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如此疲憊



林總監安排的出國在一個月之後,喬可可這段時間心力交瘁,便準備出去散散心,也好調整一下。

又是一個白天,依稀的從街頭巷尾,嘴巴里從來閒不住的人們嘴裡得知這個小鎮叫同裡。

而她的房東則是個寡婦,家裡連年遭災,剛嫁人便死了丈夫,而沒幾年一雙兒女還沒到及冠便也雙雙離世。鎮子上的人都說她不吉利,剋死了丈夫,連孩子也不放過,她便從最熱鬧的巷口搬到了冷清的巷尾。上個世紀嚴苛的封建禮教,壓得這個女人喘不過氣來。重重的罪名壓制得她精神恍惚,神思間都有些呆滯。

守着這棟前夫唯一留給她的這個老房子,無論天明天黑,永遠是一副陰森的樣子。直到喬可可的空降,才讓老太太恍惚呆滯的神色有些鬆動。

不知蒼洛是怎樣手腳通天的找到這個小地方的,在這個全民八卦的小地方里,這個許老太太家確實是一個好的選擇。至少在養傷的這些天裡,老人家總是手腳伶俐的忙裡忙外,倒不難看出她這些年自己過得的確艱辛,但卻也懂得不多問,對待她這個天外來客像是自己家的外孫一樣。

喬可可拎着在河邊的小碼頭上買來的魚,一步跨進古舊的院落。一眼就看見許太婆搬着小凳子坐在天井裡清理着手裡的一小把清脆的小蔥,腳邊蹲着一隻乖巧的黃色小土狗。見她進來,就搖着尾巴迎了上去,一雙眼睛圍着喬可可手上的大魚打轉。

喬可可彎下腰,嘴邊掛着一抹輕鬆的笑,輕輕地揉了揉大黃的脖子,腳步輕盈地繞過前院,把魚放進後廚的青石臺搭建的水池中。隨手操起腰間的小匕首,利落的開始打理手中的魚。

這個古鎮上的黃昏似乎來得特別早,天剛剛擦黑,那條靜悄悄的流淌了千年的河水中便倒映出了星星點點的昏黃燈光。白天的燥熱此時已經漸漸退了下去,空氣中殘留的熱氣倒也在每家每戶的茶餘飯後裡翻滾的越發濃烈。

喬可可幫着許太婆收拾了碗筷,照例辦了個矮小的木頭凳子,坐在太婆身邊,一邊拿着蒲扇驅趕着四周圍繞的蚊蟲,一邊細細聽着太婆語調緩慢的講着發生在這鎮子上的古老往事。

腳邊的大黃已經睡得換了好幾個姿勢,太婆的聲音催的人昏昏欲睡。可喬可可聽得出神,擡眼望着四四方方的天井上方的夜空,與她在新加坡的海邊別墅裡看見的天空幾乎沒有分別,她以旁觀者的身份,靜靜地聽着太婆故事裡的人生老病死,天災人禍。而天上的神呢?地上的生物像是他們一個興起就製造出來的角色,在他們的嬉笑怒罵間輕易地改變着戲劇的情節。

思緒百轉千回之間,她回過神時,太婆的故事也停了下來。她輕輕起身,攙扶起老人向屋子裡走去。

喬可可回到自己的小屋裡時已經過了三更,窗外打更人的腳步聲,不緩不急的在喬可可耳邊漸漸走遠。深夜,往往是人最脆弱的時候,她依舊坐在牀邊,可思緒卻飄出很遠,記憶裡模模糊糊

的記得,小時候,母親難得空閒的時候,曾經抱着小小的她,也在這麼一個暖風習習的夜晚,講述着母親自己家鄉的故事。

一滴淚無預兆的滴落在黑暗裡。距離上次哭也不過半年,喬可可在心裡罵着自己總是這麼容易情緒激動,可是眼淚卻越涌越多,她疲憊的倒向牀上。放縱悲傷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大方肆虐。

一轉眼,又是半個多月過去。喬可可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斜斜的趴在房頂上曬太陽,翻動之間半塊小小的瓦片直直的滑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引得房檐下的大黃緊張的衝着她低叫了幾聲。

此時正是臨近黃昏,金色的夕陽把喬可可纖細的身影團團抱住,遠處多的數不清的石拱橋像一截截天梯,直通看不到影子的天邊。

跳下屋頂,喬可可無聊的在後面的花園了溜達着。而此時,一輛銀色的車子在小鎮的外圍停了下來。

就在兩天前,歐厲接到電話,說喬可可來了這個小鎮子。猶豫了很久,他還是跟來了。下了車慢慢的走在林蔭小路上,歐厲仰着臉尋找那個屬於喬可可的門牌號1132。

不料,門牌號還沒有找到,倒是看見右側一間屋子的屋頂上,喬可可正側着身子看着遠處的夕陽發呆,金色的陽光下,她的身影如夢似幻,恍如一具美麗的雕塑。歐厲不由的看的呆了。

喬可可沒有注意到下面的歐厲,半晌起身從梯子上爬了下來,這纔看見歐厲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院子裡,怔怔的看着自己。喬可可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怎麼來了?他是什麼意思?

