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良娣的身子不太好?”
太子沉吟道:“是不太好,太醫說是比較難治。”
焦嬤嬤心下慼慼,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比較難治說的很模糊,到底能不能治好呢?能治好最後,若是不能治好,花兒一樣的姑娘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殿下不必爲雪良娣傷心,這都是各自的命,也是各自的造化。”
只聽李徹嗤笑道:“這樣的命,這樣的造化也是她自己找的,上天是公平的。”
焦嬤嬤不明所以,只聽李徹又繼續道:“小安子已經查過了,那刀上的血確實是小鹿的,而當初叮噹之死也是她自己一手炮製,本太子不說,不代表不知道。”
焦嬤嬤心下大驚,萬萬沒想到雪良娣居然還這麼心狠手辣。
“當初叮噹之死是在行宮,奴婢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但以奴婢對太子妃娘娘的人品瞭解,她應該是做不出這樣的事的。”
“嗯,算了,一切都過去了,她現在身染重疾,我也不想追究,雖她去吧。”
焦嬤嬤點頭,看着太子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目光始終望向不遠處的小院,終於開口道:“太子妃娘娘每日也和殿下一般,魂不守舍的,還心心念唸的想要離宮……”
“離宮?”太子眉梢驟然一挑,他那張臉本就峻拔的輪廓分明,這生氣的樣子讓人一眼就能看出。
“正是,奴婢問她想去哪,是不是要回劉家省親,她卻說不是,可能知道自己沒法離宮的,就又不說旁的了
。”
“呵!”太子嗤笑出聲,他只覺得聽了這話之後耳朵裡嗡嗡作響,眼前也一片眼花繚亂,他攥緊了拳頭,似笑非笑,好像在自嘲,又好像在發怒。
焦嬤嬤見狀,也嚇的不輕“殿下息怒啊。”
“我不生氣!我爲什麼要生她的氣!是啊,她想離宮,可離宮之後她就消失了你知道嗎?”太子的拳頭在石桌上重重一擊,目光含怒的看向焦嬤嬤,一字一句道:“派人將她看好了,不要讓她消失!不要讓她在這個東宮消失!聽懂了嗎?”
“是!”焦嬤嬤急忙起身答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她說完之後就急匆匆的去了,雖然不知道太子爲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但卻又隱約覺得事情很嚴重。
李徹猛的將杯中酒水灌下,又連喝了兩杯,才覺得沸騰的怒火終於稍微得到了一點平息。
劉玉瑤啊劉玉瑤,你根本不是劉家人,離宮之後消失在茫茫人海,這就是你的目的吧?
而你毫不留情的將弄影發落到掖庭局,就是爲了讓自己更加順利的離開是不是?
呵,好一個劉玉瑤,好一個狠心的女人,竟然任性到這個地步,不就是被打了一下嗎,如今竟然還拿離宮來威脅他!
太子手上猛的一個使力,酒盅被他捏在手上啪的一聲碎成一片一片,而他鷹隼一樣的眸子,死死鎖定那方小院,只覺得胸腔之內氣血翻涌,恨不得將那小院中的女子五花大綁,死死的困在自己的身邊。
一把將酒壺的蓋子拿掉,他索性以壺當杯,咕嘟咕嘟連喝了好幾口,當真痛快的同時,那烈烈燒酒卻又好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從他的喉管一路划進胃底,那種燃燒的灼熱讓他愈發清醒的意識到。
他不能,不能讓劉玉瑤離開!
接連讓小安子送來三四壺酒,他都仰頭灌了下去,本想命他再去取的時候,小安子已經哭喪這個臉道:“太子殿下,您已經喝的實在太多了,萬萬不能再喝下去了,要是喝醉了可如何是好?”
“去拿!”太子一聲令下,小安子忙不迭的去了。
就在這時,一人快步從遠處行來,見到亭中的太子驟然一愣,趕緊跪下說道:“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扭頭看去,眨眨眼,以爲自己眼花看錯了,指着他哈哈笑道:“萬公公!你,你怎麼有空到本太子這裡來,來來來,過來滿飲一杯!”
“太子殿下,”萬公公着急說道:“您別喝了,皇上叫您呢!”
李徹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深深呼吸一口氣,問他道“誰叫我?”
“皇上啊!皇上叫您過去呢
!”萬福安有點着急道:“還傳了其他幾位皇子殿下,說是去考校課業,您快過去吧。”
這位帝王很久沒有考校他們兄弟之間的課業了,似乎兒子們長大之後出宮建府,他就沒有再提課業這回事,不僅對他們沒提,對未成年的兩位皇子也沒提。
“哦……”太子點頭,站起身來還有些搖搖晃晃的。
萬福安趕緊上前一步要去攙扶着他,李徹卻堅持將他拂開道:“不可,不可,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傳到父皇耳中了,他又得說,你這還沒當皇帝呢,就要支使朕的人啦?”
