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尉遲麟停了下來,一臉的震驚,“你爲了這個女人,命都不要了?”
尉遲寰緩緩地倒了下來,他看着尉遲麟眼神警告:“不許傷害她。”
嘴角有血流出來,但他一直盯着尉遲麟的眼睛,讓他給自己一個保證。
“來人,去請太醫。”尉遲麟大吼着,“好,我答應你。”
尉遲寰聽到他的話後,就是一口氣鬆懈了下來,人直接昏倒在了顧如塵的懷裡。
顧如塵直直的看着他,身體僵硬,她覺得他就會這樣死在她的懷裡,這感覺,竟然讓她有些慌亂。
尉遲麟瞪了一眼顧如塵,那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顧如塵覺得他隨時會把劍揚起,也給她刺個窟窿。
四目相對,尉遲麟眼底的恨意沒有絲毫掩飾:“你走開。”
顧如塵並沒有走開,而是平靜地看着他:“我想,該走開的是你。”
“哼,若不是……”尉遲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言語來表達自己心裡的憤慨,而是一彎身將尉遲寰抱起來往外就走,顧如塵緊緊地跟在身後,回到了東宮,太醫診治後,尉遲寰很快醒了過來,他一眼看見牀邊的顧如塵,笑了,只是一笑扯動傷口,他眉頭皺了起來。
尉遲麟上前,面色冷冷的,很是難看:“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我現在就走。”
“嗯,我讓子淵代我送你。”尉遲寰眼底沒有一點兒怨恨,反而帶帶着一點兒欣喜。
尉遲麟怒其不爭,再加上他已經沒有危險,便當真大步離開了。
他向尉遲宗辭行的時候,尉遲宗很是不捨的樣子,又虛留了一陣,但是卻讓人立刻準備賞賜,那一大車子裡的東西,早早的備了下來,尉遲麟離開了,像一陣風,他除了給尉遲寰左肩上留下了一道傷痕,其它的什麼也沒有留下。
他行在大路上,眼神再無來時的那般深沉平靜,反而波瀾起伏,引起他內心波動的,是那個女人,那個面對他竟然無一絲懼色的女人,他心裡產生了不好的預感,尉遲寰也許會死在她的手裡。
尉遲寰此刻卻寧可就這樣死了,能看到她溫柔的樣子也值了。
顧如塵不知道爲什麼要留下來,開始只想看看他能不能活過來,待他醒過來,她竟然自然而然地遞過了藥碗,看着尉遲寰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她索性就坐了下來,看着他:“爲什麼救我?”
“你是我的女人。”尉遲寰喝了一口碗,臉上的表情竟然換了好幾樣,“好苦。”
“你不怕死你會怕苦?”顧如塵一直覺得他是鋼鐵一樣的男人,惡狼撕咬也不會皺眉頭的男人竟然怕吃藥。
“小時候,生病我不吃藥,孃親就哄我,喝一口藥,吃一粒蜜餞,往往最後,吃蜜餞吃得肚子裡沒有地方裝藥了。”尉遲寰放下藥碗,咧了咧嘴,眼神卻是明亮了,陷入了某種回憶,眉梢眼底,全是幸福的感覺。
這樣一個男人,竟然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他孃親一定是極美極溫柔的女人,顧如塵知道
一些他的往事,他孃親是被祁月國的一個妃子害死的,所以他才那樣恨祁月國的女人們,就連自己來和親也不過是爲了給他孃親報仇,只是他仇恨來得好偏激。
“好,這裡有蜜餞,你要不要來一顆?”顧如塵將盤子順手遞給了他。
她其實完全可以不這樣做的。
尉遲寰看着那個盤子,眼底全是震驚,或者說是感動,他看了看盤子又看了看顧如塵,然後又看了看盤子。
“不吃?”顧如塵作勢要收回,他一下子搶了過來,捏了一粒扔到了嘴裡,因爲動作幅度太大,肩頭的繃帶洇出血來,他卻不管,然後伸出手,將盤子遞給她,眼神示意,她也嚐嚐。
顧如塵搖頭:“我長大後就很少吃糖了。”
“爲什麼?哦,是沒的吃,是嗎?”尉遲寰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你受了許多苦。”
顧如塵想解釋,又搖了搖頭,一開始是沒的吃,長大後突然又不想吃了,就這麼簡單,沒有什麼悽苦的故事。
旁邊的太醫又上前給他重新包紮,對於這件事情的發生,皇上連過問都沒有過問,他倒以爲尉遲麟是爲了他而做出的這番舉動,對於長子更是有些感激。
是夜,顧如塵回到了塵安宮,卻迎來了祁沫。
他早早地等在屋子裡。
“你怎麼來了?”顧如塵一驚脫口道,說完有些後悔,他來自己是高興的,只是有些驚訝罷了。
祁沫俊美的眸子收縮而又舒展:“尉遲寰受傷了?”
