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卻是如冰刀一樣,一下子扎進了尉遲寰的心臟。
他反應過來,立刻起身,跪在大殿上:“父皇,兒臣冤枉,兒臣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若不是有沈公公,朕今天就死在這裡了,那舞女是你宮裡的,你怎麼不知道?”尉遲宗眉眼擰着,嘴脣還不住地哆嗦,顯然氣壞了。
尉遲寰跪在那裡,神情恭敬:“父皇請您息怒,這件事情兒臣真的不知情, 更何況,父皇想想,若是兒臣當真有歹意,怎麼會不避嫌,選我東宮的侍女,還在人前大聲宣揚?”
“是嗎?你不是認定朕今天死定了,朕一死,你就繼位,還有人誰敢說個不字?”
“父皇,兒臣冤枉,還請父皇明察,兒臣剛剛回府,這舞女之事當真不知情啊。”尉遲寰額頭現了冷汗,心裡暗驚,這個老頭子什麼時候手段變得這樣狠辣殘酷了,而且這樣快,難道他們都準備好了?
難道今天自己就這樣被算計?
他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只是在這一刻,他還算冷靜,單憑猜測,即使是皇上也不能定罪。
果然,劉昌開口道:“皇上,太子說的有道理,太子新回宮,這件事情有可能是被人算計也不一定。”
尉遲寰沒有想到他替自己開口求情,這真是意外。
他現在懷疑這件事情,不,不是懷疑,而是肯定這件事情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他現在在這裡充當好人,目的是什麼?
尉遲宗聽了劉昌的話,嘆了口氣:“劉愛卿說的也有些道理,太子就算平時有些疏忽,但斷不至於這般愚蠢,果真用自己宮裡的人來刺殺朕,不過,這件事情,太子也脫不了干係。”
尉遲寰立刻接口道:“兒臣有失察之罪,還請父皇恕罪。”
“失察?你確實責任重大,朕相信你,將禁衛軍都交由你管理,卻不想你卻將自己放了進來,而且還是在你自己的府中,這樣的後果,你承擔得了嗎?現在立刻將調管禁衛軍的令牌交出來,你自己閉門思過。”尉遲宗語氣中仍舊帶着怒氣,但很快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呀,枉朕這麼信任你,將來的翾辰國還想交給你,你就這麼報答朕對你的信任?”
“兒臣愚笨,害父皇受驚,兒臣領罪。”尉遲寰沒有絲毫遲疑,解下了腰間的令牌,恭敬地呈上。
早有太監接了過去,呈給了尉遲宗。
尉遲宗手摸着那冰冷的玉牌,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但很快痛心地道:“現在朕暫時想不到誰來接替你一職,只有朕暫時代理,若你能查出幕後指使之人,戴罪立功,朕會還給你的,你畢竟是朕的兒子,未來的太子呀。”
“謝父皇教誨,兒臣一定不辜負父皇的期望。”
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
戲唱完,宴會自此結束。
尉遲寰回到了東宮,閉門思過。
而回府的劉氏父子可是春風得意,只有劉芝蘭默默無語。
“妹妹,你在擔心什麼?”劉敏出聲相詢,他最是敏感。
他問話的時候,劉志才反應過來:“對呀
,二哥一說,我才發現,妹妹你到底怎麼了?難道皇上指婚,你不開心?”
劉芝蘭搖頭,臉先紅了,聲音很低:“不是。”
“哎,那是什麼,你真是急人,有人欺負你的話,跟我說,我給你出氣。”劉志拍着自己的胸膛道。
劉芝蘭搖了搖頭:“不是,是我發現範……範將軍,好像有點討厭我。”
“怎麼會?他不是領旨謝恩了嗎?若是那個小子敢討厭你,我收拾他去。”
“三弟,不可魯莽,別隨意收拾誰,範將軍從此後是我們劉家的姑爺,我們該是一條陣線上的人,不是嗎?”
“那妹妹不開心。”
“她不過有點小擔心吧,不過,妹妹你不要擔心,你這麼美貌,性子又溫柔,範鶴軒怎麼會討厭你呢,他不會的。”劉敏竟然像是在拍板一件事情。
劉芝蘭聽他這樣一說,臉更紅了,微微地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劉志看着劉敏鬆了口氣,他就是比自己有辦法,三言兩語就能解決事情。
劉敏此刻狀似輕鬆的靠在車廂上,此次一役,大獲全勝,不過,範鶴軒雖然已被指婚,會不會藉此破壞他和太子的關係,那還得試目以待呢。
只是這件事情委屈了妹妹,倒是讓他心裡有些不忍,好在妹妹好像真的喜歡上了他,如果他能識時務,那麼,他仍舊可以是自己的好妹夫。
如果不是,那到時候妹妹是傷心是不能避免的了。
劉志卻沒有想這麼多,他還興奮地說着宴會上的事情:“這個刺客表現得真不錯,那劍舞得我都不如。”
“三弟,此事切不可再胡亂議論,到此爲止。”劉敏突然開口。
劉志立刻禁聲,衝他點頭。
劉芝蘭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並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塵安宮。
顧如塵躺在牀上,左手持書,右手偶爾會從盤子裡捏出一粒葡萄扔進嘴裡,半晌放下書本:“幻月,宴會是不是散了,怎麼聽不到樂聲了?”
