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浴池太小

包間裡鬧哄哄的, 祁嘯鬧騰着非要和小劉一起去洗手間交流感情,鍾珏也被幾人圍在角落,莫餘思的螃蟹還沒吃完, 攤在盤子裡散發出迷人的香味。

白茹笑眯眯的看着她:“餘思, 這裡說話不太方便。”

莫餘思執着的吃掉最後一口蟹肉, 抓起溼紙巾擦了擦手, 和滿臉無語的白茹去廁所建立友誼。

都說不破不立, 想來白茹也是這麼想的,確定廁所裡沒有旁人後,她將門反鎖, 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和子期相愛五年,他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我也這麼覺得。”莫餘思隨口答道, 內心倒是比表面上震驚多了, 她只知道鍾子期和顧念各種誤會後最終走在一起, 卻不知道原來白茹和鍾子期之間還有一段過去。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白茹聲情並茂的講述了他們倆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 只可惜當時鍾子期尚在人世的母親看不上她,她也不願委屈自己,違約出去自立門戶,她相信,憑自己的優秀和才華定能和鍾子期站到同一位置上, 讓所有人都說不出反對的話。

故事有點老套, 莫餘思捏着下巴發散思維, 想到了鍾珏說他哥是個非常保守的人, 又想到鍾子期那夜近乎迷醉的呻|吟聲。莫餘思臉頰微微燒紅, 趕緊甩了甩頭阻止自己腦海中的場景往妖精打架的趨勢發展下去。

白茹卻以爲她想反駁自己,張口就想將當年她違約離開鍾氏娛樂, 違約金其實是鍾子期用他自己的存款替她交了的事情說出來,讓莫餘思明白究竟誰纔是鍾子期的真愛,就連白茹自己後來想起這事時都覺得萬分甜蜜。

只可惜還沒來得及炫耀,廁所門就被人敲得“咚咚”作響,門外傳來鍾珏略顯不悅的聲音:“白茹,我找莫餘思有事。”

白茹聽了反而走向水池,漫不經心的打開水龍頭洗手,末了擡頭望向鏡子裡始終神色淡漠的人,淺淺笑開:“鍾二少當真很關心你呢,所以你也別再糾纏子期了,免得最後讓他們兄弟倆不和。”

“那也不是白小姐該管的事了,白小姐心裡應該很清楚,鍾子期身邊早已沒有了你的位置。”莫餘思分毫不讓,還有一句沒說出口的就是鍾子期身邊也從來沒有她莫餘思的位置,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成不了真。她也不看白茹聽了作何反應,轉身去開那扇快要被某人砸穿的門,剛打開鎖,門就被人急急推開。

在她身後,白茹完全斂去了笑意,冷冰冰的說道:“莫餘思,就算子期身邊沒有我的位置了,也輪不到你,離開子期,你不過就是個長相還湊活的花瓶。”

“那也總比你離開我哥後連個像樣的花瓶都當不了的好。我還要奉勸一句,我哥很快就要結婚了,麻煩你以後不要再有事沒事過來騷擾我哥。”鍾珏說完,拉着莫餘思的手就往回走。

包間裡已經沒有幾個人正經的坐着了,大部分人都東倒西歪的攥着酒杯稱兄道弟,乍看起來其樂融融,氛圍極好,就是不知道真正喝醉的又有幾個人。鍾珏在門口就放了手,自己進去找祁嘯道別,被祁嘯硬拽着又灌了幾杯酒才放行。

鍾珏回過身,就和冷冷淡淡靠在門邊的莫餘思遙遙相望,在滿室喧囂中,唯有她那一塊像是安上了隱形的隔音罩、玻璃牆,旁人進不去裡面撒野,就連聲音也無法傳過去。他覺得自己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在周圍鬧哄哄的敬酒聲中,清晰地傳到他的四肢百骸奏成樂章,每一個音符都只爲那個人而變化。

不,不是人,是條驕傲自大還愛用尾巴抽人的臭魚。鍾珏的眼神癡迷而又疑惑,總覺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這麼遠遠地望着她,人山人海中,她像是被人大寫加粗般醒目,一顰一笑皆入他眼進他心,從此再也望不見別人。

