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想讓我們一家都死在這裡,讓蘇停雲害怕了,再怎麼樣他也不敢拿蘇柳煙的命去賭。他愧疚的看了自己姐姐一眼,突然跪下來啪啪啪的磕了幾個頭,便爬上窗子躍下,扶着牆角小心的走了。
蘇停雲一走,蘇矜藝便聽到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果然來了麼?她扯着嘴角笑笑,拔下簪子衝着自己左手手背狠狠的劃了下去,而後又迅速的扯爛了自己的衣裳,在地上抹了幾下,將血跡往衣服上擦,狠狠的朝脖子胸口那地方掐了兩把,弄出了紅痕,這才跌坐在地上,右手緊緊的握着簪子,戒備的盯着門口。
先是一個小廝衝了進來,看着那場景,嚇愣了,驚呼了聲又連忙的跑了出去,大叫着:“殺人了……不好了,大公子死了!”
康德王府中每個獨立的小院都差不多,從展德院正門進入,便是正院,也是大公子和大夫人居住的地方,右手邊是書房和廂房,左手邊纔是側院。
小廝衝了出去後便一直往正院去,所以首先趕到的是大夫人王因因。
王因因再是恨傅麟鵬無能好色,但到底也還是看重他的,不管如何,總是自己的男人,他死了,她就得守寡了不是麼?傅麟鵬的慘狀讓王因因一陣眩暈,當下便差點暈了過去,讓大丫鬟扶着這纔沒有摔下去,但也清醒了過來,衝上去便是衝着蘇矜藝一陣捶打哭鬧。
蘇矜藝護着臉卻沒有回手,旁邊站着的大丫鬟們也都是護主的,這個時候自然也沒人上去攔着。最後還是林婆子帶着王妃趕到,將人攔了下來,而這個時候的蘇矜藝已經渾身疼得坐不穩了。
她頭疼的厲害,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當她氣極恨極的時候,力氣也是不小的。又恍惚的想到,王因因的父親也是一將軍,她從小跟着父親,也是有兩把子力氣的。
王因因還在哭鬧,衝着蘇矜藝嚷嚷着叫道:“他和你無冤無仇的,你爲什麼要殺了他,你這個賤人,毒婦!你不得好死!!”
無冤無仇……是啊,我們蘇家你們也無冤無仇的,爲什麼你們總是要找蘇家的麻煩呢?蘇矜藝心中苦笑,臉上卻還是隻能裝傻充愣,緊緊的握着染血的簪子,一臉恐慌的盯着她們,雙眼無神,任誰說什麼,也不說話,不回答,更不挪地方。
還是林婆子看不過去了,上前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爲她披上,又幫蘇矜藝理了理衣服,衣襟已經全部被撕爛了,等看到了胸前的紅痕的時候,她的手頓了頓。這時蘇矜藝卻陡然嘶吼:“不要碰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林婆子連忙上前,輕輕的安撫着她,等蘇矜藝冷靜了下來,這才起身在王妃耳旁小聲的說了幾句。
這時候傅麟胤和魏夫人已經匆匆趕來,魏夫人還是一身整齊的衣服,看樣子還是外出剛剛歸來。手握着佛珠,身後來跟着劉二夫人還有三小姐,卻原來是前去接回了代王妃禮佛的三小姐。
魏夫人一眼看到了赤裸着身子倒在血泊中的兒子,腿一軟人已經暈了過去,三小姐看了一眼蘇矜藝,又看了一眼死得極慘的哥哥,也是臉色慘白,還是劉二夫人強悍一些,將女兒扯過來護在身後,阿彌陀佛的念着,不讓自家女兒再看。
傅麟胤站在屋子中間,看了一眼傅麟鵬,再看一眼蘇矜藝,最後還是心疼的蹲了下去,拉過蘇矜藝血肉翻飛的手,又伸出手要去抱她。
蘇矜藝卻驚慌失措的看了傅麟胤一眼,連忙挪着身子躲着,揮舞着手中的簪子,聲嘶力竭的叫道:“不要過來……”
蘇矜藝的震驚和恐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蘇矜藝不斷的揮舞着銀簪,血紅色的簪子就這麼劃過傅麟胤的手,王妃吃了一驚,着急的吼道:“胤兒!”
蘇矜藝嚇了一跳,就這麼倒了下去,林婆子的衣服掉了下來,露出了凌亂的衣襟還有一點一點的佈滿了胸膛脖子的紅痕。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可以猜到,就在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簪子掉落在地,蘇矜藝恐怖的彎曲着身子,縮成了一團,嗚嗚的終於哭出了聲。
帶着極大的驚恐和害怕的哭聲,讓除了魏夫人和王因因之外的所有人,都心疼和同情的看着她,無聲的嘆息。
就連屋裡屋外的丫鬟奴僕們,也都在心中嘆道:“大公子實在是太壞了,也是活該。”
可不是麼?大公子的好色誰不知道?連男人都玩的人,對着矜夫人這樣的美色,怎麼可能不動心?也是矜夫人貞潔,極力的反抗。不過女人麼,從大公子那樣的男人手中,哪裡逃得掉?這不是,誤殺了大公子了麼?
