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積雪已經被清理乾淨,露出晶瑩剔透的冰層,那些被凍僵硬的殘葉被很好的保留着,兩人來到水榭,湖邊已經圍了很多的人了,婢女小廝遞給羅逸琛和羅軒明兩雙特殊的短靴,靴面是毛皮,靴底卻是白玉做的,兩頭翹,如船一般,鞋底磨得很是光滑。
羅玉姮看着這奇怪的靴子,欲問何用,轉頭間,羅逸琛已經穿好了,看羅玉姮沒穿,羅逸琛把她按坐在凳子上,拿過她手中的靴子,給她換鞋。
看着玉樹臨風的羅逸琛不顧形象的蹲在地上爲羅玉姮穿鞋子,旁邊的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爲什麼他們沒有一個這樣寵着自己的哥哥呢!
穿好後,羅逸琛將羅玉姮扶起來,鞋底過於光滑,兩人踉踉蹌蹌的在衆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地,好在有羅逸琛做墊子,羅玉姮也沒傷着,羅逸琛摔得不輕,他卻渾然不在意,擺了擺手,婢女小廝伸着胳膊在他們身側,準備隨時接住摔倒的兩人。
“這是要幹什麼呀?穿這樣的鞋子連站都站不穩!”羅玉姮不解的問羅逸琛。
羅逸琛解釋道:“我之前去過北方,那裡很冷,他們那裡的人發明了一種遊戲,叫冰舞,就是到了冬天,大家都穿上冰鞋在冰面上滑行嬉戲,他們動作敏捷,能在人羣中自由穿梭,就像燕子在空中低旋,又像蝴蝶在飛舞,說不出的瀟灑飄逸,那時候我就想,有機會一定要帶你體驗一下。正好今年的冰層夠厚,可以讓你體驗一下,不過,他們的冰鞋是用刀做成的,太過危險,好在以玉爲底也足夠光滑,今天我們正好試一試。”
“還有這樣神奇的地方?”羅玉姮有些不可置信,“用刀做鞋子,我還真是聞所未聞。”
兄妹兩人由婢女小廝們慢慢扶着往冰面上走,羅逸琛說道:“本來想着給你帶回來一雙,讓你看看的,但是走的匆忙,又怕你性子上來了,非要穿着它再受傷了,就作罷了。”
白玉爲底的鞋子效果和冰鞋差不多,兩人到了冰面上,連站都站不穩。被人攙着,兩人走的倒是穩當,可憐那些護着他們的婢女小廝再身後摔倒了一地。好在,兩個人都學過功夫,也懂得平衡之道,沒多久,兩人基本可以獨自走動了,又一個時辰之後,兩人可以自由滑行了,於此同時,羅逸琛讓人將準備好的冰鞋分發給那些膽大的人,讓更多的人到冰面上嬉戲,而圍觀的人更是將湖面圍了個水泄不通。
湖面上的人多了,也就熱鬧了,每每有一個人摔倒都會帶着周圍的人一起摔倒,大家像疊羅漢一般摞在一起,好不容易起來了,一個沒控制住,又是一片撞擊摔跤的聲音,人們的笑聲、抱怨聲混在一起,很是精彩。
這樣的碰撞跌倒羅逸琛和羅玉姮也難倖免,摔了幾次之後,兩人掌握了規律,只要遠離人羣,他們就能躲過被當人肉墊子壓在下面,兩人輕擺手臂,經過人羣時,一個側身或躬身就能輕鬆的避過,他們行雲流水的動作引來岸邊人一陣陣的喝彩聲,在他們的帶領與指導下,冰面上的人很快就掌握了滑行的要領,大家圍在一起能做出各種動作,有轉圈的,有直行的,最後玩起了接龍的遊戲,長長的隊伍穿梭在殘荷之間,那嬉笑聲與喝彩聲引來了更多的人觀看,就連羅榮華和蘇芮韻都被歡笑聲吸引了過來。
看着笑容燦爛的羅玉姮,一向不愛掉眼淚的蘇芮韻紅了眼睛,這一年多的時間羅家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了,羅榮華輕擁住她的肩膀,兒女的開心不就是他們的幸福嗎!