坐在車上,鍾珏猶豫了很久才轉頭看向身旁的莫餘思,解釋道:“你放心,早在白茹強勢的離開鍾氏娛樂時,我哥和她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莫餘思發現自己越來越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們本來就是騙鍾子期的吧,還是說,鍾珏以爲她喜歡鐘子期?莫餘思隔着羽絨服一下下摸着自己的大腿,深覺與其討論這些還不如討論他對自己尾巴的看法。然而作爲優秀的合作者,還是很有必要解除一切不必要的誤會:“你也放心,我一點都不喜歡你哥。”

“爲什麼?”鍾珏奇怪的問道,開始列舉鍾子期的好:“我哥年少有爲還多金,感情專一,支持你的工作······”

“還睡了我的助理。”莫餘思開口接道,轉過頭認真的盯着鍾珏,桃花眼在昏暗的車燈下亮的驚人,深黑中還透着點墨藍色。

鍾珏聽了,先是抿脣微笑,後來嘴巴越咧越開,捂着肚子大笑出聲。莫餘思轉頭,望着司機:“我們真的不用先去趟精神病院?”

司機透過後視鏡憨厚的嘿嘿一笑,車子在黑夜中平穩的前進。

莫餘思的行李白天就讓新助理送回來了,莫餘思萬分期待自己的新浴池,於是當鍾珏又不知道哪根筋出了問題扭扭捏捏的跟下車提議去她家坐坐時,被莫餘思果斷拒絕了。

她也不管鍾珏在身後如何惱羞成怒的跳腳罵她小氣,心情愉悅的輸入密碼進入公寓。莫餘思的家在五樓,戶型小巧精緻,還是她十八歲那年買下的,她一個人住倒也顯得寬敞空曠。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浴室太小了,莫餘思讓吳超找工匠將浴室隔壁的客廳打通給她裝浴池,至於客人嘛,等她買了別墅的時候再請吧。

新助理顯然剛走不走,房間裡的空調開得暖洋洋的,連浴池都貼心的放好了水。莫餘思一路走一路脫衣服,到了浴池邊時,兩條修長的腿已經化成了幽藍的尾巴,她一頭扎進了浴池裡。

好一會兒後,莫餘思背靠在浴池邊上,尾巴在水裡甩來甩去。當初浴池剛裝好的時候,吳超總是用格外痛惜的眼神看她,恨鐵不成鋼的說她以後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水,建那麼大一個浴池就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簡直鋪張浪費。

是以,莫餘思一直以爲自己的新浴池面積很大,最起碼也夠她遊個來回。可是進來了才知道,浴池就夠她抻直了尾巴的大小,雖然不用再像以前在浴缸裡一樣,要麼半截尾巴懸空在浴缸外面,要麼委委屈屈的把尾巴折過來才能完全泡進水裡,可現在的面積也就夠她撲騰幾下,根本遊不了。

所以,這就是變成人魚後和人之間的差別嗎?

好在她並不是一條真正的人魚,對這些也沒什麼執念,莫餘思面無表情的想,然後尾巴一擺,扎進水裡狠狠地撲騰着,整個屋子裡都是稀里嘩啦的響聲。

吳超曾經天真的以爲,當他接到最消極怠工的藝人申請多接點工作的電話時,他一定會痛哭流涕感動的無以復加。可事實上他不僅沒有絲毫的喜悅,還苦口婆心的對那人勸道:“你演戲的狀態不太對,老闆已經知道了,特地給你准假,讓我不要接任何劇本,你就放寬心好好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吳超心很痛,覺得自己離金牌經紀人的目標又遠了數百步,只是爲了以後頭條上不會出現無良經紀人狂接戲逼瘋藝人的新聞出現,他覺得自己的做法還是相當正確的。

誰知電話那頭,莫餘思用她那毫無感情色彩的語調反駁:“我只有工作的時候才能好好休息,待在家裡心情不好。”

吳超都要控制不住內心的小人,想要憤怒的向她吶喊。是誰天天催着讓他趕緊將家裡的浴池裝好說是以後要急用?又是誰爲了早點回家連殺青宴都不想去,最後還非得讓他找個助理先把她的行李搬回家?

吳超在電話這頭深呼吸,儘量平靜的對她說:“老闆說了,起碼在這部電影上映前,不能給你接電影。”

電話那頭沉默了,吳超以爲她妥協了,終於舒出一口氣來,然後就聽到對方格外失落悵然的嘆氣:“浴池太小了,我什麼時候才能換別墅啊。”

吳超差點沒被那口氣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