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中的老槐樹下,兩人才把方瑤給追上。
方圓見瑤妹還在抹眼珠子,心疼道:“瑤妹,別傷心了,祖母就是這樣的性子,你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
“是啊,二姐,她不認錯不領情就算了唄,多關她兩天,咱看着也解氣。”
反正也沒外人,方正對這個祖母的不滿無需遮攔。
“我沒事!”方瑤搖頭,她又不是真哭。再來,方張氏於她而言,只是名義上的祖母,她對她可是沒有絲毫感情的。一個她在不乎的,任她怎麼對自己不好,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最多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方圓到底跟方瑤做了這麼多年的姐妹,早早晚晚的,都在一個鋪子上睡着,對她還是有些瞭解的。見她眼裡沒有絲毫的傷心意,便小心問道:“瑤妹,你不會是真心的想要救祖母出來吧?你即是怨她就怨她,幹嘛還要替她在裡尹面前求情?”
左右她不求情,也沒誰說她不孝。再說了,祖母做的那些事,怨她也是正常,何必違心的還去救她呢,沒得委屈了自己。
方瑤也不遮掩,她知道求情這事瞞得了別人,瞞不了自家人。
“還不是爲了二叔,他對我們誤會太深。表面上看着和和氣氣的,可誰要他耳邊說一個我們的不好,他立馬就信了。無論我們做的再好,他還是會質疑我們的用心。他太容易動搖了,唯有讓他看清祖母和嬸子的爲人,他纔會清楚,整件事,跟我們無關,祖母和嬸子有今日的下場,與人無尤,更不是我們害的。”
方圓深有感觸的點頭:“我也發現了,二叔雖然對我們和以前一樣溫和,但感覺沒有之前那麼好了。”
總愛說些陰陽怪氣,酸不溜嘰的話,弄得大家很是尷尬。
“二叔的心一直向着我們,可這次好像不一樣了。”方正亦是深以爲然。
“瑤妹,那你覺得經過這一次,二叔還會向從前那樣跟我們好麼?”方圓對這個二叔還是蠻喜歡的,父親不在,他一直照顧着她們,哪怕祖母不喜,嬸子不樂意,可他照樣對她們好!
方瑤擡頭望了望天,輕嘆道:“怕是難了。”
這個二叔,終究跟自己的娘和妻子更親近些,終究會和他們漸行漸遠。
她今日肯再次求情,也是想挽回他的心,畢竟這個二叔曾真心待她們好過。可若他執意愚孝自己的親孃,愚忠自己的妻子,她也沒辦法。
有些人,註定只能形同陌路,她攔也攔不住。
三姐弟回到家裡,白老大正對着正趴在院子角落的陰影中眯眼打盹,見到方瑤進來,噌地就站起來,縱身一跳,就落入方瑤懷中。
“好像重了些!”方瑤掂了掂手中的重量,這白老大上次被陳菊下了蒙汗藥之後,胃口突然變好了,這幾天一陣猛吃,體重也跟着直線上升。
也幸好是胖了,要瘦了,這筆賬還不定怎麼跟陳菊算呢!
也不知怎的,最近心確實硬了些,對方張氏和陳菊越來越沒容忍心。不過也正常吧,任憑誰,在面對一而再再而三想要陷害自己的人都不會心慈手軟的。
她從前就這樣,現在也還這樣。
一大早的這麼一鬧騰,耽誤不少事。方圓沒下地的心情,一頭鑽進廚房,收拾好早上未活的活,準備中飯。方瑤也不想進山,索幸就偷個懶,抱着白老大跟方正去了隔避牛叔家。已經答應方正讓他上山打獵,剛好看看他練習的成效。
大牛看到姐弟倆先是怔愣了下,方正常進出他屋子,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方瑤可不常來,也就上次他中毒送了兩天藥,之後就沒來過了,稀客得很。
“來來來,吃花生米,還有新鮮的牛肉乾,快嚐嚐。”大牛好吃好喝的全拿出來招待。弄得方瑤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牛叔,我是看看正兒打彈弓的,可不是來蹭你零食的。”
“隨便,我也沒說你蹭,就算蹭了也無所謂。”他樂意給她們吃。大牛搬了條凳子請方瑤坐下,桌子上除了零食還有新制的弓箭,不過都是半成品,還未完工。他隨手拿起一把,繼續捯飭起來,邊道,“聽說你那個二叔回來了,怎麼樣,沒爲難你們吧?”
