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一點傅麟胤挺冤枉的,那就是青岱的使節並非傅麟胤找來,他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在三天內將人從青岱找來,更叫不動他們。只是康德王怒氣上頭,這纔會冤枉了他。
不過換一種方式說,康德王也沒有生錯氣,他對傅麟胤三番兩次的護着蘇矜藝,心頭的氣並不少。畢竟蘇矜藝和沈燕平是不同的,蘇矜藝不能給傅麟胤任何的助力,還大小麻煩不斷的給傅麟胤添。而沈燕平身後的沈家,卻能讓傅麟胤添加不小的力量,可偏偏傅麟胤讓美色迷昏了頭,不去接近沈家,反而將蘇家的兩個窮親戚給帶來了,甚至讓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一天到晚的跟着,這讓康德王如何不氣,如何不恨蘇矜藝?
然而康德王也有弄不懂兒子的時候,傅麟胤雖然說到底,是捨不得蘇矜藝,但他也有他的想法,他懂得沈淳宇,那個人並不會因爲他沒有一心一意對他的妹子而不顧大局,再有一個,沈壹山雖然心疼女兒,卻也不是噹噹他對沈燕平好就能策反的。所以,還不如對蘇矜藝好些,也好讓傅麟揚失了戒心。
那麼青岱的使節究竟是爲何而來呢?傅麟胤跟着康德王進進出出去了幾趟皇宮,這也才終於明白,對方是來下戰書的。而,其中還有一位大臣,是朗雲王的手下,是來找蘇矜藝的。
於是那位姓黃的大臣一聽說傅麟胤的小妾姓蘇,母親名喚蘇柳煙,便當即隨着傅麟胤到了康德王府中。而這時的康德王才知道自己被兒子擺了一道,青岱的使節最初根本不是衝着蘇矜藝而來。
然而黃姓使節卻搖着頭笑道:“不,不,康德王誤會了,朗雲王一直都在找他的女兒,可惜天下之大,他卻是找了這許久也沒有找到。至於這位矜夫人,是不是朗雲王的女兒,還需小臣看過才知。”
傅麟胤生怕對方會帶走自己的心尖兒,在一旁問道:“你已十多年未見郡主,見面了還能認出來不成?”
黃使節笑道:“蘇家的女兒都一個模樣,小臣認得,何況,便是人不出郡主,蘇夫人小臣卻還是認得的。”
於是傅麟胤沉默了,自己問得不正是傻話嗎?他敢跟自己回王府,便一定有把握能認出來,自己問什麼呢?康德王在一旁恨恨的盯了自家兒子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
果然黃使節在見到蘇柳煙的那一瞬間,便可以肯定蘇矜藝便是他要找的郡主,他也沒怎麼說,甚至沒有交代來意,只是託傅麟胤好好照顧好他的郡主,便又回去了。這讓康德王府一家大大小小丈二摸不着頭腦起來。
傅麟胤衝着一臉擔憂的蘇矜藝笑笑,輕輕牽了她的手,道:“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蘇矜藝也笑笑,用力的點了點頭,卻不曾發現跟在蘇柳煙身後的蘇停雲,一臉的變幻莫測。
蘇停雲在黃使節離開後,便也偷偷跟着出去了,並沒有上前巴結黃使節,而是跟着黃使節身邊的一些僕子隨從聊了起來,很快便將黃使節的來意打聽清楚了,青岱老皇帝是個好色的,他的兒子也自然沒差,如今老皇帝因酒色掏空了身體,早已經沒有上朝,而青岱的權力已全都掌握在了太子手中,幾位想要奪位的皇子也讓太子眼也不眨的殺的殺,幽禁的幽禁了。現在青岱已經落入了太子手中,而目前聽說太子有意要削藩。
朗雲王子息單薄,幾位較爲年長的,也都是兒子,最大的女兒不過七歲,自是不能送去巴結聯姻,於是便把目標投到了被他趕出去的女兒身上。
蘇停雲弄明白了個大概,便心下算計了起來,謝過了那位跟隨黃使節而來的小官,便低着頭回去了。
青岱使節讓剛剛登基的傅麟揚再次面臨危機,應戰的話,他目前皇位不穩,將兵將交給康德王,他不放心。用自己妻子的父親,他倒是放心了,當小舅子孟恆的態度卻讓他琢磨不透,而且孟然輕出兵打仗,留下個康德王,他更不放心。可是不應戰,卻未免讓人小瞧了。
傅麟揚連夜睡不着,第二天便下定了決心,要加緊扳倒康德王一家,他才能安心的應戰。
至於青岱使節怎麼會在正月三日春節纔剛剛開始便到了雲騰,除了傅麟胤,已經沒人在意了。
傅麟胤不過是稍微一想,便也弄明白了個大概,想來青岱早就有了向雲騰開戰的想法,而秋冬之際青岱太子過來的時候,便已得知皇帝活不長的消息,那個時候他便開始讓青岱的使節做好了準備,趁着寒冬之前鱗潛大河未被冰凍之時,偷偷的進入了雲騰。
而後,又在得知皇上駕崩的時候,趕到了雲京,遞上了戰書。
那麼,這裡便有一個問題,青岱太子是怎麼知道皇上病重,而且可能在開春便會駕崩?
