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身在曹營心在漢

“那就按雍王之意處置吧。”

李祗終究是嘆息了一聲,低下了他高貴的頭。

今日若不處置鄧景山,萬一那些憤怒的汴州士卒們兵變了,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他能做的唯有棄車保帥,犧牲鄧景山,保住自己河南節度使一職。

當然,他不是戀棧權位,而是社稷多難,需要他這樣的宗室重臣鎮守一方,以免一些有虎狼之心者再亂大唐。

“既然阿翁也如此說,押下去!”

薛白揮了揮手,當即有人來把鄧景山按下,粗暴地拖了下去。

一旁的白忠貞見狀,渾身都在打哆嗦,生怕鄧景山將他供出來,讓薛白得知聖人猜忌,大怒之下一刀斬殺了他。

所幸,薛白對這宦官沒興趣,轉向了李祇再次提出了之前的建議。

“將士們血氣方剛,難免衝動,驚擾到阿翁了。阿翁年事已高,又何苦再經這些風霜變亂,不如回長安高就?”

李祗纔不答應,慷慨道:“廉頗雖老,尚能飯矣,老夫更願爲社稷效死!”

南霽雲聞言,心道若不是這位“廉頗”沒守住胡良渡,汴州城也不會遭叛軍圍攻。若讓他繼續效死,只怕死的要是自己。

可惜以他的地位,沒人問他,他在這場合沒有主動開口的權力。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往薛白身後站了一步,以示支持。

這小小的動作嚇壞了李祗。

他想到了南霽雲殺了賀蘭進明一事,擔心自己也遭毒手,連忙看向了李峘。畢竟,李峘許諾過他這趟來一定會安然無恙。

於是,當薛白再次相勸,李峘便上前一步,語氣頗爲強硬地問道:“雍王如此相逼,難道是我叔侄二人成了你的絆腳石不成?!”

“絕無此意,但阿翁以宗親之尊節度河南,不聽李光弼之調令,使叛軍攻下胡良渡,亦是事實。朝廷用兵平叛,豈有號令不一之理?”

薛白寸步不讓,語氣硬強,話到最後甚至道:“請阿翁回京任宗正卿,此爲聖人之意,阿翁意欲違逆不成?!”

衆人遂看向白忠貞。

白忠貞一直在私下游說諸將合力對付薛白,此時只消站出來,說一句“聖人絕無此意”就能狠狠地打擊薛白的威信,保住李祗。

可惜,他敢爲了攥取監軍的權力而偷偷摸摸地到處竄聯,卻不敢爲了保下李祗而反駁薛白一句。

不等衆人的目光看來,他已縮起了脖子,低下了頭,像是一隻在找地縫的老鼠,讓人見了恨不得把他當小偷捉起來,盡顯一個閹奴的本色。

李祗見狀,又是惱怒又是失落,暗歎聖人怎麼用這樣一個宦官。

他只好看向張巡。

張巡官位不高,在此事上原本沒有話語權,但滿城都是他的部下,大家還是重視他的態度的。

“雍王一心削弱宗室在地方上的勢力,恐有異謀。”這是昨夜李祗私下與張巡說的,並非全無道理。

可張巡也知道,李祗不聽調令,有自保之意,敗於叛軍也是事實。若不懲罰以嚴肅軍紀,往後天子如何治國?

他思考之後有了決定,沉吟着開口。

這一開口,李祗、薛白都會尊重他的意見,那這就是結果了。

“各退一步如何?”卻是李峘忽然開了口。

似乎是怕張巡支持薛白,李峘搶先了一步,向李祗道:“叔父,聖人要遷你回朝乃出於關心,但既未下明旨,想必也有允叔父繼續報國之意。不如這般,叔父上奏自請解了河南節度使之職,並將此職一分爲四。”

“何謂一分爲四?”李祗問道。

李峘踱了兩步,緩緩道:“不再設節度使,改爲轉運使、刑獄使、常平使、安撫使。轉運使管漕運,經度一路財賦;刑獄使,管大小案情,按察官吏,負責一路司法刑獄;常平使,管倉稟、市易、河渡、水利等事;安撫使則負責一路軍事。”

張巡目露思索,卻是轉頭看了薛白一眼。

薛白正似笑非笑,見他目光看來,故意皺了皺眉,端着架子,也不表態。

“如此,權職一分爲四,叔父便可輕鬆許多。”李峘繼續道:“至於這四使人選,請叔父與雍王共同計議,如何?”

