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曉一愣,半響道:“老子不想要去當什麼護院打手,這東西我幹不來,而且寨子裡還有好多兄弟,我不能不顧他們。”
傅麟胤聽了之後,對他越發的滿意了,見他還要說什麼,擺了擺手道:“你們寨裡有多少兄弟?”
餘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老小加起來,該有一百三十幾人。”
傅麟胤抿脣一笑,道:“那就都來吧,有一門生意,不知你們做不做?”
餘曉讓傅麟胤一句都來嚇了一跳,聽他說什麼生意,他疑惑了一下,便看向了老十三,生怕又是這種救人的事情,卻聽傅麟胤道:“並不是讓你們打殺搶劫,護送商隊的事情,你們幹不幹?不過,這門事情,也不是沒有危險,路有些遠。”
餘曉一聽到傅麟胤說要將他們整個山寨都收下的時候,就已經動心了,也是,跟着有錢人幹事情總好過做這個有上頓沒下頓的強盜好,一聽傅麟胤說什麼有危險,又想着他此刻當強盜的危險不是更大?
傅麟胤將他的計劃都說了一遍之後,那些在一旁聽着的強盜匪子越發的動心了,這麼好的事情,怎麼能不幹?雖然累了些,但有錢賺啊,而且或許多跑幾趟下來,還能娶娘子呢!
見餘曉等人都動心了之後,傅麟胤便叫了老十三過去,讓他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又讓兩個影衛給他打幫手,便讓人去尋了馬,帶着老大等人先回雲京去了。
一路上老大吞吞吐吐的問了幾個問題,大概便是說傅麟昀已經在詔書上公佈了傅麟胤死去的消息,傅麟胤他這麼大搖大擺的回雲京,好嗎?
又問餘曉等人可信嗎?
傅麟胤笑而不答,只是說道信與不信,並非一日兩日便能看清楚的,不過我相信你們,也相信老十三,相信那些事情老十三也能解決。
好些個問題,傅麟胤卻只回答了這麼一個,對於是不是真就這麼會雲京去,他卻沒有直接回答。
七月很快便過了一大半,七月末的天依舊烈日炎炎,傍晚的時候,卻涼爽得很,夜風習習,好不愜意。
傅麟胤翻牆進了康德王府,便沿着小路往蘇矜藝的院子走去,路走到一半的時候,便聽到了一道悠揚的笛聲,是傅麟胤熟悉到了如雕刻在了靈魂深處的曲子,曲子時而幽怨婉轉,時而激情澎湃,時而低如哭訴,幽婉如哀愁,一如深秋的別離,時而卻又如那春日的晴空,白雲飄飄,春風徐徐。
他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一會抿脣低笑,脣角邊露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眉宇間那微微蹙起的皺褶慢慢舒開,化成了一縷溫柔,他伸手,自一旁的樹上摘下一片葉子,放在了嘴邊。
一曲哀婉的曲子自葉片間被吹出,遠遠的迎合着不遠處的笛聲,一段曲子幽怨哀婉,猶如情人間別離後再相逢時的哀哀低訴,相思之苦,竟泉涌而出。
正如那,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葉片吹出來的聲音稍微有些尖細短促,然而讓傅麟胤此時吹來,卻帶滿了低低的愁緒,一曲相思一腔迷戀,很快低婉處結束,高潮再起,卻正是情人相見時的欣喜愉悅……
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雙久徘徊。
歷盡磨難真情在,天長地久不分開。
傅麟胤曲子剛剛吹起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不遠處的曲子稍微頓了頓,而後,飛速的調正好了她的曲子,遙遙與傅麟胤的曲子相和着。
傅麟胤的曲子在哭訴,她的曲子也在哭訴,傅麟胤的曲子變得歡愉,她的曲子也愉悅了起來。
那是同一曲曲子,蘇矜藝所會不多的曲子中,最是熟練的一曲曲子。
一曲終,她將笛子放下,聲音傳來的另一方,有腳步聲響起,蘇矜藝懶懶的靠在樹幹上,朝着小路看去,叫道:“停……”
停雲一詞還未出口,她便愣住了。
她以爲,跟她一起吹曲子的人是蘇停雲,因爲想當然的,會吹這一首曲子的,除了她便只有蘇柳煙跟蘇停雲,可是……
她猛地站起來,睜大了眼睛看向來人。
傅麟胤似笑非笑的,皺了皺鼻子道:“不過一個多月未見,你就不認識我了?”
蘇矜藝咬脣,睜大的眼睛帶着不可置信,傅麟胤又上前一步,她眼眶一熱,扭開頭擦了擦,卻到底忍不住,朝傅麟胤快步走了過去。
傅麟胤心疼的看着她眼眶裡蓄滿的淚水,嘆息了聲,將人緊緊抱住。
蘇矜藝的淚在熟悉的懷抱中,終於決堤。
兩人都沒有說話,傅麟胤只是緊緊的將人抱着,努力的嗅着蘇矜藝身上熟悉的好聞的味道,而蘇矜藝也只是難得的委屈的埋在了傅麟胤的胸口,不打算起來了。
好一會,傅麟胤驚呼了聲,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伸手撫着蘇矜藝的小腹,道:“他……他動了!”
