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上旬,結束休整的大明軍隊再次啓程,這一次卻是直搗黃龍,秦國的都城雍都將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地。
十月底,敗退回到雍都的秦皇馬越再一次遭到當頭一棒。大秦重臣,大將軍卞無雙率青河郡五萬精銳,三十萬百姓突然宣佈歸附楚國,數十萬人穿越落英山脈,直入楚地安陽郡。楚國皇帝閔若英出上京城百里,用盛大的儀式歡迎了上京謁見的卞無雙。
消息傳出,舉世譁然,這一件事極其機密,除開世上廖廖無幾的人知曉之外,其餘之人盡皆被矇在鼓裡,直到事情徹底被揭穿才爲世人所知。楚國人是歡喜不盡,在楚國國勢頹喪之機,突然又這樣重量級的人物來歸附,自然是大振士氣民心。而齊國上下卻是震驚之餘又狂怒無比。卞無雙率五萬精銳附楚,這支軍馬必然會被用來對付齊國,將爲齊國增添無數的麻煩,齊皇曹天成勃然大怒之下,首當其衝承接其怒火的卻是負責情報工作的曹輝,曹輝被降三級留用,這位齊國天子寵臣,一時之間灰頭土臉、
而明人,則是在譁然之餘,一面竅喜秦皇再失臂助,青河郡等秦國治下等於不戰而下,一方面卻又派出人去向楚人抗議,楚國自然是盡力推娓,雙方在上京城內脣槍舌戰的扯起了皮,卻又都無意撕破臉皮,最終只能是不了了之。
受創最深的秦國遭此大變,上上下下卻是都已經明白,亡國之禍,已經迫在眉睫,秦皇馬越之令,自此不出雍都。絕大部分地區的官員,都在靜靜的準備着一件事,準備迎接明國前來接收。
明軍以陳志華爲大將軍,以何衛平,陸大遠爲副將,集結了巨木營,寶清營,羽林營,虎賁營,追風營,虎牢新軍六個戰營,陸大遠麾下兩個戰營爲第一批部隊,大規模向着雍都進擊,所過之處,秦軍治下州郡望風而降,十一月底,趕在第一場大雪之前,大軍抵達了雍都之外,紮下了營盤。
除了第一批先鋒部隊之外,明軍又以蒼狼營駐紮臨安,威懾周邊地區,以礦工營駐紮虎牢,而青州軍整編過來的六個戰營,除開盧毅率兩個戰營進入橫斷山區之外防守秦軍之外,其餘四個戰營也在虎牢城外紮下營盤。
這些部隊,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們將是第二批准備開拔前往雍都的部隊了。凜冬將至,明軍也不願意將大部隊全部投送到雍都城外,畢竟大軍駐紮於外,朝廷要承擔的各項軍費開支所耗巨大,既然今冬不會開戰,便將他們留駐在虎牢,能節省幾個便節省幾個。
而在明軍新佔領區內,轟轟烈烈的剿匪也終於開始,明軍沒有出動一支正規部隊,接下剿匪任務的兩家鏢行,隨同明朝派出去的官吏進入轄區,稍事休整便展開了大規模的剿匪活動。
不管是天武鏢行和明威鏢行,其中九成鏢師都是退役軍人組成,他們在剿匪行動中也如軍隊無異,但行事卻又比軍隊更加靈活機動,剛剛進入十一月,像新桐這樣的重要郡治之內,所有的匪患便已經被秋風掃落葉一般的打了個乾乾淨淨,捉到的匪徒,無一例外的都被送進了新桐的礦區,開始了他們的勞教生涯。
一切都在有序的向前推進,對於秦風而言,秦國基本上已經被他吃進了肚子裡,差不多已經算是落袋爲安了,剩下最後一個雍都孤城,只餘下最後的給他致命一擊。
從六年之前推滿越國,建立大明,完成了最重要的第一步之後,現在,他終於走完了第二步,吞併了秦國。這天下,自從大唐亡國之後,一直維持的四國相峙的狀態,終於被秦風親手打翻,四國對峙,就成了三國鼎立。
齊國國內的改革正在轟轟烈烈的展開,國內阻力不上,哪怕曹天成刮骨療傷,藉着安如海和江濤兩人手中的刀子,狠狠地將舊勢力掃了一遍,但對於龐大的齊國來說,必然還是不足以撼動大局,曹天成從這些地方打開缺口,開始他的佈局,但國內舊勢力的反撲卻仍然讓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對於明國大張旗鼓的吞掉秦國,他也只能表示了有限的關心,郭顯成在橫斷山脈淺嘗轍止便是因爲如此,在與楚國依舊互相對峙的情況之下,齊人並不想在這個關頭介入到與明國的爭鬥中去。曹天成倒不是怕了秦風,而是不想自己在國內的動作因此而被打斷,爲了達到這個目標,他竟是強力壓下了國內要求大肆出兵干涉明秦之戰的聲音。
對於曹天成而言,現在最爲關鍵的就是將國內的事情做好,然後任藉着齊國本身的實力,就足以傲視天下。內政不寧,何以逐鹿天下!