幻月卻沒有回聲,顧如塵看了看時間,已經子時了,換算一下,半夜十二點左右了,這宮裡的宴會還真是很熱鬧呢。
看來幻月不知又扮做什麼人去打聽情報了。
有幻月在身邊,她真像是可以分身一樣。
而且還是那麼厲害的分身。
她安靜地等待着,幻月很快給她帶回來消息了,她雖然知道宴無好宴,但是卻沒有想到,皇上的手段還算高明,雖然沒有直接廢掉太子,但是禁軍回到了自己的手裡,在皇宮裡至少可以放心些了。
幻月在旁邊抹掉臉上的妝彩,邊開口道:“看來是太子的主意,才這樣乾淨利落。”
顧如塵笑了,無論什麼好主意,她都會歸功到祁沫的頭上,在她的心裡他就是神吧。
顧如塵心裡只是高興,這下子尉遲寰可就焦頭爛額,怕是也沒有時間準備什麼婚禮的事情了吧,她可不想嫁給他呢。
“主子,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幻月又追問了一遍。
“等待。”顧如塵又撿起了書本,
看了起來,彷彿那書裡真有黃金屋一樣。當然,或許裡面有祁沫才能吸引她。
幻月知道這個時候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只是嘆了口氣:“主子,現在奴婢倒是擔心一個人,不知道主子什麼意思。”
“你擔心誰?”顧如塵眼神裡帶着打趣。
“顧如煙。”
“哦,我差點把她給忘記了,真不知道現在她在哪裡。”顧如塵嘆了口氣。
祁月國。
木府。
木長安正呆呆地坐在樹蔭下,面前的石頭桌子上,擺着一壺茶還有一個茶杯,那茶杯裡的茶已經涼了,他根本沒有喝的意思,而只是呆呆的坐着,面前有一叢菊花,剛展開葉子,並未帶苞,他一直盯着那裡看,彷彿能看花開一樣。
木府的易管家急急地走了進來:“少爺,府外有一人,着裝像個乞丐,他要見少爺,這是拜貼。”
易管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一樣東西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個翠玉的耳環,顏色成色都不是極品,算起來也就是中上等品,可是當木長安看清那東西的時候,一下子站了起來:“那人是男是女?長成什麼樣?”
“回少爺,看身影,應該是個女子。”易管家有些爲難的樣子。
難道分清男女這麼難?
“呃……讓她進來吧。”木長安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而且看樣子像是有點興奮,又有點猶豫不決,總之,他坐立不安。
易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很快將人帶了進來。
木長安一看到那人,心就軟了下來,之前還種種的想法一下子沒了,只剩下一種,就是擔心。
“你怎麼會這樣?”木長安看着眼前衣衫襤褸的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這副樣子若是旁人看起來,與乞丐無異,一身分不出顏色的衣服,全是污漬,怪不得看不出男女,那臉上也污黑一片,只剩下兩隻眼睛還算黑白分明,一見到他,那人軟軟地坐在了地上。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聲音中帶着沙啞,那手虛弱地向他伸過去。
木長行立刻抓住了她的手,那手仍舊的白晰細嫩,他沒有多想,只是看她成這樣,心裡已酸楚疼痛得快失去理智了:“你怎麼回來的?尉遲宗放你回來了了?”
“我餓了。”說着,她一頭扎到木長安的懷裡,‘昏’了過去。
木長安抱起了她,急急地往 屋子裡走去:“易管家,立刻去找大夫,還有去燉些燕窩來,再讓人燒些水擡進屋子來,再備些乾淨的衣服……”
他邊走邊吩咐,想起什麼說什麼。直到進了屋子,一直跟着點頭的易管家才停住腳步,轉身的時候,臉上有疑惑之色,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地臉色大變,他好像想起了什麼,苦笑搖頭:“冤孽啊冤孽……”
木長安將顧如煙放在牀上,轉身去讓人準備熱水,牀上的顧如煙眼睛睜開一條縫,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個男人,還真是塊木頭,隨便使個苦肉計,他就將一切都忘記了,看來這趟回來雖然有些冒險,卻值。
她一定會完成任務的,便不是爲蔣光,也算是爲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