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滴珠納悶,她上次來,隔壁還是一個荒園,哪裡會有人家?出門二三步再看,卻是方纔走的急了些沒有瞧見。隔壁已是重砌了兩丈來高的牆,看不清裡頭情形,然順河兩百步遠處新砌了一個小碼頭,泊了數只大船,許多人正在搬傢俱。滴珠眼尖,一眼就看出不是明水合蘇州貨色,笑道:“鄉居寂寞,不曉得那家女眷怎麼樣。”
王老夫人冷不丁問道:“那個碼頭不是他家的罷,我們的船要是在那裡靠岸,能省許多腳錢呢。”
姚滴珠笑橫了婆婆一眼,道:“他們那許多東西,只怕要搬到天黑呢,爲着幾個腳錢咱們等到明日不成?”
王老夫人因媳婦給她臉色瞧,極是委屈的拉老太爺的袖子。王老太爺只是不理會。王慕菲忙拉滴珠進去,大聲笑道:“滴珠,裡頭幾進?”恰好蓋住王老夫人的抱怨:“從前真真何曾敢給我臉色瞧。”
落在後頭的清風跟明月對望一眼,俱都冷笑,小心護着小姐幾隻着緊的箱櫃。小桃紅忙上前扶着老夫人,笑道:“老太爺、老夫人,看着些兒,仔細青苔滑了腳。”
王老太爺極是滿意,讚許的點了點頭,大步邁進大門。此處原是一位顯宦的外宅,所以雖然只有淺淺三進,卻極是講究。一進門兩邊俱是高牆,挨牆一邊種着青竹,一邊種着藤蘿,當中石子鋪就曲折小道,果然兩邊生着厚厚的青苔。一座兩層小樓橫在當中,兩邊各有月洞門,姚滴珠正站在東邊的月洞門前笑道:“明月。你看着,把老太爺的箱籠送西院裡去。”
明月應了一聲,指點幾個腳伕到西邊去了。老夫人的腳不由自主朝東邊移。小桃紅輕聲道:“老夫人,西院去看他們放箱籠。”
王老夫人嘀咕道:“憑什麼叫我們住西院。當讓我們住東院纔是。”到底移到東邊月洞門,朝裡頭看,當中是一個極大地荷花池塘,一邊有幾間屋舍,想是廚院。另一邊靠着牆是長廊。盡頭是個寬大院子,想是滴珠就住在那裡。
王老夫人扭脖擠眼,合小桃紅抱怨:“她哪裡就把公婆放在眼裡了?”小桃紅極是爲難,笑道:“老夫人,咱們西院去。”強拉着王老夫人到西院,西院也無池塘也無廚房,進去一個大院子,四五棵大樹,三間正房朝南。左右各有兩間廂房,明月站在正房臺階下叫腳伕朝裡頭搬箱子。看見小桃紅扶着老夫人進來,明月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神情。大聲道:“這幾隻箱就放在這裡,隨我到船上去再搬。”
小桃紅暗暗咬牙。依舊笑地甜蜜蜜的。她也曉得老太爺地性子,不欲人家動他的箱籠。送老夫人到臺階下,就鬆了手笑道:“婢子去廚房瞧瞧,取茶來與老夫人吃。”
王老夫人早三步並做兩步跨進房裡,跟搬箱子的王老太爺說:“東院還有池塘呢。”
王老太爺甩她一巴掌,罵道:“你唧唧啾啾個屁,快來與我搬箱子!如今兒子不爭氣,我們要看滴珠臉色過日呢,你少說幾句!”