“嗯。”
“可是嚴重?”
“還好,未傷及動脈,沒有生命危險。你收到了消息,知道他受了傷?”
“嗯。”
“你們的消息還真靈通。”
顧如塵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酸意,而且有站錯隊伍的嫌疑便嘆了口氣:“你此次見我,又有什麼任務?”
“殺了尉遲寰。”祁沫簡短地道。
顧如塵愣愣地看着他:“爲什麼?”
“殺了他身邊的四大家族,就是爲了削掉他的羽翼,現在時機成熟,只要他死了,其它的人再不成氣候。”祁沫說得冰冷如鐵,沒有一絲感情。
不知道爲什麼,顧如塵心裡有些彆扭,她沉吟片刻:“你讓我殺他?”
祁沫點頭,並未感覺到顧如塵內心的變化,他只是交待任務,就事論事,卻不知顧如塵的內心已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你下不去手?”祁沫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是爲了救我才受的傷,現在你要我去殺他,我……辦不到。”
祁沫臉色微變,眼底有沉思和審視:“藥,我放在這裡,等你想通了,隨時可以下手。”
那藥顧如塵沒有接,祁沫放在了桌子上,還想說什麼,正好外面有侍衛巡邏的聲音,他只匆匆地吻了一下顧如塵的額頭,從窗子一躍而出,沒入了夜色中。
顧如塵半晌轉身,摸了摸額頭,那裡還殘留着一點兒溫度,卻是冰冰的。
她看着桌子上那一包東西,鬱郁地坐了下來,確實像祁沫所說,他們一直等的就是這個時刻,平時無法害到他,現在,她有絕佳的機會,所以,他才冒險進宮,可是,她將那紙包拿起,細細地一聞,便知是無情谷的毒藥,那紙包上有無情谷特有的味道。
她將紙包輕輕地又放了下來。
幻月在旁邊輕聲道:“主子,若是您下不去手,交給屬下,屬下可以扮作您的樣子,趁太子入睡的時候進入東宮,然後您趁亂離開皇宮。”
“讓我再想想。”顧如塵知道幻月關鍵時刻很可能想替自己犧牲。
可是現在她做不了決定。
“主子,不能再猶豫,現在只有您能自由出入東宮,若是機會失去了,我們便不知道該怎麼辦呢,現在皇上想廢黜太子仍舊辦不到,顯然他朝中的勢力雖然已被除大半,卻仍有餘黨,若是等他恢復元氣,想到法子,我們便失去最佳的機會了,到時候得多被動,難道主子想一直這樣呆在這塵安宮裡?”
幻月頭一次說這麼多話,顯然她很激動,也是頭一次對於顧如塵的決定有異議。
顧如塵卻沒有開口。
只是將紙包捲起,塞到了花盆裡,蓋上的碎石子,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很平靜,終於做完了,幻月遞過了溼帕子,她接過來,仔細地擦了擦手:“明天怕是要下雨了。”
“啊?”幻月往窗外看看,星光璀璨,看不出什麼來,“主子的意思是說,明天不利行動?”
顧如塵躺回了牀上,幽幽地道:“下雨了,就會涼快些,對不對?”
幻月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她站在牀前,未離開,顧如塵卻伸手一勾,放下了牀幔,明天是個雨天,那樣尉遲寰的傷口,感染的可能就小些。
翌日。
果真下雨了。
雨絲細細密密的,順着屋檐而下,淅淅瀝瀝的,顧如塵的腦海裡突然想起了一個旋律,便輕輕地哼唱起來:“是誰在敲打我窗……”
她演戲不出蔡琴那般深厚如天成的聲音。唱了兩句,想起了尉遲寰,撐着油紙傘,踏着木屐走進了東宮,到了院門的時候,那些宮人正在張望見她來了,非常歡喜的往裡通報,顯然,有人盼着她來。
不過一進屋子,看到一個紅衣身影,站立牀前,回眸而視,墨發如雲,眸如星子,又是那個妖孽。
顧如塵沒有忘記他對自己的警告。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開口。
倒是躺在牀上的尉遲寰坐了起來,他的動作讓兩個人同時起了反應,都想去扶他,不過,尉遲珏離的近,他搭了把手,尉遲寰開口:“怎麼?你們不認識了?”
尉遲珏笑了笑:“只是以爲她仍被禁足,是以驚訝。”
顧如塵撇了撇嘴:“你怎麼回來了?難道宮中有大買賣?”
她心裡暗想,難道還嫌不夠亂。
“我心中可並不只有錢,我是一個有情義的人。”尉遲珏說得很理所當然,臉一點兒都不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