傅麟胤想了半天沒有想出原因,倒是蘇矜藝猛地想到了蘇柳琳。記得傅麟胤曾懷疑皇上去世得太突然,而蘇柳琳跟在了傅麟揚身旁那麼久,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兩人在房中合計了許久,外院卻已經鬧得沸沸騰騰,還未來得及起身,傅越便已經急急的衝進了書房,正打算要開口,卻猛地閉上了嘴,盯着蘇矜藝,臉色一青一白。
傅麟胤放在身側的手驀地握緊,沉聲道:“說吧,什麼事?”
傅越神色難看異常,猶豫了許久,這才鄭重的行了一禮,道:“世子,外面都在傳,說……說你是先皇的血脈!”
傅麟胤抿緊了脣,一直緊緊握着的手,卻突然鬆了開來。看向蘇矜藝,猛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不是要帶走蘇矜藝……
這樣的念頭一出,傅麟胤便又猛地驚醒,他居然會爲了她而如此患得患失了起來……
然而,他鬆了一口氣,蘇矜藝卻又猛地一口氣上來,擔憂的看着傅麟胤,見他臉色不好,更是急得不行,咬着脣一臉的驚恐,轉而問道:“你說外面都在傳?那王爺和王妃呢?是不是也聽到了這個流言?”
“小的不知道。”傅越低下了頭,他一聽到這消息,便馬上衝了進來,倒還真沒有想過去問一下王爺和王妃。蘇矜藝急急道:“你去打聽一下,王爺和王妃現在如何?”
傅越正要去,傅麟胤也已經道:“不用了,我現在就過去看看。”說着,吩咐道:“藝兒你留在這,去看一下燕平,別讓她胡思亂想。”
蘇矜藝知道傅麟胤不想自己去湊合這一件事,雖然她很擔心他,卻也沒有說什麼,聽從他的安排,去了沈燕平的房中。
到了沈燕平房中的時候,整個房間的氣息很是沉重安靜,於是蘇矜藝便知道,估計沈燕平也聽到了這流言。她在門口站定,等着守在外間的小丫鬟前去稟報了沈燕平,這才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沈燕平正半靠着坐在牀頭,臉色很不好看。蘭煙和翠煙正圍在沈燕平牀邊,神色也有些難看怪異,見到蘇矜藝的時候,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護在了沈燕平前面。
蘇矜藝臉色微微變了變,有些奇怪,自己又不會對沈燕平怎麼樣,她們着什麼急?
她是不會對沈燕平怎麼樣,然而在蘭煙和翠煙看來,蘇矜藝這來意,卻不怎麼好。畢竟沈燕平前些日子才做了僞證,陷害了蘇矜藝。她們只是以爲蘇矜藝這次來,是要來找沈燕平麻煩的。
只是她們不知道,蘇矜藝的心胸,遠比她們想象的來得要寬闊得多,這也是傅麟胤放心讓她來的原因。
沈燕平看着蘇矜藝笑得自然中帶着一絲嘲諷的看着蘭煙翠煙的眼睛,臉色又難看了些,讓兩人閃開後,這纔看着蘇矜藝,笑道:“妹妹怎麼有空過來?”
蘇矜藝找了張凳子在沈燕平的牀頭坐下,這才道:“不知郡主可聽到了外面的流言?”
蘇矜藝不恨沈燕平,她只恨這大戶人家,那萬惡的後院。她明白,嫁給了這樣的人家,一輩子便都必須去爭,贏了,便能獨得男人的寵愛,便能錦衣玉食,幸福一輩子,而她的子孫,也都能擡起頭來過日子。而輸了的,便只能與寂寞相伴。
所以,她都明白,只是她雖然不恨沈燕平,卻也看不起她,更不會再與她虛以委蛇,姐妹相稱。畢竟沈燕平和王妃不同,王妃再怎麼樣,也是傅麟胤的母親,而沈燕平,蘇矜藝還不怕她如何。
沈燕平讓蘇矜藝淡淡的一句話給嗆了一下,也不再裝模作樣,只是問道:“你來做什麼?就爲了告訴我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
蘇矜藝淡淡一笑,道:“不,世子擔心你,讓我來看看你,他去見王爺了。”
沈燕平一愣,繼而蹙着眉頭,道:“他怎麼能現在去見王爺?你是怎麼看着他的?就不會攔一下!”
蘇矜藝也是一愣,道:“他現在去好些,若是先避着,豈不是坐實了流言的內容?更是讓王爺有時間胡思亂想?再說了,世子現在去,不是去澄清,而是去訴說委屈,若是等王爺來找,這其中的意味,可就變了個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