李祗思忖了一會。

對他而言,這並不是難以接受的結果。他這個太上皇任命的河南節度使,其實是與當今天子任命的東都留守顏杲卿權職有衝突的,薛白之所以一定要拿掉他,其中也有這一部分原因。

換言之,他原本就只能在河南道東半邊的齊魯一帶行使節度使之權,算是有一半的權力。照李峘這提議,無非是再少一半,但還可舉薦人選,相當於不虧。

“可。”

李祗表了態,衆人便看向薛白。

“雍王以爲如何?”

“我這趟到河南,聖人有幾樁叮囑。”薛白祭出了天子名義,道:“一則,須統一號令,戰時地方兵馬聽從元帥府號令行事,聽李光弼指揮平叛,不得有惜兵自保、拒不支援、擁兵自立之舉;二則,安祿山之所以能反,乃節度府掌握了兵、民、財、法之權,自成一國,如此情形,往後必須杜絕!”

他語氣嚴厲,衆人皆是神色一肅。

白忠貞此時才反應過來,附和道:“不錯,聖人是這般說的。”

李峘道:“那雍王這是答應了?”

薛白還在考慮。

他踱了幾步,走到了張巡的地圖前,伸出手指,對着河南道偌大的地盤比劃着,道:“爲更有效率配合平叛,我意將河南道一分爲三,將齊州、兗州設爲山東西道,將青州、密州等地設爲山東東道,如何?”

李祗當然不肯。

河南道原先這麼大,一下子劃得這麼細,官員任命,各項調度都很是麻煩。他的權職也要大爲削減。

衆人遂又就此事爭論起來。

好不容易,薛白也讓了一步,不再分東道與西道,只設了一個山東道,又在河南道、山東道各設四名司使,把原本李祗的權力一分爲八。

之後,又就着七個地方大使的人選商議。

過程中,薛白再讓了一步,讓李峘從廣陵太守遷到河南道常平使,職權進了一步。

最後衆人議定,由李祗帶頭起草奏書,上表朝廷。

奏書上說,鑑於安祿山之叛,節度使權職過大,他自請解權,以爲天下表率。又爲平叛大局計,提出了新的地方政策,請聖人批允……

~~

“高風亮節!高風亮節!”

議完了最大的一樁軍務,當夜衆人難免又要設宴共飲。

而李峘運來的下一批糧草也到了,他治下要富庶得多,糧草運得多,到得反而慢些。

這次運來的不僅都是新糧,且負責押運糧草之人也讓衆人都十分驚喜。

因爲正是李白。

李白入城直到赴宴,出現在他身邊的朗笑聲就從沒停過。他的豁達灑脫之氣,讓他走到哪裡,彷彿哪裡就是盛世一般。

待聽說了李祗的奏書,李白頓時大爲讚譽,盛讚了李祗的風骨。

“吳王之高風亮節,實讓人敬佩,我有一詩獻於吳王!”

“好,太白先生請!”

