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華僑,而要使東印度獲得輝煌的成就,提供豐富的物資,創造幸福的生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巴城寄荷文牘案卷》
中國向東南亞移民的歷史可追溯到漢代。有清一代,福建和東南沿海地區,地狹人稠,剩餘勞動力無處安身,而此時的南洋地廣人稀,資源富饒。一些無以謀生的民衆紛紛飄洋過海到南洋謀生。清初放洋出海的華南居民,以去爪哇島各地的人數爲最多。
到了二十世紀,經歷了幾百年的血淚之後,在南洋雖然有近五百萬華僑,可這些華僑還有一個別名——天朝的棄民……
對於荷屬東印度和海外華僑來說,這是他們曾經的名字,儘管滿清後來迫於列強壓力,開始管理僑務,但對於滿清來說,在他們眼中,或許可以爲了引進僑資或是“賣爵”的需要,開始不再對華僑以棄民視之,但是對於滿清來說,他不可能爲了“棄民”的利益,去得罪外國列強,華僑就像是綿羊一樣,只在需要羊毛的時候,滿清纔會想起這羣棄民。
在光復之後,面對南洋數百萬華僑,執政府在成立僑務部的同時,又向南洋派也宣慰使的同時,又派員投資建華文學校,提供免費教材,爲僑民子女提供免費教育,正是這種努力,南洋華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祖國的溫暖。
他們的回報異常的直接,南洋的青年用自己的熱血表達着自己對祖國的熱愛,數以千計的華僑子弟回到國內參軍,他們的父輩用另一種方式表達着自己對祖國的熱愛,華僑省吃簡用節約出的金錢變成了一張張國防債券。
在舉國光復之後,沒有任何人比南洋的僑民更期待國家的建立,在領事館參加投票之後,在國體大選結束之後,南洋的華僑同樣焦切而又期待着帝國的成立,皇帝的登基,對他們來說,他們更多了一層期待。
近五百萬華僑期待着這“人作爲人”的祖國,能夠爲他們爭取那怕一點點的作爲人的權力。
正月初四,這一天是華人新年後的第四天,同樣也是中華帝國皇帝登基,帝國成立的的一天,舉世華人無不歡欣鼓舞,這一天在荷屬東印度的每一座華人聚居的城市,註定與平常不同。
泗水市的北區,是這座城市的名稱,也是開發此地的華人,有鑑於此地爲四條河流匯集之處,而稱其爲泗水。
黃金河畔,這裡是南洋形成最早的唐人街,正月初四,一大清早,唐人街孔廟前,數萬華僑年老者穿着按樣制的漢裳,年青人穿着新制裳,在孔廟前舉行集會,此時的唐人街到處插滿了藍黃紅三色旗,這裡就像春節一般熱鬧。
在唐人街的電報局,謝子勤和同學一起守候在電報窗前,他們在等待着從國內發回的電報,陛下登基之後,他們要第一時間,點燃電報局外的鞭炮,慶祝陛下登基。
突然間,收報機響起了噠噠聲,伴着這聲音,電報局裡華人電報員在那裡唸了起來。
“……大執政陳默然,於上午九時九分登基爲中華帝國皇帝……”
“萬歲”
歡呼聲從謝子勤等人的口中喊了出來,他們叫嚷着萬歲,衝出電報局
“陛下登基了帝國成立了”
在這歡呼聲中早已守候在鞭炮旁的青年連忙點響鞭炮,先是一串,接着整個唐人街,整個泗水,瞬間籠罩於鞭炮的硝煙之中。
“皇帝萬歲”
“中華帝國萬歲”
各種方言的叫喊聲在黃金河畔的唐人街內響徹着,舞獅、鳴炮,人們像是慶祝新年一般慶祝着帝國的成立,陛下的登基。
不僅僅是在黃河畔的唐人街,在泗水城內數千家華人店鋪的門前,這時都插上了“中華旗”,曾經見着洋人和土著巡捕要低頭彎腰的華僑,第一次在他們的面前挺起了脊樑,他們相信隨着陛下的登基,帝國的成立,他們絕不會再像過去一樣,像沒孃的孩子一般,任人欺凌。
鞭炮聲,歡呼聲不斷的從外間傳到泗水市政府的市長辦公室內,辦公室中的明克市長不時的皺着眉頭。
“市長先生,我們有義務要提醒那些中國人,誰是這裡的主人”
警察局局長西爾普斯面看着市長說道。
“我已經通知華商業協會,讓他們不要集會,不要慶祝,可他們是怎麼回答我的呢?”
明克走到窗前,看着滿街的藍黃紅三色旗,此時的泗水那裡還是荷屬東印度的城市,他根本就是一座中國城市。
“他們就是用這種方式回答的我,霍華德少校,你覺得呢?”