“沒有。”方瑤搖頭,看那牛肉乾樣子不錯,便拿起一塊扔進嘴裡吃了起來。
大牛道:“你二叔是個老實人,不過就是太老實了,誰說的話都信,未必就信你一個。所以啊,你心裡得有個譜,他再對你們好,也敵不過他娘和他妻子跟他親。”
言下之意是,方長遠遲早地爲了方張氏和陳菊跟她們大房翻臉。
方瑤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倒沒想到牛叔平常悶不吭聲,沉默寡言的,說話一說一個精僻!
大牛知道她心裡在驚訝什麼,呵呵笑道:“你牛叔我走南闖北,混了這麼多地方,看人的本領還是有的。”
“叔,看來不止正兒要跟你學習,我也得跟你好好學學了!”方瑤適時的拍了下他馬屁。大牛笑道:“你一個女娃娃跟我學什麼,學那一股子流氓氣,做一個女流氓麼?”
“哈哈!”方瑤被他的話逗得樂了。
笑完之後,大牛又道:“這幾天我都是夜裡出活,白天睡覺,你們家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長遠兄弟呢,本分老實,就算心裡頭把這件事怨上你們了,也不會對你們怎麼樣,倒是你家那個老太婆和潑婦嬸子,怕是出來要找你們大鬧一番,你們可得注意了,要是弄不過他們,就喊一嗓子,叔隨傳隨到。”
“行。”
這邊方正還沒打兩下彈弓,李月蘭和方長遠就回來了。
聽到動靜,方瑤和方正緊忙回了自己院子。李月蘭眼眶有點紅,顯然是剛哭過。方長遠叫了兩聲嫂子,她也沒怎麼搭理,便垂着頭,靠在門口哀聲嘆氣起來。
“娘,二叔,怎麼啦?”方瑤跑進來問道,懷裡的白老大好似爲了附合她,跟着嗷了兩嗓子,不過是衝方長遠嗷的。
那樣子,好像是方長遠欺付了李月蘭,它要爲李月蘭報仇似的。
方長遠沒心情跟一隻狗計較,只是這一嗷,心頭更煩了,以至於方瑤的話,他都不想答。
李月蘭扭頭過頭,也不想說。
一個兩個的沒人理自己,方瑤只能自己猜:“是不是祖母罵娘你了?”
想也知道方張氏在她這裡鬥不過,只能拿李月蘭撒氣了。
誰讓李月蘭最好欺負。
“沒有。”李月蘭擡手擦了下眼角,然後拿起腳邊的掃帚開始幹活。
方瑤輕嘆,她娘就是這樣,心裡有氣有委屈就只會幹活,不懂得發泄出來。
唉。
她走到方長遠面前,道:“二叔,人,我也想放,情,我也是一求再求,是祖母自己不配合,以後……”
“我知道,不能怪你,不能怪你。”方長遠把臉深深埋入掌中,“是娘對你們成見太深,我都看到了,是她自己不肯救自己,咱們怎麼幫都沒用!”
“二叔,你能看清事實,那再好不過了。”希望你一直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客觀的看待以後的每件事,不然咱這叔侄情份怕真是要續不久了,方瑤心道。
“對了,你回來了,橫兒呢,怎麼不見跟着你回來?”方瑤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方橫的影子。
“不知道,還在那裡吧!”方長遠不確定的道,方橫確實還在豬房陪着,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陳菊拉着他不讓他走。
“橫兒,快,再把你爹找回來,讓她再跟裡尹求求情,娘願意認錯,只要馬上放我們出去,娘什麼錯都認。”當然,她只認她的那份錯。對她來說,認錯就跟吃飯睡覺一樣,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沒什麼難爲情的。
反正認了沒多久就會忘,她不在乎。
“不許去。”方張氏厲聲打斷,狠狠的颳了眼陳菊,然後對着方橫道,“橫兒,你可記住了,我跟你娘會關在這裡,全賴方瑤那個死丫頭,你回去跟你爹說,讓他跟大房斷了來往,最好狠狠地替我教訓那個死丫頭。”
她只要看到那死丫的臉就恨不得立馬上前撕碎了它,還道歉,呸,死也做不到!
“要是爹不肯呢?”方橫弱弱的問,方張氏這眼神太嚇人,他實害怕。且爹剛纔一直幫着大娘一家說話,他怎麼可能會去教訓方瑤。
“他不去,你就去!”方張氏氣得口不對言。
陳菊愣愣地看着他,竟唆使她兒子爲她報仇,有沒有搞錯,橫兒纔多大,他還是個孩子,連她都不是方瑤那丫頭的對手,橫兒要跟她槓上,只有被教訓的份,哪還能教訓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