李白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撫着長鬚,張口便來。

“淮王愛八公,攜手綠雲中。小子忝枝葉,亦攀丹桂叢……”

李祗聽了,不由展露出了笑顏,擊箸和歌,甚爲開懷。

他保住了權職,卸下心事。因這一首詩連此前的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帶來的煩惱都褪了下去,唯有對酒當歌、人生樂事。

“哈哈哈哈。”

宴到最後,李祗滿臉通紅地被扶去休息,猶大笑不已。

薛白只飲了半杯,待李祗離開後,又舉杯與李白、李峘二人敬了敬。

“成了?”李白笑問道。

“成了。”薛白笑答道。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看向了李峘。

李峘揉了揉額頭,又笑又嘆,末了,道:“莫讓叔父知道,是我們對他設了這個局。”

“知道了也無妨,是爲了大唐。”

“來,再飲一杯。”李白瀟灑站起,搶過薛白的杯子,斟滿了一杯,笑道:“敬大唐!”

回溯整件事,在李白隨李峘北上運糧並給薛白寄了第一封信的時候,薛白就開始與李峘有通信了。

他從一開始就表達沒有除掉地方宗室勢力的意思,相反,他告訴李峘,眼下爲避免地方割據,增加朝廷的威望,他希望宗室中的有識之士能站出來爲國效力。

之後,薛白又詳述了他希望能削弱節度使之權的意思。

他說節度使權力過大是太上皇怠政、懶政的結果,後患無窮,今天子聖明,意在整肅朝綱,改革積弊。

另一方面,李峘也通過詢問李白而瞭解了薛白的爲人。看到了一個與旁人口中“意圖謀篡的逆賊”不一樣的李倩,認爲這些提議是對大唐有利的,當然,也是對李峘本人有利的。

於是,他們設了這個套,把李祗哄來,一同分解了他的權職。

但此事說到底,也就是李祗好說話,畢竟還是大唐的宗室,沒有割據的野心。今日若換成了一桀驁不馴的節度使,在逼迫之下起兵反了也並非沒有可能。

重要的是開了這個先例。

有了表率,接下來朝廷安置河北兵將,哪怕是對天寶年間任命的節度使削權也有了依據。

~~

臘月十五,大雪紛紛。

黃河以北,孟州,史思明中軍大帳。

嚴莊回到燕軍中已有些時日了,近來,他見史思明雄才大略、志向不凡,遠勝於當年他輔佐的安祿山,漸漸又有了些動搖之意。

他思量過,認爲薛白雖有能耐,但畢竟年歲尚輕,根基尚淺,比不得史思明在邊軍中數十年經營。且不說假戲真做,改換陣營,也許能做到腳踏兩隻船。

如今的形勢是,燕軍大軍雲集,氣勢正盛。想要速戰,一舉擊潰李光弼,拿下東都過年節,偏是李光弼堅守河陽,加固城池,死活不肯出戰。而史思明如果大軍渡過黃河,李光弼勢必又會出兵擊其後方,讓人進也不能,退也不能。

寒冬臘月,攻不下河陽城,十餘萬人的糧草消耗極大,史思明正急迫尋求戰機。

可他派遣的從東邊渡了黃河的兩支兵馬,竟是退了回來了。

這日營中軍議,便是要處置此事。

“陛下,懷王回來請罪了。”

史思明對長子十分嚴苛,冷着臉點了頭,當即有人把史朝義帶了進來。

“阿爺,孩兒遇到了薛白……”

“跪下!”

史朝義本已找了藉口,沒想到才進帳,當面就是一聲厲叱,只好老老實實地跪下。當即有兩個兵士過來卸了他的甲,接着,史思明拿起馬鞭,對着他的背就抽。

“啪!” 史朝義皮開肉綻,背上痛,心裡也痛。認爲史思明對他太過嚴苛了。

連抽了好幾鞭,便聽到帳外有士卒道:“陛下,周贄前來請罪了。”

跪在那的史朝義聽了,心想周贄與自己同樣是敗軍之罪,也該捱上幾鞭子。

很快,周贄入了帳,道:“罪臣汴州大敗請陛下賜罪。罪臣回師之時,在滑州擊敗了唐軍汴滑節度使許叔冀,獻於陛下。”

