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料到是他來了,看了眼外面的月色,算來應該是辰時。
這個點,他又滿身的酒氣,應該是剛從宮裡參加完宴會。
想到這兒,洛安安便撐起了身子坐起,將被子攏上肩頭,往牀的裡側靠了靠,也算是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些。
看他眉眼都染着笑意,洛安安這纔開口,“王爺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
“恩。”他低沉應了一聲,“只是想你了,便來看看你。”
“現在看到了,王爺也可以走了。免得被人瞧見了,會說閒話。”她可以忽略心口處,因着他方纔說的那句話而顫抖的頻率,淡漠着表情,儘量不被他看出任何的不妥。
只是,他還是瞧出來了,嘴角掠起一抹淡笑,聲音也跟着沉了下來,彷彿是刻意壓着醉意,“母妃說你吃醋了。”
“王爺,民女不吃酸的。”她微微皺了眉,並不承認自己吃了他的醋。
他卻是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便柔聲安慰,“放心,本王只娶你一個。”
“那孤竹國的郡主要怎麼辦?王爺可是跟她勾過手指頭給過承諾的。”話語裡,帶着幾分淡漠,更多的,是嘲諷。
百里墨宸自然是聽出來了,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斂起,“芷柔她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既然給了承諾,王爺就得遵守不是?今日民女已經同郡主說了,讓她去求皇上收回賜婚,也好讓民女成全了王爺。”
她這般態度,終於還是惹惱了他。
百里墨宸坐直了身子,眉心隱着不悅,“你非得同本王這般說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他慍怒的表情,這才緩了緩語氣,“那我問你,你這幾日,去了什麼地方?”
他並未立刻回答,沉默着,倒像是在思考着該如何回答。
只是話到嘴邊,便成了敷衍。
“本王有要事要處理。”
“是嘛。”她淡然應聲,低頭看着自己的牀被,“王爺所說的要事,可是陪芷柔郡主?”
她低頭,是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怕自己會在他的眼裡,看到哪怕一絲的閃躲或心虛。
然而這次,他沒有迴應。
就是連一句謊話都沒有。
於是,她瞭然了。
“王爺同芷柔郡主乃是青梅竹馬,想那芷柔郡主活潑可愛,俏皮玲瓏,能討王爺的喜歡,一點都不奇怪。只是……王爺既然心中有人,就不該招惹民女,更不必爲了民女去做那危及性命的事,惹得民女誤會了王爺……”
“安安!”他低喝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她的聲音悶悶的,讓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悶了起來,他知道,不能再讓她說了。
“本王對你,一直都是真心的。”
“那王爺對芷柔郡主呢?”洛安安依舊低着頭,有那麼一滴晶瑩落在了被單上,很快就融成一個圈。
好在,夜色深重,不會被他察覺。
“王爺對芷柔郡主,也是真心的吧?”她繼續問着,那般純真的年紀,豈會有虛情假意。
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解釋,亦或是,不知道此時此刻,他該不該解釋。
沉默半晌,她突然變擡頭看他,臉上揚着笑意,雙眸隱約可見點點星光,“王爺的心,有多大呀?竟能容得下兩個人。”
她雖然在笑,他卻看得極爲沉悶,思忖了半晌才沉聲開口,“父皇絕不會讓本王離開黎國,孤竹國國主也絕不會容許芷柔嫁來黎國。”
所以,他跟芷柔絕無可能,他這一世所娶的人,只有她洛安安!
他以爲,他這樣的解釋已經足夠好了。
只要證明了他跟芷柔的不可能,就能解了她的後顧之憂,不是嗎?
而她臉上的笑容,在聽到這樣的解釋時,差點就僵在了嘴角,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重新綻放了笑容,“原來如此。”
原來,是因爲他跟那個芷柔郡主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才選擇了她?
原來,她是備用的那一個……
他隱約覺得奇怪,有些不放心的問道,“明白了?”
“恩,明白了。”她柔聲應聲,竟是顯得那般乖巧。
“當真明白了?”他依舊有些懷疑,總覺得她此刻的笑容透着怪異。
她卻點了點頭,歪着腦袋道,“明白了呀!王爺跟芷柔郡主不可能在一起的嘛!”所以才選了她這個備胎,她完全明白呀!
聽她這麼說,他心中的質疑才稍稍褪去了些,於是,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所以今日之事,莫要放在心上,再過幾日,便是你我的大婚之喜,你好好養着身子,恩?”
