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算是打過了幾次交道,但秦旭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袁紹。
此時的袁紹正一身白衣,沒有着甲,與曹操同席而坐,或許是老曹那張有礙觀瞻的“醜臉”襯托,更是愈發顯得袁紹這昔日洛陽佳公子,風度姿容着實不凡。
大帥哥!或者說是老帥哥!這就是秦某人的第一感官印象。雖然早從史書上記載得知袁紹美姿容,有威儀,但實際見到時,秦旭不得不說,拋卻彼此立場的對立,袁紹渾身上下一舉一動之間,的確有着令人一見便莫名心折的魅力。
眼下年已四旬的袁紹,正處於一個男人最爲精華的年紀。俊美的面容、傲人的家世、強橫的實力以及豐富的閱歷,倘若放到後世,絕對有着令大姑娘小媳婦尖叫不已,甚至自薦枕蓆的本錢。
當然,倘若此時袁紹鐵青的臉上再帶上點笑容的話,那就更帥了。
可惜,袁紹笑不出來。
潼關之事袁紹已然知道了。秦旭匹馬下潼關,說服樊稠獻關之事,雖然被曹操命人刻意的渲染的幾近神話,也令袁紹驚訝於秦某人的“本事”,而對青州生出幾分忌憚的心思,但若是同自家出自幷州的整整一萬騎兵,還沒有正式進入潼關,僅僅在甕城之中,就被已然軍心大亂卻仍舊不肯降服的“頑固分子”,亂箭射傷近半,戰力損失接近四成的事情相比,袁紹看向顏良的眼睛都紅了。
憑什麼?!憑什麼人家一個年紀僅有你顏良一半的半大小子,單槍匹馬在潼關走了一遭,就能勸得潼關,得了偌大名聲不說,還外搭了三千西涼精銳鐵騎的部曲。而你顏良率一萬幷州騎兵來此,仗還沒打一場,不過就是搶個功而已,就莫名其妙的先折了近一半的戰力。究竟是那些西涼輔兵太狡猾?還是你顏某人不出力?倘若不是顏良乃是自家麾下第一戰將,袁紹當場斬了顏良的心思都有了。
太丟人了!袁紹同曹操少年至交,在洛陽時就常常廝混在一起,卻時不時就被曹操用計處處壓制一頭,年少時還因同曹操打賭看人家新娘面孔,被人發現後被曹操推出來頂缸,而他袁紹自己卻好久之後才恍悟過來原來是自己吃虧的糗事傳開。被世人所笑。
而在諸侯討董之後,兩人各據一方互爲盟友,但不同的是,仗着四世三公名望的袁紹雖然從韓馥手中半騙半逼半搶的得了冀州,又趁亂拿下了幷州,可一直卻同原本的盟友。同樣覬覦冀州的公孫瓚戰事不斷,分分鐘不得安穩。反觀曹操,除了在同青州呂布軍勢力幾次交鋒中吃了些虧,但是最終卻同青州結成了盟友,這次趁着長安之亂而來營救天子,曹操更是“放心”的將大後方“交給”了呂布。單就這一手大氣的做法,又將怎麼也打不服先是公孫瓚、後是劉備的幽州。只能匆匆聚兵而來欲摘桃子被天下側目的袁紹比了下去。
袁紹是相當不爽啊!這回好容易等到曹操攻潼關月餘而不下的機會,正欲藉此來一吐昔日鬱悶,又能得天大好處的袁紹,在來此路上,甚至不顧兵卒疲敝,幾次催促行軍,才提前了多半日來至潼關之下。可還沒等袁紹喘口氣,打算大搖大擺的藉着大軍之威去好好同曹操這昔日好友“聊聊”之時。卻得知了顏良搶功欲先佔下潼關,反倒是落得個損兵折將的消息。雖然人員傷亡少的可憐,有幾個死的也不過是因爲當時場面突然有些亂的情況下,不慎落馬被自家袍澤踩踏致命而已,但此番戰馬的折損卻是實打實的,這一場本可控制的亂子弄下來,至少三成的戰馬已因帶傷不能再用。又如何不讓本就被盛產戰馬的幽州,用騎兵打得恨不得一匹馬都是寶貝的不得了的袁紹心疼?
