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聊着,杜捕頭突然急匆匆地跑來,說是有人擊鼓告狀,讓李大人速速回縣衙。
如此,李巖便不能久留了,原本就是來看看的,自從這百惠堂開辦之後,他經常來視察。
今天也不過是例巡公事罷了。
方瑤將人送到門口,正值午時,也是學堂放學的時候了,下午沒有她的課,倒是可以落得清閒。
如此,李巖回城時,她便也回了自己的家。
李月蘭正在廚房燒飯,看到她進屋,擡了下眼皮子道:“飯馬上就好了,先洗個手吧!”
“嗯。”方瑤洗了手,又幫着擺碗筷,李月蘭將菜一一端出來,三菜一湯,兩葷一素,倒是豐富。
“娘,如今這天氣是越來越冷了,能少做些就少做些,別累着自己。”就她們兩母女,哪裡吃得完。
方正年前通過童試,卻是不願在文學之路繼續深造,方瑤發現他對武功比對科舉更感興趣,便在年初送他拜入桃源鎮普山寺腳下的獨孤先生門下,成了獨孤先生最後一個關門弟子。
那獨孤先生早些年曾在闖蕩江湖,頗有名望,武功也是深不可測。只是鮮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來歷,後久居普山寺腳下,常年一人,所以取名爲獨孤。
原先聽說收過兩個徒弟,後來學成下山,就再也沒回來過。方正沒有經過系統的教學,所會的武功都是以前墨軒教給他的,再來就是大牛會的那些拳腳功夫,整體來說很雜,不過獨孤先生瞧着他底子好,對武功又如他一般癡迷,所以便答應收他入門下,成爲他最後一個弟子。
年初去了以後,鮮少回來,一般都是三個月回來一次。這會兒,還不到時間呢!
李月蘭道:“你大姐要回來。”
她說這話時,兩條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看得方瑤忍不住搖頭:“大姐難得回來一趟,你應該高興,做什麼這樣愁眉苦臉?”
“那個陳百生聽說也要一起回。”
“未來姐夫啊?兩人一起回來看你,那挺好啊!”
陳百生和方圓的事,到底還是沒能瞞住李月蘭。主要是兩人心越走越攏,陳桂幾次相勸,都沒能叫兩人分開。最後田梅到家裡來鬧,找李月蘭要說法。
李月蘭才得知這個事的。
她也不同意,可是兩個孩子卻是怎麼說都不聽。尤其方圓,這個女兒以前對她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現在爲了陳百生,跟她犟了幾次嘴了。
直把李月蘭氣得要死。
這不,一提起兩人,臉上就沒有什麼好表情。
“什麼未來姐夫,我可沒有同意,這話要是被你田嬸聽到了,又要鬧得天翻地覆!”
“她聽不到的。”
“聽不到也不要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李月蘭是被田梅鬧怕了。以前有陳菊在,東山村田梅尚有對手,現在陳菊不在了,田梅這張嘴在東山村可是稱王稱霸,沒人說得過她。
方瑤可沒把田梅眼裡,趁機勸道,“娘,大姐和百生大哥也老大不小了,你總是這麼跟大姐唱反調,是打算讓她一輩子不嫁,做個寡婦麼?”
聽到寡婦兩個字,李月蘭眸光動了下,天底下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兒女有個好歸宿,快樂幸福的過日子。
可是陳百生,唉,他是陳桂的侄子啊!
陳桂夫妻倆沒一個是善茬,方圓要嫁過去,肯定會受盡委屈。
她怎麼捨得。
“娘,人是大姐選的,好與賴這些年大姐還看不清楚麼,這些年,您和桂叔田嬸勸了多少,不是一直沒分開過麼。既然他們兩個對彼此如此堅定不移,何不成全他們呢?”方瑤一看李月蘭的神色,就知道她心軟了。
她本就不是個硬心腸的主,不過是太心疼大姐,怕她跟了陳百生受欺罷了。
“現在問題不是我不同意,是你桂叔和田嬸不同意。”李月蘭終於鬆口道,“陳百生那孩子我看着也不錯,那陳記鋪子生意越做越好,養家餬口的沒問題。你大姐跟着他單過日子,必是不愁吃穿的。怕就怕你桂叔和田嬸......唉!”