此刻所有的人,腦海中已經開始想像起剛剛鬥爭的激烈,而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一定是傅麟鵬想要強暴蘇矜藝,而蘇矜藝極力反抗,這才被她誤殺。
而蘇矜藝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她偷偷的張眼,看了傅麟胤手背一眼,心中微微有些煩亂,劃傷傅麟胤,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非那般不可,不是她一定要瞞着傅麟胤,只是她此刻,實在是不知道傅麟胤還可不可信……
心下泛起一陣悲哀,曾經他們是那樣互相信任的一個人,可謂是生死與共……可是此刻,卻必須彼此欺騙,再也談不上信任。
她自嘲的笑笑,眼裡露出了一絲絕望和心痛,或許是絕望的淚水再次打動傅麟胤,他蹲下身,緊緊的將人抱着,仔細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卻發現怎麼也檫不掉,他心疼的嘆息一聲,乾脆也不擦了,只是脫下了衣服披在她身上,小心的將人抱起,也不和王妃等人說一聲,便要離去。
王因因卻在這個時候撲過去,抓着蘇矜藝,怒視着傅麟胤,道:“你要將這殺人兇手帶去哪裡?”
傅麟胤怒視王因因,陰鷲的目光讓她退縮,傅麟胤又看了一眼傅麟鵬的屍體,陰冷的道:“我還沒有追究你看不住男人的罪!滾,別讓我動手!”
“你要做什麼?!”魏夫人醒過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幕,狠狠的指着傅麟胤質問了一番,便朝着兒子的屍體撲過去,一番痛哭,又一邊罵道:“我的不孝兒啊,你怎麼就這麼的去了啊,你瞧瞧,你一走,他們便欺負到了你的女人身上來了啊!我的兒啊,你走了,我和你女人兩人該怎麼辦啊……”
“夠了!”王妃冷着臉再也聽不下去了,衝着傅麟胤道了聲:“帶着她先下去整理一下,還有讓李大夫包紮一下傷口,在房裡等着。王爺也該回來了,一切等他處置!”
這事情她也還真管不了,又是蘇矜藝的事情,她南玉歌這輩子還真和蘇家犯衝!王妃心中無奈的想着,吩咐林婆子在這裡好生幫忙着,讓南平扶着她走了。
對於傅麟鵬的事情,王妃一直便沒有什麼好感,走之前又看了哭得極慘的魏夫人一眼,冷冷的哼了聲,道:“魏妹妹,不是我在這兒說什麼風涼話,我早就說過,你再那樣慣着他,遲早會出事情……”
魏夫人臉色發白,王妃也不再說什麼,頭也不回的走了。一路便可以看見數個美妾圍成一圈,嬰嬰啼啼的哭着,在走幾步,又有幾個美人蒼白着臉,盯着書房,想去看,又不敢上前的模樣。
王妃冷哼了聲,最後低聲道:“自作孽不可活。”
南平到底年紀不大,似乎又想起了傅麟鵬那血肉模糊的胸口,哆嗦了一下,低聲問道:“王妃,那矜夫人那兒,怎麼辦?王爺會不會……”
王妃冷笑,到底想起蘇矜藝的慘狀,臉色稍微溫和了些,嘆息了聲道:“她會不會死?怎麼會?她現在是青岱的郡主,如今青岱和雲騰局勢緊張,王爺也不能真將人怎麼樣,再說了,這事情理虧的是魏夫人那一邊。”
到底是女人,總是同情女人的,南平聽了這話,心中瞧瞧的鬆了口氣,卻聽王妃又道:“只是,蘇矜藝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吃些苦頭也是少不了的了……唉,這些我也懶得管了,讓你家王爺自己弄去,誰讓他養了這麼個兒子。”
南平知道王妃極其討厭傅麟鵬那個朝三暮四的人,也不敢多嘴,安靜的扶着她回了玉歌苑。
再說傅麟胤將人送到了馨德院側院,早已聽說了風聲的紅鶯煙翠和雲櫻已經等在了那裡,一見傅麟胤回來,都一臉緊張的看着他,傅麟胤沒空理會她們,只是吼了聲:“備水。”便將蘇矜藝抱着進了房裡。接過煙翠送上來的溼布,便小心的捧着蘇矜藝傷了的左手,仔細的擦着。
蘇矜藝卻猛地收回了手,紅紅的眼眶看着他,小聲而堅決的道:“我自己來。”
“你!”傅麟胤氣極,蘇矜藝卻抿着嘴,也不看他,低着頭默默的抵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