史朝義正等着史思明鞭打周贄,聞言大感驚愕,不明白大家都是一起敗退回來的,周贄怎就能多立一份戰功。

事實上,滑州在汴州以東,許叔冀在燕軍敗退之前支撐不住,就已經投降了,周贄來不及上報,就遇到史朝義潰敗,只好帶着俘虜逃回黃河以北,連滑州城都沒接手。

許叔冀原本是朔方軍將領,平叛之初先是跟着郭子儀出兵常山,後奉命到靈武覲見李亨,被授爲汴滑節度使。李亨投降後,長安朝廷當然是不承認這個官職的,許叔冀便跑到滑州,上表奉承李琮,朝廷還沒來得及處置他。

如今在河北、河南、江淮一帶,已有不少長安朝堂上都沒聽說過的節度使。都是李隆基在蜀郡、李亨在靈武時委任的。

許叔冀本就擔心被薛白清算,見燕軍勢大幹脆投降了。史思明一見他,頗爲高興,當即讓周贄將功抵過。

再說起汴州之戰,得知史朝義不聽軍令,擅自出兵洛陽,導致遭遇薛白而大敗。史思明拿起鞭子又抽史朝義。

“啪!啪!”

史朝義本等着周贄一起捱打,沒想到自己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罪責,悲憤至極,心中泣血。

嚴莊見此情狀,再次懷疑起了大燕的前途。

史思明像是知道嚴莊心中的動搖一般,等次日再召開軍議,臉上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換上了一副爽朗豁達的表情。

“嚴公來了?先嚐嘗這大棗。”

“謝聖人。”

嚴莊目光落處,發現案上放着好幾籃子的大棗,一顆顆都頗大,棗在九月成熟,這些乃是曬乾了儲存到現在的,皮有些幹皺了。

據他所知,軍中原本並沒有這等果子,必不是從北邊運來的,那就是從南邊來的了?

“臣聽聞,新鄭縣的大棗頗爲有名,不知這些可是新鄭大棗?”

“不愧是嚴公。”史思明笑道。

嚴莊一聽,連忙行禮,道:“恭賀陛下。”

“爲何恭賀朕啊?”

“陛下既得了新鄭的棗,想必很快要得新鄭的城池了?”

“不久你自會知曉。”

“喏。”

說話間,嚴莊已留意到了一旁的史朝義與周贄之間有些不對,此二人作爲大燕的懷王與宰相往日都是並列,今日卻是隔得甚遠,且互相不看對方。

史思明順着嚴莊的目光,也留意到了他們之間的不融洽,板着臉招二人上前。

“大業將成,你等失和,是想誤朕的大事不成?”

“臣不敢。”周贄先行禮應道。

史朝義連認錯也落後了,勉勉強強地跟着道:“兒子不敢。”

這態度落在史思明的眼中更顯得小家子氣,讓人不喜。但眼下不是責罰他的時候,史思明遂道:“你二人和好再談正事,這籃棗子便賜給你們。”

說到這裡,他忽然詩興大發,決定賦詩一首。

大燕天子喜歡賦詩,舉世皆知,一見他整理衣袍露出文雅的表情,帳中衆人紛紛側耳聆聽。嚴莊也屏息以待,隨時準備出口讚譽。

沉吟片刻,史思明一指那籃棗,開了口。

“大棗一籃子,半桔半紅紫。一半與懷王,一半與周贄。”

“好詩!”

嚴莊身子前傾,正準備開口,因不知這次是律詩還是絕句,稍稍猶豫,竟是慢了半步,被耿仁智搶了先。

“這首小詩乍聽雖淺顯,可一咀嚼,卻極妙啊。”耿仁智上前兩步,侃侃而談起來,“此詩用了四個半字,雖未提要讓懷王與周相公和好,其意卻自明。”

他走到那一籃棗前,把一籃棗分成了兩份,裡面各有顏色淺的、深的。他將它們分別交到史朝義與周贄手裡。

“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謝陛下。”

“謝父皇。”

