”
次日一早,肖徹和鄧元覺分別趕往徽城和柴桑,肖寅則留在了舒州駐守。
徽城現在是一片亂象,誰也沒想到高克恭會臨陣脫逃,而舒州的陳世鐸又這麼快投降了宋軍,徽城一下就成了最前線的戰場。
城內百姓從出生以來就沒有經歷過戰爭,現在戰火燒到眼前,自然是一片恐慌。這幾天悄悄逃走的人不計其數,就連一些守城的士兵也在家人的煽動下棄城逃跑。
這讓原本已經備戰兩年的太守劉漢盛有些手足無措,他本不想阻止百姓出逃,因爲擔心會引起更大的混亂。但現在一看不阻止也不行了,百姓自己跑也就算了,還煽動着守城官兵一起跑,再這麼下去,徽城就要成空城了。
劉漢盛讓自己幾個心腹帶着家丁日夜守在四個城門,不準任何人進出。這麼做雖然暫時解決了出逃問題,但是城內蔓延的恐慌情緒卻越來越盛。
鄧元覺帶着大軍抵達城下,立即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讓吳騰、鄧文豪、荀玉清各帶兩萬人圍着東南西三個城門日夜攻打,單單留下北門不攻。
這樣城內的守軍和百姓都覺得自己還有一條退路,守城時也不會全力以赴。
這幾天一到晚上就會有百姓偷偷地從北門的城樓上放吊籃逃走,劉漢盛知道後又派人去阻止。
剛開始還好,後來隨着這麼做的人越來越多,百姓和守軍之間的衝突也越來越大,甚至出現了百姓毆打官兵的情況。
劉漢盛把城內的屬官都召集到了一起,希望他們能想一個好辦法,誰知道身旁的陳主簿一開口就試探道:“大人,在這麼下去我們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不如也學陳世鐸開城投降吧?”
要知道在一個月前,劉漢盛知道陳世鐸獻城投降的事情後,可是當着衆人的面大罵過他貪生怕死,辜負聖恩的。現在陳主簿也讓他學陳世鐸,這面子哪擱的下來。
劉漢盛心中升起一股怒火,鐵青着臉又看了看其他幾個屬官,指着其中一人問道:“周統領,你是城防軍的統領,你來說說看,這徽城還能不能守得住?”
那周統領一臉無奈,咬了咬牙道:“大人,敵軍勢大也就算了,現在民心也不在我們這邊,就連城防軍都一個個士氣低落,哪裡還守得住,卑職建議還是考慮一下陳主簿的意見吧。”
周統領話音剛落,其他屬官也紛紛附和,大家都心知肚明,楚國算是完了,就算現在能抵擋住宋軍,但境內還有二十五萬的齊軍,他們不得不爲自己的將來和家人考慮。
劉漢盛氣結,其他屬官要投降他都可以無視,但連城防軍統領也想着投降,他就有些衆叛親離的感覺。
城內除了周統領,其他人都不諳軍事,周統領都沒信心,那其他士兵就可想而知了。
劉漢盛嘆了口氣:“人各有志,既然諸君都決定要投降,那我也不勉強諸君。但我深受陛下大恩,是斷不可能投降宋軍的。諸君放心,我不會因爲我一人的決定而拖累諸君的前程。”說完劉漢盛丟下衆人,獨自一人回到了後堂。
陳主簿和周統領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劉漢盛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還不見動靜,衆人都站起身來,打算離去。
這時劉漢盛的管家從後堂跑出來大喊道:“各位大人,不好了,老爺他懸樑自盡了。”
衆人皆驚,匆匆趕到後堂一看,劉漢盛已經氣絕身亡。
陳主簿率先回過神來:“太守大人不在了,我們除了要好好安葬大人之外,還要想辦法應對城外的宋軍。周統領,這裡只有你懂軍事,不如你來牽個頭吧,是戰還是降,我們大夥全聽你的。”
陳主簿的話說的很雞賊,周統領是戰是降他們早就知道了,現在把周統領推出來,無非是防止以後楚軍捲土重來,他們可以說是周統領決定要投降的,人家手上有兵有權,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也阻止不了。
在場的這些屬官一聽就明白陳主簿的言下之意,紛紛表示贊同。只有周統領一介武夫,腦子沒轉過彎來,還以爲衆人是真心推舉自己來牽頭,於是道:“既然衆位都推舉我來牽頭,那我也當仁不讓了。陳主簿,你現在就派人去宋軍大營給鄧元覺送信,告訴他劉太守的事情,讓他給我們三天時間爲劉太守辦理後事,三天之後,我們一起獻城投降。”
衆人顧不上劉漢盛還屍骨未寒,個個面帶喜色,稱讚周統領順應民意。
繼柴桑、舒州失守之後,纔不到一個月徽城又失守了,壽春城的熊煥也沒力氣發火,每天早朝看着朝臣七嘴八舌的爭吵,半天也拿不出一個對策,心中更是煩悶。
“陛下,我們還是遷都吧。”自柴桑失守,高克恭躲到臨安城之後,大司馬高義就天天躲在家中,不敢在熊煥面前出現,熊煥也顧忌高家的勢力,暫時沒有動他。現在朝中各大派系只剩下丞相吳世奇一家獨大。面對困境,吳世奇首先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熊煥又掃了一眼羣臣,原屬於高義和項通兩派的官員都不敢說話,自然也沒人敢提反對意見。
熊煥有些慍怒:“丞相是要讓朕把壽春城拱手讓給鄧元覺嗎?”
吳世奇感受到了熊煥的怒意:“臣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現在壽春還有五萬守軍,糧草也很充足,堅守個三五年問題不大。只是陛下不能留下來親自守城,一旦城池被宋軍圍住,那我大楚其他地方可就與陛下失去了聯繫。”
熊煥心中更怒,要不是兩年前聽了吳世奇的建議,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最近半年,熊煥下了無數命令讓其他郡縣去救援柴桑、襄陽和晉城,可是各地都陽奉陰違,找各種藉口推辭。就算有答應出兵的,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派出五百、一千的兵力走個形式。
熊煥強壓着怒火:“那依丞相之見留誰下來鎮守壽春,朕又該遷都何處?”
吳世奇見熊煥雖怒,但已經心動:“雖然要遷都,但壽春城也至關重要,不能丟失。臣建議在皇室宗親中選擇一位留守,太子殿下就是最合適的人選,陛下可任命太子爲監國,替陛下鎮守壽春。至於遷都何處,臣覺得江都是個不錯的選擇,那裡遠離戰火,百姓生活富足,去那邊蟄伏几年,以後未嘗不能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