“市長閣下,我贊同西爾普斯局長的意見,我們必須要提醒這些中國人,這裡是荷屬東印度的泗水我的部隊隨時可以出發”
霍華德少校站起身回答道,他是東印度兵團第四步兵團的團長,。
“好吧霍華德、西爾普斯,就這麼去辦吧你去告訴那些發了瘋的中國人,讓他們滾回自己的店子裡,他們的集會是非法的,”
“如果他們拒絕呢?”
“霍華德少校,你手中的步槍不是土著人的木棍”
整個泗水城,整個南洋,無論是那些土著人或是面色蒼白不適合在熱帶地區生活的歐洲人,他們任何人沒有目睹過這樣的華人,一羣陷入前所未有狂歡之中的華人,他們爲什麼會這麼的歡喜,或許正像他們所期待的那樣。
“祖國的河山光復了,唐山的強大指日可待,他們再也不用受洋人的氣了”
泗水城從未象今天這樣淹沒在人山人海之中,泗水城的街道上被那些歡呼着皇上萬歲、帝國萬歲的華僑吞噬了,此時的泗水像是他所地處的環境一般,這座熱帶城市,真正的沸騰了起來。
跟在人羣中的謝子勤,一遍一遍的跟着人們呼喊着。
“中華帝國萬歲”
此時在他忍不住想道一件事情。
“鎖鏈在我身邊一條條被打開了,今天或者明天。”
他的腦海中還記得,童年時代,他曾被一名荷蘭小學生從街上趕走。他甚至繼續幻想着。
“再也沒有人敢這樣對待我了,今天或者明天。”
在他四周,他再也看不到窮人、富人了,此時在這個歡呼的集會上,不再有鉅富和貧民的區別了,他們都是一樣的,都是中華帝國的公民,他們和所有的帝國公民一樣,將皇帝陛下送上皇位,他們的皇帝,中國人的皇帝。
放眼看去,到處所見全是—羣羣幸福的人,他們互相擁抱、喊叫着,用他們的吶喊爲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帝王祝福着。
“就好象這些人突然間找到了自己的家。”
路邊,一位打着花傘的洋人貴婦如此想道,實際上這也是很多外國人的相法,他們從未曾想到,一夜之間,這些似乎沒有祖國的人們,找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祖國。
十六歲的女學生蘇阿雲和泗水城中的青年—樣,在這一天,她真的,第一次的產生了一種感覺。“覺得自己與國家一樣融爲一體了”,過去,面對種種不公的時候,她曾問過自己,如果自己是中國人,那中國在那裡?
她沒有得到答案,因爲中國是不存在的,就像他們不稱自己是清國人,而稱自己是唐人一樣,他們有祖國,同樣也沒有祖國,但是今天呢?她和身邊的的每一個人一樣,她找到了自己的祖國,不是教室裡的老師告訴她“你是中國人”,而是發自心底一種歸宿。
她想起在自己在荷蘭人開的學校裡學到的一句詩,默默地念了出來。
“活在這黎明該有多麼好,正如青春就是天堂一樣美好。”
當這首詩唸完的時候,蘇阿雲看到一羣人,一羣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這片沸騰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排排荷槍實彈的軍警,除去荷蘭軍官和警官之外,前排的拿着警棍的土著警察,後排的拿着步槍的殖民地兵團的土著士兵,他們看着這些中國人時,眼中流露出的妒忌是難已言表的,正是這種妒忌讓他們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嗜血的殘忍。
“我以荷蘭女王的賦予我的權力,要求你們立即解散集會,滾回你們應該去的地方”
威廉?柯蒂斯警官衝着那些揮舞着國旗的中國人大聲喊道,正在歡呼着的人們並不理他的這套,更何況不是所有人都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先生,難道說,在這裡,我們連忙慶祝皇帝陛下登基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穿着一裔漢裳的蘇阿雲用荷蘭語回答着荷蘭警察,隨後她又用在學校裡學的國語說了一遍。
“是啊我們是中國人,中國人就沒有慶祝自己國家成立的權力嗎?”
人羣中傳出一陣陣咆哮似的斥問聲,這一浪浪的斥問聲只讓威廉?柯蒂斯和其它幾名軍官都忍不住朝後退了幾步,那些土著警察和士兵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露出了嘲弄似的譏笑。
“開槍,把他們趕回去他們的豬圈”
槍聲在泗水的街頭響了,子彈在第一時間擊中蘇阿雲的身體,在她倒下的時候,她看到自己舞動的那一幅國旗緩緩的跌落在自己的身體上,在意識消散的時候,她聽到了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