“看什麼?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說完這句話時,喬可可的心裡有些緊張。他這次來是興師問罪的還是?一時間不由得胡思亂想。不料歐厲竟然破天荒的說了一句痞子般的言語:“看美女啊!我來當然是來找美女的。”

“你!”喬可可的臉上路出一絲慍色。不爲其他,她只是心裡難過。此時此刻,她已經無顏和他在生活下去,而他的調笑卻時時觸痛着她的傷疤。上次在樹林間的打鬧在此時此刻看起來,就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強烈的不真實感叫喬可可的思維有些混亂。

他們之間從在這太多難以平復的溝壑,在有別人的時候,調笑一陣子或許無傷大雅,可是每每兩人獨處的時候,那些東西就會像潮水一般涌出來,堵塞兩人之間溝通的橋樑。就像是此刻,喬可可有太多的話說不出來,他的嘴囁嚅着,卻只能說出這樣的言語,沒有營養,沒有感情。而在她的心裡,多麼想問問歐厲跟何曉晴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心裡卻感覺自己沒有資格。

歐厲便不在跟她開玩笑。“我來只爲一件事……想不到你竟然躲在這裡。”喬可可沒有起身,低着頭看不到神色。歐厲暗暗嘆口氣,看她現在的樣子,傷似乎好得差不多了,他放下了心,低聲說“我來看看你……”他其實想說,自己這次來是想將她接回去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話到了嘴邊

,卻始終沒能說出來。

歐厲有些說不下去,強勢如他,這些年無論做任何事都充滿了算計和企圖。而這樣單純又彆扭的讓人大跌眼鏡的探望也僅僅只會發生在這個女人身上吧。

看着她依舊莫測的神情,歐厲終於放棄瞭解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轉身,消失在沉沉落下的夜幕中。他知道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急不得,再加上現在他處在一團亂麻當中,隨時都有危險,眼下就只能如此了,離她越進一步,危險也就與她更近一些。

看着歐厲離開的背影,喬可可有些逃避的搖搖頭。他來看自己,就意味着他還在意,只是此時時過境遷,他有了何曉晴,而自己早已不知如何面對他。這時前院傳來太婆的招呼聲,她急忙爬起身,快步走到院前,迎面站着跟太婆說話的正是林總監。

喬可可鬆了口氣,林總監會來在她意料之中。

太婆似乎知道林總監此行是要接她走,此時蒼老的眼睛裡沾染着濃濃的不捨,喬可可緊緊抱了抱了下她,這麼多天若不是太婆在身邊細心照料,此時她還躺在牀上吧。

離別來得如此突然,來時身無一物,走時亦是如此,她揉揉大黃毛茸茸的小腦袋。便率先轉身走向院子外候着的車裡。林總監一身黑衣,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堅毅的輪廓有些模糊他一言不發的坐上車,空氣中流淌着窒息的沉默。

外面已經入夜了,漆黑的車輛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的滑出這個漸漸融化在夜色中的古鎮。

喬可可連衣服都懶得換,就跟着林總監上了準備好的總部私人飛機。一頭標誌性的長髮早就讓她留在古鎮裡的一個上了歲數的理髮店裡了。此時,齊耳的短髮倔強的垂在臉頰,更襯得她臉型較小。

喬可可歪着腦袋走上飛機,雖然沒驚掉眼球無數,但飛機裡的工作人員還是有點掩蓋不住不住驚訝,偷偷瞄了她好幾眼。

她拿起座位上貼心放着的飛機餐,胃口大開的吃着,在樸素的太婆家,她總是入鄉隨俗的陪着太婆吃她自己種在院子裡的青菜,偶爾開葷也是喬可可自己從小碼頭拎回來的胖頭魚。

喬可可扔下空空如也的盤子,瞄了眼林總監一直面癱的臉。

林總監依然沉默是金,面上一絲表情也無,喬可可有些不耐,在古鎮的半個月裡,喬可可沉靜如水沒學到,放養的痞氣卻學了個十成十,直接斜着眼睛向他看去。

林總監的表情終於有些鬆動,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了。林總監想到這裡,眉頭更加緊緊皺成了一個結。

喬可可乾脆把座位放下,雙手環頭,做閉目養神狀,短髮散成優美的弧線,靜靜的貼在她的形狀精緻的側臉上,即便穿着隨便,也依舊美得像張畫報。

可林總監此時顧不得欣賞眼前的美景,黑着臉把一摞厚厚的資料“啪”的一聲甩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已經空了的盤子顫了下,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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