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藝接過香跪了下去,恭敬的拜了九拜,這才親自上前將香插在了香爐中,看了眼還閉目祈禱着什麼的南玉歌,又看了看莊嚴的祠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跪了下去,默默爲傅麟胤祈禱着。
等南玉歌將香插在了香爐中之後,王爺和傅麟鵬傅麟逸,王因因季語鳶等也都已經到了,就連沈燕平也被扶着到了祠堂,獨獨缺了傅麟胤。
後來的一干人等也都淨了手敬了香。王爺這才轉身面對衆人,一瞪蘇矜藝,喝道:“跪下!”
蘇矜藝老實跪下,模樣恭順中並無驚慌。蘇矜藝一跪下,傅麟鵬和傅麟逸等人也帶着各自的妻子,避讓着站在了兩旁,而沈燕平已經讓蘭煙和翠煙扶着,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神情冷冷的看着蘇矜藝,美麗的鳳眼沒了往日的高傲,只留下一絲的憐憫。
蘇矜藝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很快移開了眼睛,只是淡然的注視着身前一尺地上,厚而乾淨的紅色地毯。
王爺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蘇矜藝對吧?你殘害我康德王子嗣,證據確鑿,如今可有什麼話要說?”
不管發生了什麼,不要衝動,不要去辯駁,也不要承認……
蘇矜藝慢慢閉上眼,傅麟胤帶着擔憂的囑咐宛如就在耳邊,她擡眼看向王爺,抿脣沉默,只是眼中透着不屈。
康德王虎目寒光四射,帶怒道:“你這是不願承認?證據確鑿之下,你還有什麼要狡辯,請儘管說出來!”
蘇矜藝看了眼眼尾高挑的季語鳶,嘲諷的勾脣一笑,越發的挺直了後背,道:“王爺不過是聽她們說了一番,便說是證據確鑿,那麼矜藝敢問王爺,你所說的證據,不過是她人帶着偏倚的一番話,可有哪些能證明矜藝真的做了那等事情?矜藝這般做爲的又是什麼?再請問王爺,你心中既然已經判了矜藝死罪,又來問我這些作甚?何必多此一舉呢?”
康德王本就怒瞪着蘇矜藝,讓她這般反問一番,心中怒火更甚,就差拍案而起,哪知蘇矜藝這時看着他的目光,卻露出了一絲的嘲諷:“王爺這是打算原諒了那幕後的兇手嗎?或者是說,默許了他人這般欺負傅麟胤,欺負康德王的嫡子嫡孫?”
“混賬,胡說八道!”康德王忍不住拍案而起,便是一旁站着的傅麟鵬傅麟逸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蘇矜藝便罵:“你這是在說誰欺負世子,毒害康德王府嫡孫?你這是在挑撥離間!”
蘇矜藝看向沈燕平,漆黑的眼睛琉璃四射,笑道:“我是不是在挑撥離間,王爺和世子妃自然明白。”
說着,她又看向林婆子,問道:“林婆婆,矜藝請婆婆所查之事,可已經查明白了?”
林婆子上前一步,跪了下來,向王爺王妃行了禮,又請了罪,這才命人將兩個婆子扭了進來,道:“王爺,這兩位便是三天前打死那丫鬟的婆子。”
兩位婆子並沒有資格進入祠堂,只能跪在了祠堂大廳那三級青石階下,不斷的磕頭,言道自己是一時糊塗了,請王爺饒命。不過雖然供了出來,卻沒有說是不是蘇矜藝或是那位主子,只說是拿人錢財辦了這等糊塗事。
王爺再次拍案而起,喝道:“那究竟拿的是誰的錢財?”
兩位婆子低下頭,許久才顫顫巍巍道:“是啓德院的甄婆子……”
季語鳶頓時一陣顫抖,上前一步便指着說話的婆子,喝道:“你胡說!”
王妃臉色冷冷的盯了季語鳶一眼,轉而看向林婆子,道:“讓人帶了甄婆子來!”
季語鳶渾身顫抖,遠遠的給外院站着的似玉遞了個眼神,似玉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點了點頭,而後轉身走了出去,趕在林婆子派去的人前頭,回了啓德院。
很快甄婆子帶到,一見跪在外院的兩位婆子,又看了下這陣勢,頓時軟了腳跟,跪倒了下來,哭求饒恕,季語鳶裝腔作勢的呵斥了一番,又問道:“究竟是誰指使你這般乾的?”
甄婆子磕破了腦袋,又道:“二夫人饒命,奴婢不該見錢眼開便鬼迷了心竅……都是她,都是矜夫人讓我拿錢指使這兩位婆子打死那丫鬟的,矜夫人還說事情暴露了,那丫鬟非死不可……”
王妃和王爺神色都冷了下來,蘇矜藝動也不動的那眼睛瞄着眼前的地面,心中暗暗嘆息,想必傅麟胤已經知道會是這種結果,這才囑咐自己不要辯駁,不要認罪的麼?