說完這話,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哈哈笑的不能自已。
萬福安着急的跺腳說道:“您可別開玩笑了我的殿下,老奴攙您一把也是應該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徹擡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忽的高聲叫道:“小安子!”
“來了!來了!”小安子腿腳利索的抱着兩壺酒飛奔過來,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道:“太子殿下,您的酒!”
李徹道:“傳醒酒湯來,給我更衣!”
“啊?”小安子頓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待看到一旁的萬公公,趕緊問道:“萬公公,可是皇上通傳。”
“是啊,趕緊給殿下預備着吧,哎呦,殿下還得更衣還得喝醒酒湯,不知道再趕過去還來不來得及!”
小安子聽聞,趕緊攙着太子往內室走去,奈何他自己不想走快,一邊走一邊說道:“父皇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心血來潮查什麼課業,難道是要看看誰更適合做太子之位?誰更有學識?”
萬福安跟在身後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您是太子,這是永遠都不會變的事實啊!”
李徹指着他笑的意味深長:“萬公公在這宮中八面玲瓏,也難怪,誰讓你盡說大實話!”
萬福安哭喪着個臉道:“那殿下就當是了可憐奴才,快着些吧。”
“好好好!”太子點頭,已經跟了小安子進了內室,一番洗漱穿戴,走了出來。
他換了一身月白繡金線的常服,腰上備着容嗅香囊並一塊九龍玉佩壓着下襬,頭髮梳的一絲不亂,挽着金玉冠垂下兩條瓔珞絲絛。
只見太子經過這一打扮,一收拾,也沒剛纔醉的那麼厲害了,身上的酒味也淡了許多。
宮人又趕緊呈上醒酒湯來,讓太子喝了,他就閉目在椅子上坐下,不動如鍾。
萬福安卻着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終於明白了人們常說的,皇上不急,急死了太監是個什麼意思了。
“殿下?殿下?您,您趕緊的吧,就算是路途最遠的七皇子殿下此時也該進宮了啊
。”
太子睜開眼睛,那一雙黑幕如養着的兩丸黑水銀,錚錚發亮。
他衝小安子吹了一口氣道:“還有酒味嗎?”
“有有有!”小安子忙說道:“要奴才去給您摘片香草嚼嚼嗎?”
“那你乾脆拿頭蒜來。”太子沒好氣道。
“也行啊,蒜味肯定能把酒味蓋住了!”
太子失笑,起身說道:“我看還是算了吧,走吧,省的萬公公急死!”
萬福安聽到這位祖宗終於要動身了,趕緊前頭領路,帶着他就往清泰殿中去了。
太子行路還是有些不穩,這邊小安子一路攙扶道:“殿下,您真應該再多喝些醒酒湯,現在醉的糊里糊塗的,一會行差踏錯,還不知皇上會如何怪罪。”
李徹淺笑說道:“本太子沒醉,也不糊塗,清醒的很,只是走路不大文檔而已。”
小安子嘆了口氣說道:“這在御前,走路不穩當是也罪啊,您可千萬悠着點。”
“囉嗦。”
他倒恨不得自己糊塗點,醉的嚴重一些,倒是省去了這一趟,或者徹底的醉了,在那位帝王面前,他會有點膽量也說不定。
正兀自自嘲,清泰殿就到了,萬福安領着太子徑直往配殿中去了,一路行來靜悄悄的,就連周圍的侍衛都好似沒了呼吸一樣。
太子心下一沉,他總覺得這個畫面好像在哪裡見過,是在夢中,還是在過去?
他好像也走過這樣的一條路,前面領路的是萬福安,身邊守衛的也一個沒變,這條路安靜異常,總給他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腳下一頓,萬福安回頭看到:“殿下?”
這兩個字瞬間又讓他清醒過來,啊了一聲,對萬福安說道:“到了?”
萬福安看他神情恍惚,不禁爲他擔心起來:“皇上在裡頭呢,您可還撐得住?”
李徹點頭,讓自己更加清醒了幾分,對萬福安道:“還行。”
萬福安知道他的素來能忍,自制力也比旁人強上許多,這才放心的點頭,往前開門,向裡頭稟報道:“皇上,太子殿下來了。”
李徹走進了清泰殿的配殿,只見裡面的光線比外頭略顯昏暗,主位之上坐着的是當今天子明晰帝,萬萬沒想到皇后居然也陪伴在側。
以他的情報來看,皇上近日總是冷落皇后,沒想到今天兩人同坐一處,竟然還顯得舉案齊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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