史朝義接過棗,心情愈發沉悶。

嚴莊則跟着附和了幾句,可就這麼一首小詩,能讚美的都被耿仁智讚美過了,他能說的也有限。

吟過了詩,終於說起了正事。

“伱們可知,這棗是誰送來的?”史思明故意賣了個關子。

大家當然不知,紛紛猜測,史思明這才示意周贄說話。

“此事的功勞還是在許叔冀。”周贄道,“許叔冀本是朔方將領,郭子儀部將,你們都知郭子儀支持李亨,而李光弼支持李琮……”

引見出了許叔冀,並交代了一些往事之後,後面的則是由許叔冀來說。

許叔冀是名門之後,他高祖與大唐的開國皇帝是關係很親近的同窗好友,因此他從小順遂,活到四十歲從未受過挫折,這次投降,他認爲自己或許能和祖先一樣,再立一個開國之功。

“唐軍駐於新鄭的將領張用濟,曾與我是同袍,一起在郭子儀麾下效力,後來調到了李光弼麾下。郭子儀治軍寬仁,體恤士卒,對部將多爲優待;李光弼則以嚴苛著稱,軍法森嚴,張用濟早就與我抱怨過李光弼,如今我歸附大燕,便派人去聯絡了他,他願爲大燕效力。”

聽到這裡,諸將露出喜色,知道擊敗李光弼的契機來了。

許叔冀又道:“唐廷兄弟鬩牆,爭鬥皇位,有不少將領最初奉李亨爲主,如今都惶惶不安。只須讓張用濟煽動這些人,他們必會反戈李光弼、轉投大燕。”

嚴莊聽了,眼神閃動。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這個情報悄悄告知薛白,可想到李光弼軍中既然能出這樣的叛徒,難保薛白身邊沒有。萬一傳遞情報時走漏了消息,反還要連累他的性命。

他原本就有了動搖之意,如今更不願輕舉妄動了。

~~

如此一來,唐軍就無從得知張用濟已暗通燕軍的消息了。

只是他們都還不知李光弼治軍有多嚴。

~~

臘月二十三,天寒地凍。

河陽是黃河北岸的一座小城,屹立於風雪中。相比於燕軍浩浩蕩蕩的軍陣,顯得有些可憐。

一隊兵馬在傍晚時進了城。

“左廂軍使張用濟,奉命運送軍資前來!”

張用濟把手放在嘴邊哈着氣,目光打量着城牆,思量着打開城門接應燕軍一事。

若說本心,他真不願轉投叛軍,可他此前站隊李亨,對此心中不安,且他確實受不了李光弼的嚴苛。

總想着這些,他對待軍務便有些漫不經心,這次前來運送軍資其實已經晚了一天。

“張用濟,我命你三日內到河陽,爲何晚來?!”

才入城,張用濟便聽到了李光弼的喝問。

他心中不以爲然,天氣不好,他帶着這麼多人的隊伍早到一日晚到一日,是很正常不過的事。

“天冷,牛羊凍死了不少,因此晚來。”

“我問你爲何晚來?與凍死的牛羊何干?”

張用濟一愣,反問道:“大帥是在刁難末將嗎?”

“你既領了軍令狀,爲何晚到?”

張用濟心不在這裡,眼神一翻,不再回答。

此刻,他下定決心,今夜就勸說幾個熟悉的將領一同歸附燕軍,裡應外合,除掉李光弼。

這心思他雖然是藏在心裡,然而,他卻不知,他的散漫、不屑,以及那種“最後忍一忍”的心態落在李光弼眼中已構成了不可輕饒的大罪。

更何況,張用濟私下抱怨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張用濟運糧失期、頂撞主帥、動搖軍心。”李光弼徑直喝道:“拉下去斬了!”

“什麼?”

張用濟一愣,大怒,嚷道:“李光弼,你這是假公濟私。因我是郭節帥的部將故意報復!”