其實,自己不也已經料到?
王因因已經冷笑出聲:“哎呦?矜夫人不讓自己的丫鬟出面,反而花大錢財僱傭二弟妹的管事婆子,莫不是便想着事情暴露之後,好嫁禍給二弟妹?好狠的一招,幸好祖宗開眼,沒有讓你這黑心肝的給矇蔽了……”
蘇矜藝苦笑一聲,道:“矜藝哪來的錢財能僱傭得起甄婆婆?你們也太看得起矜藝了。”
王妃冷笑:“我就說生活得好好的,怎麼在外面租了田地又買了鋪子,原來是缺錢了!”
蘇矜藝一滯,抿脣不語。而林婆子這時卻已經着急了起來,都怪她,當初問出了是啓德院的甄婆子,便以爲有了證據可以爲蘇矜藝洗罪,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都是她該死!她跪了下來,便要爲蘇矜藝求情,哪知蘇矜藝卻阻了她,轉而盯着康德王,道:“我相信王爺不是糊塗的人,這其中謎點還有許多,矜藝相信王爺不會就這麼被迷惑。”
康德王笑道:“不錯,這件事或許真不怪你,不過,你的身份實在是太可疑,我康德王府雖大,卻還是留不得你……”
蘇矜藝吃了一驚,心頭已經冰冷無比。康德王這是什麼意思,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嗎?她看向王妃,卻見王妃同樣是一副震驚的神色。
是了,不可能是王妃說的,若是說了,豈不是便要扯出傅麟胤的身世?可是,康德王調查過自己?
她正慌亂中,便聽康德王冷笑了聲,身旁的跟隨已經拿出了托盤:“矜夫人,你自己選還是要小的幫你選?”
蘇矜藝看向了那遞到了眼前的托盤,一個小瓶子,一把匕首,一條白綾。
她別開眼,看向康德王,冷聲道:“既然王爺知道矜藝是誰,那麼矜藝更不能死。”
“不錯,父親,蘇矜藝不能死!”傅麟胤一身風塵的衝了進來,站在了蘇矜藝身旁,扶起了蘇矜藝,看向康德王道:“父親,青岱使節來訪。”
康德王臉色鐵青,重重的向前踏了一步,怒視着傅麟胤,道:“是你……”
話說了一半,便又沉默了下來。緊緊握着拳頭,又冷哼了一聲,道:“將蘇矜藝押下去……”
傅麟胤瞪了一眼上前來的林婆子,道:“父親,青岱使節來訪,若我們將青岱郡主關了,可不好和他們交代。”
康德王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看了沈燕平一眼,冷哼了聲,出來祠堂。而沈燕平這個時候已經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不可置信的看着蘇矜藝和傅麟胤,手心緊緊握着,緊得生疼。
傅麟胤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外院站着的蘭煙翠煙,怒斥道:“還不帶世子妃回去?若是傷了風怎麼辦!”
沈燕平坐的位置就在主位下方,靠左貼着牆,前方的小門沒有打開,只開了中間的大門,於是她的位置並不通風,這也是王妃體恤她身子還不好不能見風的原因。
聽到傅麟胤的話,蘭煙翠煙便連忙擡了小轎,將沈燕平迎了出去,這時傅麟胤纔看向蘇矜藝,扶着她道:“我們也先回去吧。”
蘇矜藝才點了點頭,傅麟逸便已經走了過來,帶着笑道:“原來矜夫人居然是青岱的郡主?這可真是讓人意外,恭喜三弟一下子便迎得兩位郡主美人。”
說着,一旁的季語鳶便也笑道:“是啊,真想不到妹妹也是郡主呢,只是這……讓堂堂青岱郡主做這個妾位,會不會太委屈了妹妹?要不和王妃提提,將妹妹擡爲側妃如何?”
季語鳶的話非常酸,不但是酸,還帶着些許挑撥的意味,傅麟胤的眉頭已經擰得緊緊的,蘇矜藝也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而後笑得非常的自然好看,道:“謝謝姐姐的好意了,不過矜藝不在乎這個地位,能呆在世子身旁就好。”
季語鳶打着哈哈的笑道:“妹妹對世子可真是情深意重啊,世子若不對妹妹好些,也太不應該了。”
說着,見沈燕平的小轎漸漸去得遠了,便也住了嘴,跟着傅麟逸離開。這時傅麟胤才忍不住冷哼了聲,扶着蘇矜藝回去。
蘇矜藝自然是明白傅麟胤對傅麟逸的憤恨,雖然沒有證據,但看啓德院的那位甄婆子,一切也就都明白了,她也相信,沈燕平也該明白了,只是,想起沈燕平剛剛的臉色,蘇矜藝還是嘆息了聲,推了推傅麟胤,道:“我沒事,想過去看看我娘,你也去看看世子妃吧,她臉色不太好,估計身子還難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