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敖烈讀了幾遍,卻還是垂頭喪氣的將那一塊布袍扔了回來,然後自動的提了幾個大桶去餵豬了,顯然也沒什麼頭緒,而爲了避免捱揍,還是主動些把豬餵了比較好……
“我懷疑這根本就是某種凡塵野道杜撰出來的亂經,看似包羅萬象,道理極深,實則胡言亂語,不知所云,又或者,根本就是你那個朋友將經文打亂了纔給你的……”
對於這篇經文,敖烈顯然沒什麼好印象,簡單來說,就是他也沒看明白!
“本來我也是這麼想的,甚至一杜放棄了對此經的研習,若非我初見此經之時,神魂大振,生出感應,知道此經不是凡品,大概早就將它扔了,不過前些日子又將此經撿了起來,細細品讀一番,雖然還未解其意,倒有了些不一樣的感受,似乎神魂之內,有某種契機已經被觸動了,也正是因此,我這幾天裡,纔打算好好參研一下,不過結果並不甚樂觀……”
方行表情倒甚是鄭重,甚至有種壓力甚大的感覺。
某些話他卻是沒有對敖烈說的太直白過,這一次的仙路之行,又哪裡這麼簡單?
就算他拿住了天元隱世五老的痛腳,逼得這五人給自己當牛作馬,在前開路,但後面那可怖的對手,卻不容得自己有絲毫小覷啊,九頭蟲,這樣一個對手,誰又敢小看?
哪怕敖烈已是半步成仙,哪怕自己的實力也已大漲,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吧?
更重要的是,在踏入星空之前,因爲敖烈這小王八蛋動了壞心,提前衝進了星空之中,自己急急追了他來,也沒有來得及去淨土葬仙坡取自己的百斷魂兵,實力更大打折扣!
當然了,從另一個角度說,百戰魂兵留在那歲月之漩中,倒也不是壞事,本來就有種包羅萬象之意的魔兵,再埋藏在那歲月漩中,飽受歲月之力洗禮,數十或是百年後,當他再去取出來時,只要不曾朽壞,想必也會有一些讓他驚喜的變化,威力倒是會更強了……
當然了,前提是自己回得去才行!
想不到對付九頭蟲的方法,自己又怎麼可能回得去?
“你經歷了什麼事情,纔會觸發那冥冥中的契機?”
敖烈一邊餵豬一邊轉頭問道,顯然也有些好奇。
畢竟也是真正的龍種,又是半步成仙的肉身,竟看不懂那經文,於他也是一個恥侮。
“心!”
方行仔細想了一想,決定如實相告,也不怕在這小舅子面前丟臉:“當初我在洪荒骨殿老龍王的勸說下,決定要爲天元做一件大事,奪取某份機緣……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其實是道家的仙路造化……後來經歷了不少波折,兇險無數,總算將那造化奪在了手中,可就在身邊的朋友都得了造化,被引上了仙路之時,卻發現爲這事忙前忙後媳婦都沒顧上的我,竟然被拒絕在外了,拒說,是有人劃掉了我的名字,但我又怎麼會管那些?心裡很不是滋味!”
說到了這裡,微一沉默,方行又嘆道:“再到後來,還是提着精神,決定去辦幾件正事,可在我想去尋找長輩的時候,發現長輩們已經在淨土與神庭的大戰裡殞落,生死不知,在去救我的丫鬟時,發現她也得了大造化,早已入關,根本不需要我救了,而最後留在我身上的,便是去滄瀾海,想要救回你姐姐,可到了滄瀾海才發現,只剩一片廢墟,龍宮已經不在……”
說着轉過了頭看着敖烈,平靜道:“在那一刻,我忽然感覺這世界特沒意思!”
“……我在滄瀾海龍宮廢墟上,坐了足足三天,甚至有一刻想過要不要直接化成石頭?”
這一番曾經困擾了他許久,讓他甚至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經歷,在此時卻被他說的平平淡淡,彷彿是在說起別人的事情,言語裡,甚至還對那時的自己頗有幾分嘲諷之意,只是聽在敖烈耳裡,那淡淡的“這世界特沒意思”,以及“直接化成石頭”,卻特別可怕!
修行中人,本來就偶爾會有人出現那種萬念俱空,以世還世之念,而後化作頑石!
那是一種修行路上的大魔障!
“你的道心太不堅定!”
敖烈聽了這番話,沉默了半晌,卻是非常認真的給出了這麼一個回答。
“道心不堅定?”
方行倒是沒有對敖烈冷嘲熱諷,微微感興趣的朝他看了過來。
“對啊!”