衆人玩的忘乎所以,連中飯都忘記吃了,當羅玉姮感覺到餓的時候,早已過了午飯的時間,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看到了在岸邊等待的羅榮華和蘇芮韻,她一個擺臂前傾,瞬間就到了蘇芮韻的身邊,蘇芮韻寵溺的爲她擦額頭上的汗水。
“大娘,我餓了。”
“飯菜早就備好了,就等你們過去吃呢!”蘇芮韻笑道。
羅玉姮衝到人羣中,拉出了樂此不疲的羅逸琛,兩人換了鞋子向飯廳跑去,還沒跑出兩步,就被蘇芮韻揪着先去換衣服,一身的汗,不受涼纔怪。
羅玉姮換了一身衣服後,就直奔飯廳而去,她到時,羅逸琛已經就坐了。
他們這頓吃的是暖鍋,青銅製成的圓形鍋,大鍋中間又套了一個小鍋,一個放着清湯,一個放着紅湯,鍋的下面燒着碳,待鍋中的湯開後,放入新鮮的肉類和蔬菜,燙的時間根據個人口味而不同,喜歡吃嫩的,微微一燙蘸着醬料就可以食用,喜歡吃老一點的,可以多燙會,醬料也可以根據個人口味各自調製,總之這暖鍋既可以滿足每一個人的口味,又可以極大的滿足人們對美食的要求,尤其是寒冬臘月天,大家圍坐在一起,吃着熱熱的暖鍋,品一點小酒,再說一些家常,天倫之樂不過如此。
羅玉姮坐下時,羅逸琛已經開始往鍋中燙菜了,她的醬料也調好了,這一來,直接吃現成了,一頓飯,一直吃到晚上,連晚餐都省了。
吃完暖鍋,羅玉姮又出了一身的汗,羅榮華和羅逸琛心情不錯,喝了不少的酒,用餐結束後,兩人都有些微醉。蘇芮韻扶羅榮華回房,羅玉姮不放心羅逸琛,送他回去,路上已經結了冰,走上去咯吱咯吱的響,羅玉姮專撿有積雪的地方走,羅逸琛拿着她的披風在後面跟着。
與其說是羅玉姮送羅逸琛,不如說是羅逸琛送羅玉姮。
羅逸琛正出神時,一個雪球砸了過來,羅逸琛回過神,羅玉姮站在不遠處,扔着一個雪球玩,還挑釁的朝他揚了揚下巴。
“說是送我回去的,我怎麼感覺像是我送你。”羅逸琛抖了抖身上的積雪,伸手團起一個雪球向羅玉姮砸了過去,兩兄妹你一個雪球我一個雪球的又玩起了打雪仗,羅玉姮的笑聲響了一路。
接下來了的幾天,羅逸琛不是帶羅玉姮在冰面上就是嬉戲,就是帶她去林子裡打獵,雖然積雪封山,但兩人的收穫頗豐。
這一個年,每個人都過得很開心,許墨雖然過年沒能回來,但他給羅玉姮寫了書信,還送給她一隻狼牙做成的手鍊,一根紅色的繩子系在狼牙的兩端,尖銳的狼牙被他打磨的很圓潤,他在狼牙上刻上了她和他的名字,還在紅色的繩子上繫上了兩個小鈴鐺,隨着羅玉姮的走動,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響,羅玉姮愛不釋手,整日戴在手腕上。
年後,羅玉姮去打掃玉翎苑,看到慕容韓宇送來的藥丸,她母親生前,慕容韓宇特意來看望,更是尊稱她母親姑母,她母親去世一年了,她還未曾去道過謝。
聽說慕容老夫人搬來了沭陽城,羅玉姮將慕容家與慕容馨兒的淵源說與羅榮華聽,當她提出要去看望慕容老夫人時,蘇芮韻親自爲她備了禮物。
年初四,羅玉姮帶着禮物去了慕容府,慕容府與羅府隔了三個街區,羅玉姮乘着馬車來到慕容府,謹言上前通報,羅玉姮站在門前,近幾年慕容家發展很好,已經成爲了沭陽城的新貴,羅家出事的那段時間,整個沭陽城的商鋪基本都運營不下去,唯獨恆裕商號運轉正常,他們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慕容韓宇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是,他的經營之道和運籌帷幄,羅玉姮不止一次聽徐燁提起過。
羅玉姮擡頭看着慕容府的大門,沒有想象中的磅礴大氣,但是卻給人一種莊、嚴不可侵犯的威嚴。羅玉姮出神間,慕容府的管家親自帶人來請,羅玉姮跟着慕容管家向內庭走去。
正門之後是一個影壁,壁心雕着一個栩栩如生的麒麟,左右兩邊各雕刻着松鶴圖和錦鯉戲蓮圖,影壁後是一個院子,乾乾淨淨的,只在四角各種了一株木槿樹,正值寒冬,禿枝寒樹卻給人一種剛毅的感覺。走過垂花門便進了內院,正對垂花門的是正廳,正廳左右兩邊各開了一各小門,羅玉姮想着,小門後面應該就是主人的院子吧。
羅玉姮還未走到正廳,林雪就已經出來迎接了,看到羅玉姮,林雪走上前,兩人相互行了禮,林雪道:“外婆正在等着羅姐姐呢!”
羅玉姮點了點頭算是迴應,兩人向着正廳走去。
進了正廳,慕容老太太高居主位,她六十多歲,頭髮已經花白,但是精神很好,尤其那雙眼睛,就像天上的鷹隼,犀利異常,彷彿一瞬間就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心,羅玉姮聽她母親講過慕容老太太的事蹟,她一生要強,當慕容家衰敗時,她憑藉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也因此纔有了慕容家的今天,她端端正正的坐在上位,看着明明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可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嚴厲。
羅玉姮走到她下面,跪下端正的行了一個叩拜大禮。
“羅玉姮拜見婆婆。”
慕容韓宇去見她母親時,尊稱姑母,她本該就着關係,稱慕容老太太一聲外婆,但是,她母親並未入慕容家的族譜,所以她便只尊稱她爲婆婆,這個大衆的稱呼,既有了輩分,又不會顯得太過唐突。
慕容老太太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稱呼很是滿意。
“快起來吧。”慕容老婦人擡手道,又讓人給羅玉姮上茶。
羅玉姮坐在她下首,說道:“本該早些來拜見婆婆的,因家中的變故,所以到今天才來看望,還請婆婆恕罪。”
慕容老婦人道:“無妨,我也是近些日子才搬來沭陽的。”
羅玉姮將禮品一一獻上,慕容老太太也是見過世面的,雖然很多都是她聽說過第一次見到的,但她也只是淡淡的笑着,一一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