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可以完勝的局面,因爲兩軍統帥的對陣而徹底改變。鄭信乃是勤王軍的靈魂,他被莽駁活捉,即使殺死再多的緬甸軍,也只能是個笑話。
“鄭信在此,想要他活命的,都給老子退下!”莽駁接過被捆成糉子似的鄭信,單手擎着,高高舉起,用力的高喝。
“鄭信在此,鄭信在此,鄭信在此……”他的親衛們唯恐亂軍之中人們聽不到,齊聲高喝,聲音雄渾威武,居然壓過了戰場的喧譁,迴盪在上空,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原本如驚弓之鳥的緬甸軍一見自家主帥活捉了鄭信,頓時士氣大震,齊聲高喊着“辛膘信萬歲”,止住了逃命的步子,聚攏在莽駁的周圍,人數雖然少了大半,也沒了龐大的象軍助威,仍舊氣勢滔天,令人不敢逼視。
反觀勤王軍,眼瞅着鄭信被莽駁舉在手裡,只消用力往地上一摜,就能活活的摔死自家主帥,不禁又驚又怒,止住進攻的步伐,看向鄭廣義鄭廣仁兄弟,他倆是鄭信的嫡系,鄭信落在敵人手裡,如何行止,還該他們拿主意。
“莽駁小兒,有本事你放開公爺,跟二爺我大戰三百回合!”鄭廣仁暴怒着喝道,流星錘在頭頂舞的呼呼生風。
莽駁哈哈大笑說道:“你這樣的傻大個老子一槍就能挑了你,今兒個打累了,咱們改日再戰……讓你們的手下止步,不然的話,我一刀宰了你們的公爺。”
“你——”鄭廣仁呼呼的直喘粗氣,太陽穴上青筋突突猛跳,想要衝過去救鄭信,又怕莽駁真的傷害他,左右爲難,怒瞪着莽駁,恨不得咬他一口。
“老二不得魯莽,”鄭廣義低喝一聲,接着朗聲衝莽駁喝道:“莽駁大人,如今我家公爺在你手裡,還請說說你的條件,到底如何才能放了我家公爺,只要不離譜,我就可以做主答應大人。”
鄭信的嘴被堵着,發出嗚嗚的聲音,面紅耳赤,雙眼通紅,用力的掙扎着,奈何渾身都被粗麻繩子纏的結結實實,根本就無法掙動分毫。
象羣驚恐之下早已呼嘯着遠去,騎兵損失大半,而對面勤王軍幾乎沒有什麼傷亡。別管鄭信還是莽駁,都知道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若不是鄭信對陣失利,搞不好緬甸軍就得全軍覆沒。
擡頭看鄭信一眼,莽駁清楚他在想什麼,嘿嘿一笑,將他丟到腳下,單腳踩着,衝鄭廣義喊道:“怎麼才能放你家公爺這事我還沒想好,這樣吧,明日此時再說,現在麼,老子打累了,要回去休息,你們別跟着我,不然的話……”
不然如何莽駁沒說,不過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勤王軍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眼瞅着莽駁得意的轉頭離去。
緬甸軍大概也就還剩個三兩千人吧,只消一個衝鋒,估計就能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只可惜……
勤王軍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些惋惜,只是主帥在人家手裡,投鼠忌器之下,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裡咽了。
“和大人,你最聰明瞭,趕緊想辦法救救我父親吧!”鄭彩蝶一直在給和珅翻譯莽駁他們的對話,此刻見莽駁帶着鄭信遠去,不禁急的掉下了眼淚,雖然感覺和珅應該也沒有好辦法,仍舊央求道。
莽駁等人已經退到了七八百尺以外,早就超出了勤王軍遠程武器的攻擊範疇,此刻正在加快速度遠去。莽駁是聰明人,不會因爲抓住了鄭信就要求勤王軍投降,此刻能夠帶着爲數不多的騎兵隊伍逃出生天已經覺得萬幸,來日方長,自然不會再去橫生枝節。
“彩蝶別急,相信我,你父親會沒事的!”和珅輕聲安慰鄭彩蝶,瞥了一眼早已經退回自己身邊的和琳一眼,問道:“這麼遠的距離,有把握嗎?”
和琳早就從身後摘下了自己的狙擊槍,比劃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不行,這玩意兒我用的不多,離着這麼遠,不敢射!”