蘇矜藝一愣,繼而滿臉羞紅,猛地擡頭瞪着傅麟胤,伸手狠狠的向着傅麟胤的肩膀捶下。
“啊!”傅麟胤頓時痛呼,臉色猛地一變。
蘇矜藝吃了一驚,剛剛的羞澀瞬間不見,臉色有些難看的打量了一眼傅麟胤,伸手便要去解傅麟胤的衣服,着急道:“你受傷了?”
不是問話,而是肯定的一句話,傅麟胤將蘇矜藝伸起的手攔下,笑着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一點小傷,都已經結痂了,不礙事。”
真只是小傷?蘇矜藝不怎麼相信,揪着人便往房裡去,硬是磨着傅麟胤,傅麟胤無奈,這才解了衣襟,讓蘇矜藝看他的傷口。
解開了衣襟便看到了被紗布層層包裹的肩膀,當下,蘇矜藝的手一陣顫抖,便聽傅麟胤懊悔的罵道:“這個傅越真不會辦事,下次真不能讓他幫忙包紮,瞧瞧,才那麼一點的傷,就讓他給包紮得像是要死了似的。”
傅麟胤本也算是實話實說了,可聽在蘇矜藝耳朵裡,卻成了哄她的好話,當下她的心被調得越高了,心跳就似是在喉口裡跳動着,她顫抖着手,顫顫巍巍的爲他解開了那染血的紗布。
數層紗布包裹的傷口總算出現在了蘇矜藝眼前,傷口只有一寸長,深可見骨,從顏色上看,可以看得出是新傷,因爲一直沒有好好整理,傷口已經化膿,溼黏黏的粘在了紗布上,白色的紗布帶着血,又因爲膿被扯破了,露出的黃色膿汁粘在紗布上,看上去不禁恐怖,也讓蘇矜藝覺得,委實嚴重得很。
她紅了紅眼眶,瞪了傅麟胤一眼,蹙眉道:“這就叫做不嚴重?”
惡聲惡氣的一句話讓紅色的眼睛出賣了,看在傅麟胤眼中不知不覺得可怕,反而覺得可愛了不少。
於是他笑了笑,卻讓蘇矜藝越加的不滿了,嘟着嘴瞪着眼盯着他。
傅麟胤見她如此,忙解釋道:“真的,這點傷口真不算什麼,會化膿也是因爲現在天氣熱,而且傅越那小子技術不好,紗布包得太緊了,所以纔會化膿,看上去也嚴重了不少,不過這點傷口,用點好藥上去,不用數天,肯定結痂!”
一聽到結痂,蘇矜藝一肚子火便冒了出來:“剛剛誰說傷口已經結痂了的?!”
“呃……”傅麟胤呆了呆,閉口不答。
傅越的手藝其實沒這麼爛,會將傷口弄得化膿,其實也該怪傅麟胤回家心切。若是當初願意留下來好好養養傷,這會兒也真該結痂了,可是他急着回去,又怕趕路碰着傷口流血,便只有讓傅越將紗布纏得緊些,這不,一纏緊了,天氣又熱,傷口不化膿纔怪了。
當然,這麼個原因傅麟胤自然不可能對蘇矜藝說,於是可憐的傅越便成了這其中的替死鬼了……
傅麟胤可憐的道:“當時不是沒有大夫麼?傅越手笨腳笨的,本來結痂的傷口,讓他給弄得,現在又成了這副模樣了,不過,現在已經不痛了,你放心。”
蘇矜藝雖然擔心傅麟胤,可還沒有到不辨是非的地步,當下她擦洗着傷口的手指猛地一用力,咬牙切齒道:“你這傷口根本沒有結痂,騙誰呢?還敢誣賴傅越!”
傅麟胤痛得嘶嘶的叫了聲,見被蘇矜藝拆穿,也不好意思在胡說八道了,只能嘿嘿的笑了笑,不說話了。
蘇矜藝仔細的用乾淨的小刀將傅麟胤傷口邊緣的膿包挑破,再用乾淨的布仔細的擦乾淨,這才小心的撒上了藥粉,那紗布輕輕的纏上。
一邊纏着紗布,一邊問:“你纏那麼緊做什麼?”
蘇矜藝問得是之前傅麟胤爲啥要纏得那麼緊,謊言剛剛被拆穿,傅麟胤自然不敢再胡說八道了,只能心虛的道了聲:“趕路。”
蘇矜藝的心一顫,心疼的咬了咬脣,下手卻毫不留情,狠狠的將紗布一扯,痛得傅麟胤又倒抽了一口氣,她這才道:“活該,誰讓你這麼笨的?傷了不好好養着,趕路做什麼?”
傅麟胤笑着撫了撫蘇矜藝瘦得癟了下去的臉頰,又摸了摸她圓滾滾的小腹,道:“見你們……我想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