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移課太學院可不是小事。進太學院給皇子們上課是少傅的專權。
無官無職就進太學院,不太好吧?
反過來說,進了太學院,皇帝就得另封她少傅的尊銜。要是方瑤是個男子,自恃有才,這少傅尊銜封就封了,關鍵她是個女的呀!
還有在她清華宮授課,她這個老師是客串,想怎麼教就怎麼教,想不教,教的怎麼樣都沒關係。進了太學院就一樣了,進了太學院就等於皇室封請的正規老師,壓力和責任都是共同的。
所以要是不封少傅這個頭銜於她,方瑤行事必會受到阻力,流言蜚語自是也少不了。
所以如果要同意墨敏所說,把方瑤請到太學院去,這封與不封的頭銜區別很大。
皇后不好說話,只是靜等皇上決裁。墨敏喜歡方瑤,皇上只當她是天性純真爛漫,所以言語間總是爲方瑤着想。可她也這麼說,皇上弄不好就會生疑了,畢竟方瑤跟辰王的關係不一般。
皇上沉吟半天,也沒個結論出來。揮揮手道:“這事容朕再考慮考慮。”
論才,方瑤不輸於紀少傅,甚至青出於藍。且她還是孔老力薦的,家世、人品也還算乾淨。憑她的資質做少傅也未嘗不可。
可就如皇后所言,她是個女的。而且少傅一職雖與朝政無關,只負責給皇子們教課。可他還是有官銜的,是要通過一層一層監考、甄選出來的。
就好比紀少傅,別以爲他是孔老從前的學生就走了後門才當上這少傅一職的。他同樣是萬千人中憑着自己的能力過關斬將考出來的。
可從來沒有破格提拔之先例啊!
墨敏也知道這不是件小事,因此皇帝說他要考慮考慮便也由着他去琢磨了。
這時候碧春已經把藥端上來了。在喝藥的空隙皇后命碧春去傳午膳。
既然紀少傅病了,皇子們希望能早些過來上課,自然墨敏就要提前出發去通知方瑤。
原先打算喝完藥再等小半時辰進膳,現在卻是由墨敏先吃了。
路上,墨敏閒來無聊,把希望方瑤去太學院給孩子們上課的事情提了提,墨離眸光輕閃了下,卻是沒有說話。
若是真去太學院,方瑤這老師的身份就不是客串那麼簡單了。如此,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有了少傅這頂官帽,加上孔老的力薦,瑤兒便不再算是“沒有身份,沒有來歷”的鄉野無名小卒了。
若將來他提親求娶方瑤,關於“門當戶對”父皇那兒也找不到說辭。只是做了少傅,也算是有職銜,拿朝廷奉祿的朝臣,太后若是找茬,一句“臣從君命”就讓瑤兒處處受縛。
兩相權衡之下,墨離倒是不希望方瑤答應這件事。
也好在,父皇也還沒有同意。
不過這個消息現在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皇帝被請去延壽宮,太后要親自問話。
“聽說皇帝想召那個叫方瑤的丫頭做少傅?”
太后一聽說這個消息,氣得五臟俱焚,像是被人點了一把火要燒起來一般,急怒難耐。因此皇帝一進來,太后也沒有拐彎抹腳說別的,而是直接開門見山。
皇帝先是驚了一下:“這事傳得這麼快?”
他都還沒答應呢,宮裡就傳遍了?連延壽宮都知道這事,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看皇帝的意思是已經預備這樣做了?”太后聽他的語氣有些不對,急忙問道。
“倒也還沒有,還在揣摩呢!”皇帝實話道。
太后仍是不解:“有什麼好揣摩的,哀家不明白,皇帝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事原先是敏兒提出來的。母后也知道,紀卿年紀大了,這兩年大病小痛不斷,尤其最近這陣子,聽說又病了,請了告假書,說是要休息兩天。朕派太醫去瞧過,說只是簡單的風寒症,可是之前身體的老毛病一下子就牽出來了,病情就不是隻是得風寒那麼簡單。太醫說至少得好好調養一兩個月。兒子就想,即便現在給皇兒們放假,那年後的課程怎麼辦?敏兒大約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跟朕提了這麼個建議。”
“那就休息一兩個月又如何,孩子們的課程自己亦可以溫習溫習,除了課本上的知識不能及時學習,其他的不耽誤啊!射箭、騎馬等等等等,讓他們先學着,等到紀少傅病情好轉,再多撥些時間補回來不就行了。何以至於要一個丫頭去太學院給孩子們上課?咱們大曆開朝以來,可沒有女子爲官的先例!”太后道。
“女子爲官的先例,大曆朝沒有,歷史上卻是有那麼幾個的。而且大曆朝的祖制中也沒有女子不得爲官這一條規定。方瑤是孔老推薦的,才問自是不用說,就是紀卿自己也私下跟朕說過,他的學問與之方瑤比起來,遠遠不及。且她上課方式新穎新奇,孩子們喜歡上他的課,朕覺得讓她去太學院正式任職少傅一職,倒也未嘗不可。”皇帝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任朝任代君王都是如此。別人越是反對,他反而越堅信自己的想法。
尤其太后反對的意見並不能成爲意見。她之所以不同意,不過是因爲那日方瑤在延壽宮惹她不快,心存怨恨罷了。
雖說是他的母后,可一無生育之恩,二無恩養之義,皇帝對這個太后不過是表面的保持應有的尊敬而已,悉習聽誨,或是多以她的想法爲想法,根本是做不到的。
“那皇帝的意思,是想把這事定下來了?”太后問道。
皇帝沉吟了下,沒有吭聲。
說了還在商量當中,沒有決策,至於最後的結果,不管如何,時候到了,太后自然就知道了。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傳話的人,他現在也不想費這脣舌。
但太后卻是不依不饒:“給皇子們上課,是多大的一件事。紀少傅是千里挑一,經過層層考覈篩選出來的,她方瑤有這個能耐?”
“那母后的意思,若是許以方瑤少傅這個名銜,還得讓她也經過層層考覈篩選是嗎?若是通過,母后便同意她任此職,是嗎?”
“......”太后被嗆言,她沒這個意思。不管方瑤多能耐,她都不希望她任少傅這一職。
她道:“身爲人師,言行舉止當爲表率,方瑤那日在我延壽宮對哀家出言不敬,毫無半點大家風範,這樣的人如何爲人師?皇帝就不怕她誤人子弟,帶壞了孩子們?”
“還有,若以方瑤爲少傅,那他日紀少傅病好了如何安置?這些皇帝也曾想到過?”
“方瑤的少幹,連孔老都讚賞有加,紀少傅在病假前不止一次在朕面前感嘆不如方瑤的才華,所以朕相信這二人的眼光。他們推選出來的人,必定德政言行不會差的。至於紀少傅,年前就跟朕提過,他想請辭,告老還鄉,趁着身子還能動彈,與妻兒過些普通平淡的生活,享享天倫之樂。只是朕一直沒有尋到合適頂替他的人,所以將這件壓了下來。若是方瑤願入太學院,紀少傅年前的心願朕便可以依了他,如此,便是一舉兩得之事。”皇帝這麼說來,也越發覺得讓方瑤任少傅一職入太學院教皇兒們上課不失爲一件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