“真真都是看我們臉色地,滴珠哪裡比得上?又小氣又給我們臉色瞧……”王老夫人一邊搬箱子到臥房,一邊小聲抱怨,心裡極是後悔,實不該娶姚滴珠呢,哪裡像女人了,伸手就是甩巴掌,那漢子的臉能打麼。一路看中文網憑什麼她打兒子使得,自己只有被老頭子打的份。
王老太爺先在兩間廂房轉了轉,裡頭傢俱齊全,一邊是書房,另一邊還是書房,架子上磊地滿滿的俱是書。這些東西哪裡有用?王老爺摸了摸,積了一層厚灰,打定主意過幾日把這些書賣了,換幾兩銀子扁到腰裡。
媳婦不賢,兒子女兒都靠不住。老人家心裡極是悲涼,積了一輩子金銀,到老還是兩手空空,想到從前真真做他媳婦時,一年四季衣裳,一日三餐還有兩次點心,時時都服侍的周道,也自長嘆,早曉得姚家有兒子,自叫兒子與尚家婚書了,似真真這般,十個滴珠也比不上她。
且說王慕菲隨滴珠進東院,順着長廊走到底是個大院子,庭中種着玉蘭,石榴。左右三間大廂房,正房五間大樓,西邊還套出一個小院,也有幾間房。滴珠極是得意,拉他到後頭看,笑道:“阿菲哥哥,這後頭還有三畝大的一個園子呢。裡邊有數間靜室,正好與你做書齋。”
王慕菲看這個園子假山水池花木俱全,極是清雅,讚歎道:“滴珠,難爲你哪裡尋來這樣好所在。”
姚滴珠得意洋洋道:“買的還極便宜呢,原主人連傢俱都一併算在內。只我們房裡那兩堂明水木器也值一千多兩,前頭五間廳,俱是水磨花梨木,我使人打聽過,極賤也能賣一千兩,我嫌他式樣不時新了,過兩日找個經濟來賣了,換竹編桌椅好不好?又便宜又雅緻。”
王慕菲越看越滿意,此處比松江的那個緊巴巴的宅子強十倍也不止,忙點頭笑道:“娘子說的是。”攜着娘子大人的手在後園轉了一圈,又在書齋坐了一回,翻翻書架上經史子集俱全,果然便宜省事。
雖然他原本不喜滴珠,也衷心讚歎這個娘子會做人家,生就一雙會掙錢地慧眼,心裡去了一二分厭惡,反有半分喜歡,暗道:若是她生在尚家就好了。
姚滴珠笑吟吟在房裡打個轉,指着園子道:“這園子,我要拿來種名花,養盆景,這一行極是好賺的,我們家也沒有幾個人,想來一年也能存下數百兩,明年你進京必是夠使的。”
縱是鐵石心腸,也叫滴珠一片爲他地癡情感化,王慕菲心裡又添了一分愛意,上前摟着她的腰。笑道:“滴珠……原來你這樣爲我。”
姚滴珠地身子軟成一灘,強撐着掙脫他,紅着臉道:“叫人看見多沒意思。”
王慕菲丟開手。笑道:“這不是無人麼”心思就轉到家裡無人使喚上去了,笑道:“管家們都辭了去。這園子卻大了些,叫誰收拾?還要僱幾個人來纔好呢。”搬着指頭數道:“門房,廚娘,貼身小廝,園丁。轎伕……”
姚滴珠笑道:“阿菲哥哥,你是來閉門讀書地,要什麼門房轎伕,我爹可是說了,閉!門!讀!書!”伸出手指頭在他額頭上重重按了一下,道:“書房與你添個人使得,內宅只能用丫頭,清風,明月兩個大些與我幫手。那幾個你要哪個?”
王慕菲想到小桃紅體貼溫柔,脫口而出:“小桃紅……”看滴珠變了臉色,旋改口道:“她年紀也大了。恰好爹孃房裡無人,叫她先去頂幾日罷。”
姚滴珠想了想。這樣安排極好。一來小桃紅生的也有幾分顏色,公婆又有把她做妾之意。怕她勾搭王慕菲;二來要打發她還要與她嫁妝,公公婆婆難相處逼地她存不住身自家要走最好不過,還能省下幾兩銀子地嫁妝錢;三來,那張狀紙還不曾查出是哪個做的手腳,只她小桃紅最是可疑,須防着她些。
於是小桃紅就滿腹委屈搬着她那個小箱移到西院廂房去,被王老夫人支使地團團轉,休說合舉人哥哥親熱,就是話也說不得一句。
姚滴珠果然極能幹,住了十來日,就把家中各處用不上又極貴的傢俱都買了個好價錢,連老太爺兩個廂房的書本都不曾放過,盡數賣把舊書鋪子,換了竹製的便宜貨色。一總也攏了有一千二三百兩銀收進箱子裡。其實她也不少這一千兩銀子,然王老太爺偷當真真衣箱的故事在前,若是老太爺今日賣個桌子,明日搬個椅,拿着她姚滴珠花錢買地東西三錢不當兩錢賣了,這等吃虧的事她哪裡肯做,索性把她眼不到處的值錢東西盡數換過。
王老太爺也曉得滴珠防他甚過防賊,氣得在牀上妝病不肯起來。姚滴珠與他請了個大夫瞧過,每日三碗極苦的藥汁叫奶孃煮好,自家捧着,拉王慕菲一同到病牀前,非要舉人老爺嘗過了,硬要老太爺吃下。
吃得兩日,舉人老爺受不了,偷偷到老太爺病榻前,道:“爹爹,那藥好吃否?怕你上火,每副還多加了一兩黃蓮呢。”
王老太爺哼哼道:“你明知她搗鬼,爲何與她一同算計你老子。”
王慕菲苦笑道:“誰不知你是心痛那銀子到了她手裡。爹爹,等明年兒子進士得官,帶了你老到任上去,收多少不是由你?偏要此時和她嘔氣做什麼?”