敖烈放下了食桶,木勺輕輕敲着豬圈的柵欄,道:“你自己來想想,無論是你在大造化面前被人拋棄,還是長輩失蹤,丫鬟閉關,甚至是我滄瀾海的這場浩劫,皆是外事外因外物對你的心志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甚至說,就連你如今打起了精神來,也不過是因爲我的出現,讓你又看到了救回我姐姐的希望,在修行路上,這同樣也是一種外因對於心志的影響!”
說到了最後,他忽然問道:“我很想知道,你當初最早踏上修行路時,心中有何志向?”
“心中志向?”
方行倒是一呆,而後道:“最初就是想剁了某個靈動境界的修士,爲我叔叔們報仇!”
敖烈根本懶得細究他的叔叔們是誰,又問:“後來呢?”
“後來……當然就是四處打劫了!”
方行眼睛亮了一亮,似乎回味起了曾經的樂趣,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嘆道:“那段時間可真爽啊,搶最值錢的寶貝,鬥最狠的人,騎最威風的大金烏,睡最漂亮的龍……可不,是女人……反正日子過的挺有意思的,雖說有時候也有點兇險吧,但還是很有意思的,現在就不行嘍,雖然也會出手搶點東西,可是沒啥意思啊,整個天元都熟人遍地了……”
“除了搶劫,你就沒動過點別的心思?”
敖烈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來,很有些難以理解的問道。
“別的心思……”
方行真個苦思冥想了起來:“跟你姐生個孩子看看是啥品種算不?”
“呼……”
敖烈忽然喘起了粗氣,鼻端氣的噴出了一丈多長的火苗。
“行了行了,不說了……”
方行急急擺手,然後回答:“心思倒是不小,但像說的那種志向,還真沒有!”
“唉,這就是了!”
敖烈喘了一陣子粗氣,還是沒有理會方行剛纔那一句話裡對自己姐姐的不敬,主要原因也是方行在他面前天天這麼說,聽的有點麻木了,決定不理他,把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說白了,你缺的便是一顆道心……關心道心,修行界裡的各種解釋太多了,但我只記得父王在小時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所謂道心,便是心間宏願,便是神魂之骨,便是肉身之橋……”
“有了道心,方敢立下大宏願,雖千萬人吾往矣!”
“有了道心,神魂才能立基生骨,可被挫滅,卻不會渙散!”
“有了道心,才能遠望彼岸,承託肉身,最終尋到修行路終點的那顆道果……”
敖烈愈說愈有些激動,目光也冷酷了起來,幾尺長的身軀看着方行,竟有了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便像是方行曾經見過一面的龍君在這時候附了體,凝重無比的看着他:“你缺的便是這麼一顆道心,所以你很容易被外物所惑,便如外面那五個老不休,便如仙路上的九頭蟲,雖然他們皆不是好東西,但他們便一心想要成仙,除仙之外萬事可斬,這,便是道心!”
“求仙道心……”
方行咋聽了這番話,還真有了點迷濛之色。
以前的他,只是看到了隱世求仙者以及九頭蟲這一類人爲了求仙,不擇手段,廢盡心機,實在是可惡可厭可笑,卻沒想過,這些人的執念,還真是心志堅定到了一定程度纔有的體現!
“難道……真得有爲了某個爲了一念萬事可斬的目標,才能算是道心?”
他有些瞠目結舌。
或許敖烈所說的,真的只是修行界裡最簡單的道理,但他卻真的沒有聽說過。
一來,這種道理只有大世家、大道統,在傳授子弟時纔會講述,因爲他們註定要在修仙路上走的很遠,小道統則能免則免,傳授這種道心,倒像是蛤蟆吃天一般有些可笑;二來,他這一路修行過來,從來都是光耀難言,奮飛突進,還真個無人想過,他是否擁有道心,是否擁有宏願,自然也就從來無人會想起來提點於他,給他補上這麼一堂最簡單的課……
“說來冷漠,但某種程度上確實是的!”
敖烈非常的認真:“當然了,這並不是說你定要斬掉其他的身前事,身後名,但心裡要有這個準備,那就是在修行路模糊了時,你會不惜斬斷所有的因果,也要護住那一念!”
“寧斬萬事,只留一念,那一念,便是道心!”
這番話顯然對方行的打擊極大,整個人都是木的。
他捧了那塊布袍,呆呆坐了很久,才茫然道:“可我……真捨不得啊!”
“如果這卷經文與道心有關……”
敖烈低嘆了一聲,道:“那或許你永遠也看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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