李光弼不發一言,自看着軍法官將人拖下去。

不少將領連忙上前相勸。

“大帥,馬上要年節了,不宜臨陣斬殺大將啊。”

“逢年過節的,不過是晚到一日,何必如此?”

“是啊,大帥。這天氣冒着風雪押運軍資不容易……”

衆人都覺得張用濟只是小錯,不至於斬首。

李光弼卻不爲所動,臉色比這個冬天更爲冷峻,直到聽得“噗”的一聲,一顆人頭落地了,他纔開口道:“把頭顱掛在城門上,再有不遵軍令者,斬。”

他很清楚,如今軍中許多人心猿意馬,若不加以震懾,軍心隨時有可能崩潰。

~~

張用濟身死的消息傳到了燕軍。

史思明大爲驚訝,不知李光弼是如何看穿自己的佈局。

他再讓許叔冀去偷偷聯絡唐軍將領,卻發現,在李光弼嚴厲的軍紀之下,已無人敢再三心二意,許叔冀接洽到人都難。

同樣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很快意識到,李光弼並不需要等察覺到張用濟的背叛纔開始清理,而是出於像狗一樣敏銳的嗅覺,習慣性地把不利因素消除掉。

所謂名將,不會等發現了危機再一個個彌補,名將會盡可能杜絕危機發生。

而嚴莊也是心中一凜,再次考慮了自己的處境。

於是,他暗地裡寫了一封信,用蠟丸包好,裹進魚腹裡,遣人扮成漁夫悄悄送往偃師……

薛白收到信時已經回到了洛陽。

他看過信,目光一掃,允許刁丙去把地上的魚提起來。

“今晚吃魚,大過年的,年年有餘。”

這天恰好是元月初一,這是應順二載,也是天寶十四載,若沒有薛白,安史之亂本該在這一年爆發。

175.第172章 引見第397章 小團體第497章 機會第619章 黑手151.第148章 各表一枝第469章 貴庶第537章 自強324.第316章 太池宴323.第315章 隱相第486章 幸蜀340.第332章 魚目混珠第348章 渡河第611章 陷害第421章 假太守第499章 黃臺瓜辭230.第227章 每個兇手第383章 仕女圖第12章 引見101.第101章 接洽第492章 大雨285.第280章 隱藏102.第102章 攢局第497章 機會178.第175章 科舉試第367章 獻俘338.第330章 疑惑第492章 大雨第543章 賢王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137.第134章 不打自招第512章 眷留皇位38.第38章 平安無事第530章 燕京第587章 重臣222.第219章 賜浴第356章 夾擊95.第95章 讒言第610章 求情225.第222章 別長安第528章 鴻門宴249.第247章 接手第376章 報仇的決心328.第320章 軍器第531章 主戰場98.第98章 御狀第550章 除奸宦74.第74章 親近第622章 秀民第368章 真功勞270.第266章 發苗第532章 爭功第367章 獻俘第369章 情敵332.第324章 今時寵第342章 眼光第600章 瞞17.第17章 還家106.第106章 東宮喜宴159.第156章 高高掛起第440章 威嚴落地第582章 斬草除根343.第335章 秘會第456章 挾天子第556章 歌舞盛世第599章 朕的卑劣308.第302章 狡辯207.第204章 天寶文萃第590章 背盟第567章 內鬥第543章 賢王22.第22章 置身事外88.第88章 師徒204.第201章 還債89.第89章 厚顏薄禮98.第98章 御狀第341章 互幫互助23.第23章 撿來第451章 風吹去第420章 人如狗22.第22章 置身事外216.第213章 千古情第10章 人脈第116章 悔婚第351章 靈關道第509章 斬草須除根167.第164章 洗兒宴第458章 譁變第519章 定計第362章 君臣情義120.第120章 尋合作179.第176章 挑唆者第501章 痛失第415章 常山郡第452章 長安亂第437章 相惜243.第240章 斬蛇第551章 監國太子第490章 好兄弟97.第97章 覆試第443章 夢遊通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