王老太爺面上現出悔意,道:“她比真真還是差了些……其實真真要不是六七年沒有生養,我也不急着替你娶親呀。”
王慕菲忙道:“爹爹,前事休提,其實你已有孫子了。”
老夫人驚喜,跳起來道:“真的?滴珠有喜了?”
王慕菲笑道:“不是她,是小桃紅,她已有兩個月身孕了,所以我把她送到娘這邊來……”
王老太爺點頭道:“極是極是,滴珠心腸狠毒,原當避着她。”眉開眼笑道:“我還當你叫姚氏賤人收伏了,原來你自有妙招。”
王慕菲得意的笑了兩聲,扯在一邊傻笑的老孃,道:“切莫聲張,過些時候肚子大了,她姚滴珠不認也不成。”出來又吩咐小桃紅,道:“我已是悄悄合爹孃說知你有孕的事,你自小心,少在滴珠跟前露面,自然保你無事。”
小桃紅羞答答道:“婢子曉得,姑爺多順着小姐些。”
卻說姚滴珠歇了數日,看王慕菲每日在書齋裡讀書,公婆也甚安分。就要張羅生計,那養花養盆景雖然好賺,少則一二年,多則幾十上百年,哪裡是姚滴珠這樣性急的人做得地,她打聽了些消息,曉得此路不通,想了許久,想到未嫁時曾經在古書上學過幾個釀酒的法子,也曾照着釀過,滋味甚好,不如就在鎮上開個小酒店。人都說:若想富,酒合醋,必是賺錢的。就使奶孃捎信家去,要了兩個姚家舊僕來,張羅着買糧食買酒罈酒缸,就在後園釀起酒來。
那釀酒地自家只道銀子如流水纔好,酒糟味極是難聞不放在心上的。然王慕菲自考中秀才後,不曾吃過半點苦頭,要叫他日日聞着酒糟臭氣讀書,哪裡受得?忍了三數日,實在受不了,趁滴珠到城裡看鋪面去地當口,出來閒走。
他家原是住在這個鎮子南邊,離着蘇州府二三裡,其實甚近。王慕菲久有心出來耍,又要避娘子地耳目,出門不走大路,順着那條道朝碼頭那邊走。經過隔壁大門,看門臉合他家也差不多,也沒有放在心上,直直的朝外走。
這條小巷子到底就出了鎮。此時正值春末,道上都是布衣少女少婦們挽着採桑地籃子經過,看見這樣一個清俊書生單身出行,必是合佳人有約,俱都望着他嘻嘻的笑,有那膽大的還拋眼風與他。王慕菲心神俱醉,強按住吉士的春心,走進一片極大的樹林裡,因日頭曬出一身汗來,要尋個蔭涼處歇息。一路所見的女子,大半都有幾分顏色,他存了心要看蘇州美人,故意尋了處密林,鑽進去撿塊石頭坐下。
那蘇州比不得松江人土氣,來往的少女婦人,個個靚妝,人人光鮮,王慕菲讚歎不已,暗道:“果然那富人家娶妾,都要的是揚州瘦馬,蘇州婦人,果然蘇州婦人有三分顏色七分媚態。將來我若得官,必要在蘇州納幾個美妾。”正在那裡想入非非,突然聽見一羣男女說笑着走來,王慕菲第一眼就盯在那個眉目生得甚像真真的少女的身上。
這不就是那日在香雪海遇見的梅小姐,?她穿着緋紅的紗衫,映得她肌膚勝雪,那一張小臉偏又白裡透紅,如水蜜桃一般,叫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王慕菲不禁看呆了,真真雖然與她生的有八九分像,哪得這樣撩人風姿?此時她正衝着一個黑漆漆的土氣書生微笑。
王慕菲極是看不過眼,恨不得把那書生推開,自家頂上去。正想站起來打招呼,驚見小雷折了一枝黃芍藥跑上來,遞到梅小姐手上。那梅小姐受了,握在手裡,三個人並排走過。
王慕菲暗自磨牙,恨恨的道:“這個馬驚雷怎麼搭上了梅小姐?還有那個墨黑的書生,兩個人都似雷打焦了的枯木一般,站在梅小姐身邊也不怕丟人!那梅小姐也是,千金小姐理當在深閨幽居,她跟兩個男人跑出來耍,就不曉得什麼叫做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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