說到後面,李月蘭重重一嘆。
陳桂和田梅都是個好管閒事的,又是陳百生在世上唯一的至親,他的婚事,兩人能不橫插一腳麼。
與其以後勉強嫁過去過得糟心,還不如現在就分了。
方瑤道:“桂叔和田嬸那邊倒是不用擔心,回頭我讓裡尹去說和說和,總會說得通的。”
相信陳桂和田梅會給裡尹幾分面子的。
“要說得通早就說通了,何至於等到現在。我看我們跟陳家是沒有這個緣份結親家,以前是你和陳楚生,現在是你大姐和陳百生,你們兩姐妹,真是跟陳家犯上了。”
李月蘭越說越煩心。
方瑤連忙打斷她:“娘,你扯到哪裡去了,做什麼說我和陳楚生的事,我跟他早幾百年前就沒有瓜葛了好嗎?”
自打陳楚生應承殿試過後會娶她入門被她婉拒之後,兩人就沒怎麼再見過面了。
偶爾陳楚生來她幾次,她都躲在百惠堂不見。
她心裡只有墨離,別的人裝不下。
李月蘭嘆道:“聽說楚生過了鄉試準備殿試,也不知能不能高中?”
“不好說。”
陳楚生學問在東山村算是才高八斗,出類拔萃的,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東山村以外的世界可是大得很呢!
若以她的標準來評論,陳楚生在同齡人中來論,也就是中上等而已。
“不管能不能高中,這種料子,也不是咱們高攀得上的。”李月蘭總結性的說了句。
這時候,門外響起來喊聲,側耳一聽,方圓和陳百生的聲音。
方瑤起身忙迎了出去,李月蘭卻是坐在桌子旁邊沒有動。
不過眼裡的喜意是顯而意見的。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如方瑤所說,難得回來一趟,心裡怎麼可能不高興。
雖沒起身,但眼睛總是瞞着門外的。
五年過去,無論是方圓還是陳百生兩人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前這兩人的性子都有些內向,現在依然還有一些,不過卻是自信許多。
這還得功歸於這些年,方陳兩家長輩的施壓。沒有這些壓力,他們還不會成長這麼快。
當然,也跟自己所做的職業有關。
方圓現在是琳琅閣的大掌櫃,而琳琅閣在桃江鎮已經有三家分店了,目前,正準備在鄰鎮桃源也開一家分店。生意如此成功,離不開她的錘鍊。
做生意,就是要與人打交道,每天面對形形色色的人,自己的心性又怎會沒有變化。
“娘。”進了門,方圓熱切的喊了一聲。她今日穿了件絳紫色長襖,身姿高桃,勻稱有度,外面套了白色毛領淺紫砍肩,上面繡有簡單的百合花紋,以金銀滾邊,分外清雅。
紫色本是顯老,且裡外兩件又都是紫色,卻是穿在她身上格外嬌嫩,而且將她的氣質襯托得更另素淨典雅。
陳百生也是打破一貫的穿着,不再上那件十年如一日的灰褐色袍子,改爲月白長衫,襯得五官更加清秀,且精神爍爍。五年的時光蹉跎,身上的稚氣早就被磨得一絲不剩,只有沉穩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消方圓使眼色,陳百生主動熱絡的喊了聲:“蘭姨!”
“嗯。”李月蘭淡淡的應了聲。面色清清冷冷的,卻是主動招呼他們入座。
說實在話,這兩人站在一起,是越發的看着順眼了。
若是陳百生有陳桂和田梅這樣的叔嬸,她早就答應這門親事了。
方圓瞧着李月蘭總是板着個臉,有些擔心陳百生尷尬,忙不迭的投去兩記安慰的眼神。
陳百生笑了笑,表示沒有關係。他知道李月蘭真正介意的是什麼,所以她的態度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主動給李月蘭盛湯,還不照顧方圓和方瑤,最後才輪到自己,卻只是添了杯茶而已。
“蘭姨,這次來,我有話要說。”
一開口,將李月蘭幾人的注意力有吸引了過去,大家都擡頭望着他。都以爲他又在表決心之類的話,誰料想他卻是道:“蘭姨,只要你答應把圓兒嫁於我,我原意入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