“和大人,福寶哥,你們這是要……?”鄭彩蝶瞪大眼睛看着二人,面上很快就浮現驚恐之色,小手急擺,“別,我父親還在他手裡,萬一……”
“彩蝶說的對,”鄭廣義也看明白了和珅的意思,沉聲說道,“公爺還在莽駁小子的手裡,離的又這麼遠,你不可能打到莽駁,只會打草驚蛇,挑起他的憤怒……”
“別以爲你是大清的官員,咱們就不敢咋着你,你要敢開槍,公爺少一根汗毛,我讓你們哥倆給公爺陪葬!”鄭廣仁正有火沒處撒,瞪着眼沖和珅兄弟威脅道。
和珅沒有理會他們的呱燥,說話的工夫,莽駁已經越走越遠,再不出手,可就真的晚了。本來他還想將這個機會讓給和琳,見他沒有把握,連忙從肩膀上摘下狙擊槍,飛身下馬,半蹲在地上,拉動槍栓,用肩膀抵住槍托,眼睛湊到瞄準鏡上,一邊用瞄準鏡上的十字套住莽駁的腦袋,一邊伸出一隻手來感受了一下風向風力,同時默默算計了一下時間,估摸着春梅應該已經迂迴到了莽駁的左右,這才深深吸一口氣,默運慕容教給他的心法,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雙手穩如磐石一般,右手食指緩緩下壓,在視線中莽駁的腦袋偏移瞄準鏡中間十字半分的時刻,加快速度,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嘭——”一聲悶響,隨着橙黃色的彈殼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飛舞着落地,和珅清楚的看到瞄準鏡中莽駁的腦袋爆出一團血霧,緊接着白影一晃,也不知道春梅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飛身從白象上方掠過,順勢抓住鄭信,飛快的往己方飛奔,步履飄忽,走的雖然是之字路線,手裡還提着個大活人,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速度。
春梅飛身縱出了足有五十多尺,莽駁的親衛才反應過來,一看莽駁滿頭是血的從白象身上栽落在地死活不知,頓時大怒,紛紛回身,端起火銃要朝春梅射擊,卻覺得眼前一亮,幾枚燃燒着的火球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白象四周。
“燃燒彈!”贊昆大驚失色,一聲憤怒的大吼,急忙操縱胯下大象躲避,仍舊有幾點火焰從爆開的燃燒彈上飛濺到他的坐騎身上,跗骨之蛆般,任憑他如何拍打,都無法熄滅,燒的大象一聲悶吼,放開蹄子狂奔,根本就無法喝止。
與贊昆相同的遭遇在好多騎兵的身上上演,就連莽駁坐下那頭白象的尾巴上都沾上了燃燒彈爆起的火焰,疼的它忘記了白象之王的尊嚴,也忘記了自己的主人生死未卜,瘋狂的四下亂撞起來,巨大的蹄子踩到了莽駁都沒發現。
“莽駁死啦,莽駁死啦!”和珅在第一時間高呼,卻忘記了自己說的別人根本就聽不懂。
鄭廣仁和鄭廣義兄弟與一種勤王軍傻愣愣的看着春梅提着鄭信越來越近,回憶着和珅一槍爆了莽駁腦袋的一幕,想不通這戲法究竟是如何變的,更想不通爲什麼他手裡的那把火銃的射程爲什麼如此的遠,現在聽到和珅大喊,這纔回過味兒來,都知道機不可失,連忙隨着和珅大聲喊了起來,同時鄭廣義也不等鄭信了,大手一揮,就發動了進攻。
本來前方秩序井然的緬甸騎兵還不知道後邊發生了什麼,如今一聽勤王軍說莽駁死了,加上後邊幾頭大象身上帶火衝了過來,接着是大批受驚的戰馬,心裡同時一慌,頓時亂作一團,再也顧不得秩序,一夾馬腹,跟在受驚的戰馬戰象身後狂逃。
再無懸念,此戰,勤王軍大勝,受傷者不足千數,戰死者不及百人,卻幾乎全殲了莽駁最嫡系的部隊,俘獲了上百頭大象,戰馬無數,還殺死了包括莽駁在內的數十名緬甸軍高層官員。
莽駁本來是要成爲後來的辛膘信王的,卻被和珅的突然出現改變了命運,可憐他一代雄主,居然被踩成了一堆爛泥,連個完整的屍身都沒留下。更加可悲的是,直到他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若他泉下有知,估計會恨死和珅吧?
和琳別看年輕,卻是個殺神,見血就眼紅,一路去追緬甸軍剩下的殘兵敗將,有好幾千騎兵簇擁着他,和珅並不擔憂他的安危。
追出野象谷後,和珅就勒馬停到了路邊,春梅自然不會離開他左右。等了會兒,天空中一直懸停着的熱氣球大概見大局已定,也找了個空地降落下來,索倫爲首,二十名身穿花綠迷彩,頭戴草帽,臉上塗抹着褐色黑色間雜線條的狙擊營將士跨着狙擊槍飛快跑過來,不顧勤王軍異樣的目光,整齊的聚攏在和珅的周圍。
“剛纔那最後幾個燃燒彈丟的不錯,不然春梅救鄭信還沒那麼順利,功勞我記下了,回去統統有賞!”和珅滿意的衝衆人說道,能夠親手訓練出這些不但槍法高明,而且並不死板的手下,着實讓他欣慰,自然不吝誇讚之詞。
“大人獨對象羣纔是英雄本色,屬下佩服!”索倫恭敬說道。
董鄂虎也欽佩的說道:“大人不知道,方纔那些大象衝過去的時候,咱們在上邊看着都快嚇尿了,不瞞大人,現在我這腿肚子還有點轉筋呢,大人臨危不亂,豪氣沖天,末將心服口服!”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敬佩的模樣,饒是和珅足夠臉皮厚,也被他們誇的有些臉熱。打個哈哈說道:“行了行了,你們也別誇老子了,你們看着我好像不害怕是吧,他孃的,差點尿了褲子!”
和珅深知這幫丘八的脾氣,該嚴時嚴,該粗俗的時候,也絕對不跟他們整什麼陽春白雪,關鍵時刻又能頂上去拿出手,這才這麼短的時間讓這幫眼高於頂的人對自己死心塌地。
和珅不做作,這讓狙擊營上下更加覺得他親切,聞言同時大笑起來,不像上下級的關係,倒似兄弟一般。
正在笑鬧,突然見鄭信在好多人簇擁下跨馬而來,和珅連忙擺了擺手,衆人止住笑聲,整齊的侍立在和珅旁邊,挺胸凸肚,殺氣凜凜,如同地獄中爬出的惡魔,給人以極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