恥辱啊!袁紹不想入駐潼關!倘若不是接下來對長安的戰事需要還需要同曹操“商量”,而且袁紹也有想見見這個當初敢冒黑山賊之名洗劫鄴城、擄走自家謀士當苦力,打得曹操忌憚不已。又被陶謙讓了徐州的秦旭,袁紹連曹操這許久不見的少年好友都不想見,跟別提來曹軍營帳中,同曹操“敘舊”了。
“秦將軍年紀輕輕,卻是好厲的一張嘴!難怪被呂奉先這般看重,被陶恭祖臨終時讓了徐州,此番又三言兩語之下,憑空得了孟德苦攻月餘難下的潼關,果然不愧少年英傑之稱呢!”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眼見這還沒怎地,自家首席戰將已然被秦旭暗指爲犬類,三言兩語激的起了真火,袁紹這個主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但秦旭不管怎麼說也是徐州刺史,儘管袁紹根本就不承認,但有原徐州牧陶謙明發天下,青州牧呂布也出言解圍,甚至連兗州牧曹操也默認了這個事實,袁紹也不好在這事上太過糾纏,也就只能仗着比秦某人大了兩輪不止,做出一副倚老賣老的口吻,明褒暗貶,不鹹不淡的說道。
“袁冀州謬讚了!秦某不過是在主公麾下混口飯吃而已。實擔不起這年少英傑之稱!”明知道袁紹說的是反話,但秦旭微一撇嘴也就當是好話聽了。反正青州同冀州之間早晚必然有一戰,有鄴城之事在前,又有許攸、審配、逢紀之困在後,連袁紹苦心經營的陷陣營都投效了,在加上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秦某人算計顏良的潼關之事在眼前,除非袁紹這人心胸大的嚇人,否則這死仇算是結的深了,因此秦旭索性也只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謙虛了一句,看了眼欲要吃人卻礙於袁紹在前不敢輕動的顏良,將話頭輕輕帶過,又轉到了眼前之事上來,做出一副謙虛模樣,說道:“說來此番秦某能僥倖說服潼關守將獻關,除了多承孟德公先前那一月猛攻造勢,再加上潼關守將樊稠將軍感懷諸君救援天子之大義,幡然悔悟之外,顏良將軍之前的一番激將法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左右大家都是爲了救援天子,匡扶大漢社稷,此時本初公大軍既至,該當商議一下如何破長安纔是正事。這論功之事,早了些吧?況且就如之前本初公所言,其實秦某之功,不過逞些口舌之利而已,實不足再論,小的很吶!”
“主公說秦使君一張利口,着實不錯!”見秦旭這番軟中帶硬,明着說論功之事在早,卻又在大撒大潑的分潤功勞,明明就是欲三言兩句就要將潼關事一筆帶過,顏良聽得手握着腰間儀劍的指節都有些發白了,tnnD,咱的一萬騎兵啊,提也不提就這麼過了?想得美!門也沒有!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禮節,當着袁紹的面黑着臉對秦旭說道:“秦使君使得好計,你是得了那降將樊稠並三千西涼精銳,而我軍卻是損失慘重,而顏某曾經明言令你將那樊稠交由我家主公處置,卻被你悍然拒絕,這事又怎麼說?”
“啥?此事顏將軍怕是有些誤會吧?”聽着顏良大言不慚的話語,秦旭打量了一眼面沉似水的袁紹和一副看好戲模樣的曹操,露出幾分冷笑,說道:“本來潼關投誠之後,秦某是怕孟德公等的心焦,才先帶樊稠將軍出關相見,然後再請孟德公着人在樊稠將軍的幫助下,慢慢整頓那些心有不服的西涼輔兵的,誰料顏良將軍卻是心急的很,話也不聽秦某說一句,便縱馬揚威的過秦某而去潼關,像是要去搶食似的,卻不料心太急被嗆到了又能怪誰?”
“你……”被秦旭說來說去,顏良感覺自己卻是似乎和那犬類生物脫不開干係了,心中憤懣之下,直欲捏死眼前這在自己眼中看來螞蟻一般絲毫沒有反抗能力的秦某人,可卻見在自己的殺氣籠罩之下,秦旭絲毫不懼怕一般,竟是趨步來至身邊,厲聲說道:“顏將軍,秦某敬你是員猛將,自認從初見便一直對你客氣非常,卻未曾想顏將軍你竟然會因爲秦某的客氣而生出這般心思來?至於你言曾命令秦某將樊稠將軍交由你等之事,不錯,確有此事!但請容秦某問一句,秦某堂堂徐州刺史,奮武將軍,難不成連個投效於某之人也護不住,反倒是要對你一個小小的冀州護軍將軍惟命是從?秦某向來敬仰袁公出身,乃是四世三公之家世,本以爲其麾下將領,縱使皆不是當世大賢,也當是明禮之輩,哼,如今秦某可算是長見識了。”
“你……”這是顏良第二次被秦旭堵的啞口無言。若是在戰場之上,十個秦旭也不會被顏良看在眼中,但此刻,面對秦某人的滔滔利口,顏良卻是真實的感覺到了無力之感。倘若不是此刻身在曹操的帥帳之內,外有強兵把守,行事諸多顧忌,而且秦旭剛剛的一番話,雖然很不好聽,但顯然是說到了袁紹的心坎裡去了,加上之前袁紹本就對顏良未戰先損之事連帶着袁紹看向顏良的目光中也帶上了幾分不滿之意,顏良馬上就欲抽出腰中寶劍,將秦某人削成幾十片解恨了。
“仲明!顏將軍!消消氣,消消氣!曹某倒是覺得之前仲明所言有幾分道理,大家都是爲了匡扶漢室,救援天子而來,便是有所誤會,也當以當前大事爲重纔是。不若聽曹某一眼,暫且言和可好?”直到秦旭算是徹底的和顏良撕破了臉,同袁紹也算是槓上了,深以爲得計的曹操才一副急慌慌的模樣出來做起了和事老,又轉頭對臉色陰沉不定的袁紹問道:“本初,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