楚國現在在痛苦的煎熬之中,與齊國之戰大敗的餘痛尚未散去,如今也只能龜縮一角舔食傷口,在荊湖防線頂住了齊人的大舉進犯之後,抓緊時間來恢復國計民生,但因爲明國明面上的強力介入以及暗中的小動作不斷,楚國國內矛盾重重,舉步維艱。
在秦風看來,大明需要停下來,好好的歇息一番了,整合整個大明的力量,消化掉佔領的秦國領地,徹底的將秦人融合進大明是當務之急,大明建立六年,便是打了六年,現下,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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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雪,一夜之間便將整個越京城染成了白色,金景南出了自家那幢三進的院子,只帶了兩個護衛,沿着直道一路走向皇城的御史衙門。作爲都御史,他的地位與六部尚書持平,而權力卻更大,因爲都御史御門有着監察天下百官的職責,除開那些監察御史之外,在他麾下,還有另一個強力部門,那就是鷹巢。雖然鷹巢其中一部分是直接向皇帝負責的,但內務司卻是向都御史負責的。有了這個部門,金景南幾乎對於所有官員都是瞭如指掌,除了六部主官和政事堂的大佬外,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發起對其它任何一名官員的調查。
這個位置,權力極大,但卻也是坐在火山口上,得罪人無數,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但金景南卻不在乎。
他不好色,雖然正值壯年,但家中卻只有一妻一妾,那個妾還是妻子嫁過來的時候帶的通房丫環。他不貪財,身爲大明有數的高官之一,他的官俸足以讓他一家子過上富足的生活,再加上妻子家中殷實,他毫無後顧之憂。
他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讓大明更加強壯,更加富足。
他出身貧苦,原本不過是長陽郡一個窮困潦倒的書生,莫洛之亂時,長陽郡大亂,他亦被裹協而成了亂軍,最後被當時的太平軍一舉擊潰之後俘虜,成了大冶鐵礦的一個礦工。也就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嶄露頭角。
六年時間,他從一個亂民俘虜,便成長爲了大明屈指可數的高官之一,這種升遷速度,可以算得上是千無古人,只怕也是後無來者了。他幾乎是親眼目睹了大明是如何從一片廢墟之中成長起來的。
過往的苦難生活,讓他即便現在春風得意也不敢稍有懈怠,他很清楚,千里長堤,毀於蟻穴,他現在身爲都御史,要做的,便是將這些蟻穴都統統的挖出來,提前幹掉。
這是他報答對他有知遇之恩的皇帝的方法,也是維護大明帝國的利益的方法。而爲了達到這個目標,他絲毫不怕得罪任何人。
這一次皇帝出征,帶走了首輔權雲,右輔方大治,卻偏生留下了他來守護越京城,主持越京城的朝廷日常運轉,這裡頭包含的意思他自然是非常明白的。而他,也絲毫沒有讓這個機會白白的溜走。
整頓大明鹽務,只不過是其中順帶着的一個動作而已,取諦原有的鹽務部門,查抄鹽商,剿滅私鹽,清理鹽戶,直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一片怨恨之中,他也是成功地將鹽務重新納回到了正軌。
成立鹽務總署,廢除鹽引,分區成立鹽務司,全國統一價格,一系列動作下來,光是鹽務這一項,每年都給朝廷新增數百萬兩的收入。
而趁着這一段時間,將御史監察衙門直設到郡縣,纔是他最得意的動作。這些監察衙門不屬地方管理,直屬朝廷都御史統轄,這等於在地方官的腦袋之上懸上一柄明晃晃的利劍,這些派到地方上去的監察人員,並不會在一個地方久駐,在金景南的設計之中,在一個地方,最多幹上兩到三年,就要把他們調往其它的地方。在一個地方久了,不免就與地方勢力沆瀣一氣,失去了監察本來的作用了。
皇帝終於回到了越京城,而他也是第一個被召見的。他很清楚,自己的這一系列動作,已經結下了不少的仇敵,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但他卻毫不後悔。
雙手負在背後,步履艱定的向前走去,任憑冷風如刀吹割在他的臉上,在他的身後,留下了筆直的一行腳印。
某金景南,起於微末,哪怕以後沒個什麼好下場,那自己現在所做的,也足以讓自己青史留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