“恩。”洛安安無比乖巧的點了點頭,“王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恩。”他沉聲應着,卻是湊上前來,在她的眉心應下一個吻,“不許胡思亂想。”
這一吻,讓她微微恍了神,等回過神來時,他已不在,而眉心的那一吻,也早已涼透了。
此時的百里墨宸,站在洛安安的院牆上,雙手負於身後,把弄着左手腕上的紅繩,一雙眉凝着難解的鎖,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
“爺。”韓越站在他身旁,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洛安安的房間,這纔看向百里墨宸。
便聽百里墨宸冷漠着吩咐道,“這幾日,你都在這兒守着。”
“是。”韓越領命,卻有疑惑,“爺是擔心洛大小姐又會離家出走?”
“倒是看不出她有這心思。”只是,他心中不安而已,總覺得,他快要失去她了……
第二日,洛安安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一派悠閒的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曬着太陽。
左邊坐着清兒,給她端茶倒水剝瓜子,右邊坐着若君,替她執扇遮陽光。
洛安安一邊吃着瓜子一邊捫心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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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日子不好過嗎?
啊?
這種日子不好過嗎?!
她爲什麼要去憂心百里墨宸跟那個什麼芷柔郡主?
他們愛誰誰吧!
她只需要悠閒的過着她的日子就好了!
正當她一門心思積極向上時,若君卻是不和適宜的開了口,“小姐,昨個兒王爺來過了?”
“……幹嘛突然這麼問。”原本心情還算不錯,可聽若君提起百里墨宸,她這心情便是一落千丈。
便見若君衝着不遠處的樹上微微揚了揚下巴,“今早起來,便見韓越在那兒了。”
洛安安順着若君所指的方向看去,院外有棵梧桐樹,枝葉茂盛,早已高出她的院牆。
只是,並未看到韓越。
不過若君說在,那便應該是在吧。
於是微微聳了聳肩,“管他呢!”
倒是清兒起了好奇心,“王爺昨夜來過?可是跟小姐說孤竹國郡主的事兒?”
洛安安點了點頭。
“怎麼說的?”清兒繼續發問,洛安安長嘆了一口氣,這才道,“就說他跟那個郡主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爲皇上不會讓他去孤竹國,孤竹國呢,也不會讓郡主嫁到黎國來。”
“原來如此,那我算是放心了。”清兒果真像是鬆了口氣似得,一旁,若君卻微微挑眉問道,“王爺當真是這般解釋的?”
“是啊,怎麼了嗎?”
聞言,若君淺淺一笑,“那我想,若君終於明白爲何王爺會讓韓越守在這兒了。”
那樣的解釋,不是等同於火上澆油?
就算昨晚洛安安沒有當場發作,但臉色一定是不好看,結合洛安安曾出逃的前車之鑑,王爺定是擔心她會再次出逃,才讓韓越一直盯在這兒呢!
若君聰慧,洛安安自然也不傻,只當聽不懂就是了。
韓越願意在那樹上呆着,那便讓他呆着,反正她曬她的太陽,吃她的瓜子糕點就可以了。
日子便是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婚期越來越近,府中上下也漸漸忙碌起來,彷彿爲了這場婚事,府中上下所有的人都有着忙不完的事兒做。
就在這忙忙碌碌之中,迎來了婚期。
“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
洛安安身着鳳冠霞帔,安安靜靜的坐在牀上,聽着門外那無比熱鬧的動靜。
沒多久,房門便被打開,那熱鬧的聲音瞬間將她包圍。
眼前雖被紅蓋頭遮着,可她仍是能感覺到有個人影緩步行至她面前,將一塊紅色的綢緞塞進她的手裡,
綢緞的另一頭,被他握着,便是這麼輕輕一拽,她就起了身,跟着他緩步走出她的閨房,她的院子,她的孃家……
坐上了花轎,從今以後,她便是他的人,隨夫姓,成爲他麟王府的當家主母。
一系列繁瑣的理解之後,洛安安終於被送入了洞房,而百里墨宸還需去招呼客人,於是乎,這小小的屋子裡,便只剩下了洛安安一人。
就連清兒跟若君都只能在屋外等着。
忽然,就聽屋內洛安安傳來一聲痛呼,若君跟清兒皆是一驚,相互看了一眼,這才急急忙忙的推開了房門。
“小姐,你怎麼了?”
“小姐……你……”
若君的詢問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覺後頸一陣劇痛,竟是就這麼暈了過去。
“小姐!”清兒忍不住驚呼,“你這是做什麼!”
“噓!”洛安安趕緊將房門關上,這才招呼着清兒,“還不趕緊幫忙,把她衣服脫給我,再將這喜袍給她換上!”
當真以爲讓韓越看着她,她就走不了了?
呵呵,圖樣圖森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