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兵式”集結地在陽邱城贛府,城贛府位於極北烏巴桐山下流的冰川雪域一帶。
陽邱城贛府介毗鄰赫爾泰馬大草原,而赫爾泰馬內最著名的達萊湖則是北方第一大湖泊,它圓八百里,碧波萬頃,象一顆晶瑩碩大的明珠,鑲嵌在赫爾泰馬草原上。
時值濃冬,飄雪落湖面上很快便凍結成一面明鏡,景色很美,廣寒仙境的達萊湖,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望無垠。
每隔三年一次,陽邱城贛府一掃平日荒蕪零星冷清的街道,就會有來自各方的遠客紛沓而來,場景車水馬龍盛況空前。
隔離“練兵式”正式演練還差半月,一般列強十國主腦都會提前一部分到來,帶領選拔國內的精英軍隊駐定赫爾泰馬大草原內紮營規劃佔領場地。
城贛府由於臨近冰川雪域,一入冬便林寒洞蕭冷極入骨,而陽邱城贛府平日能夠生燒煤的鐵火爐很少,一般取暖,只是用簡易的銅爐子、腳爐或手爐,一般來說腳爐都是一種青褐黃銅的,蓋上留有多眼的洞出氣。
城贛府交通運輸不便,而地勢較偏且貧困,特別是入冬很多奢侈無法抵運,於是當地百姓則巧用民間智慧舍炭而燒的是一種粗糠。
他們將粗糠裝滿屯倉,冬日裡燒爐便鏟上幾鏟沒有燒透的蘆柴火的紅灰蓋在上面。
這種粗糠引着了,會冒一陣子煙,不一會,等煙燃燼了,就可以蓋上有孔爐蓋,等粗糠慢慢延燒,這種粗糠跟炭相比較更低廉,並且實用可以用很久。
其本上,在城贛府內每戶都會配備這樣一組過冬用的腳爐,手爐,壁爐,粗糠太實了,空氣不夠,火力漸微,他們就要用“撥火板”沿爐邊挖兩下,把粗糠撥鬆,火就旺了。
而且焦糠的氣味也很好聞,所以城贛府內將此暖爐廣爲源用,人手一爐,每天冬天,整座城贛府就會散發着一種獨特而溫暖的香氣。
而這種實用且廉價的暖爐則是由八歧塢生產販賣的,聽聞此爐是某一次來城贛府巡視受冷不便的公冶少主,結合那些無用的粗糠靈機一動之下之下的產物
說來,陽邱城贛府亦是個屬公冶少主商業繁衍的產地,所以說,八歧塢亦算是這次練兵式的最大讚助商與供應商。
城贛府有一座規模宏大,形象壯麗,格局嚴謹,給人強烈的精神感染,突現王權的尊嚴而造的高塔。
它像一座深紅的矗立的宮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樣,青青的灰,蒼蒼的白,晨暮中裡總有各種人驚歎地擡起頭看它,它的鋒利的尖頂啊,穿透了塵世,突兀破雲,那尖尖的頂子和黃昏時氤氳的霧靄相糾纏,泛出墨紅的光朵。
這座驚矗的高塔是由蒼國(蒼翼國)、秦國(秦濙國)、夏國(北夏國)、藍國(瑤藍國)、祈國(祈天國)、晉國(晉淙國)、陽國(陽仙國)、羅國(曼羅國)、燼國、青國(青霄國),列強十國合資建造訖今立約有幾百年歷史。
當初十國乃軒轅大陸最頂端的存在,不分伯仲。可惜數百年事過變遷,當初勢均力敵,子母相權的十國,部分外強內乾的國家,雖仍舊佔着列強十國之位,但其中真正的強弱卻早已均涇渭分明出了界限。
如今,列強十國分別以蒼翼國,簡稱蒼國,夏國,祈國,秦國爲首,其次晉國,燼國,青國爲副,剩下藍國、陽國、羅國其實綜合實力與二等國相差無幾,但他們卻不思進取,甚至每年都以更墮落的速度腐敗糜爛。
這一屆等“練兵式”舉行完畢,或許也就意味着他們如天空劃破的流星,留下最後一次璀璨的光芒。
“練兵式”是列強十國演式與震攝別國展現武裝力量建設成就。
“練兵式”一般分爲兩部分,一是部隊列隊從檢閱臺前領導前通過,接受各國帝君的檢閱。
第二部分則是實練,即各國精選的隊伍相互之間較量,分別以操練,兵式,與對練三項。
這次除了十強列國來了,便是各國受邀前來的第三方,商盟——八歧塢,與從軒轅大陸邀請來的,除十強列國之下,篩選出來的最具實力的十六個國家。
他們負責旁觀見證,與……候選角逐。
自古強勝弱敗,即使他們稱霸了整座大陸數隔百年,若露出一絲衰敗,亦會有其它國家異軍突起躥入十強列國,將屬於它們數百年來的榮耀奪走,取而代之。
那尖聳入雲端的天頂的高共塔,彷佛要穿透蒼穹般去一窺仙界的神秘,巍峨的宮殿正廊綿延至遙遠的盡頭,一扇刻着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的大門緊閉。
門內是寬敞的議會大殿,目及所見,是四面璀目眩爛的彩繪窗櫺直聳塔頂和雕刻唯美的壁畫。
中央部分有一張長型會議桌,上面鋪陣着絲綢雪亮的藍絨桌布,縷縷陽光從窗櫺射入,炫彩的光斑落入桌上,瑰麗異常,議會上至北向南,由上而下錯落有致地坐着十人。
“寡人反對!”秦國帝君——秦淮一掌將手中那份“練兵式候選諸列強十國名單”拍在桌上,一張國字型浮雕般刻滿風霜冷厲的臉上佈滿怒意。
青國帝君亦沉凝着臉色:“寡人代表其它反對的幾國能夠問一問,署名贊議靳國入選此次名單的夏國,祈國,與——蒼國,你們三位這是什麼意思?”
燼國帝君譏諷地挑眉:“靳國,嗤,真的是那個令人不齒作嘔,像溝渠的老鼠,死不斷氣的靳國嗎?”
濃濃壓抑的氣氛散出,令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渾濁而寒冷。
陽國,羅國,藍國帝君則保持適當的沉默,他們將視線投注向順位上排序頂端的那三位。
夏國帝君一雙漂亮的月芽兒笑眸,瞳仁冷凜似刀子般銳利:“寡人跟靳帝的關係,難道你們不清楚嗎?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問的呢?”
公議在殿一陣詭異的沉默與窒息。
祈國帝君,一張端正的娃娃臉,粉嫩的紅脣輕啓:“靳國本就有二等國的實力,雖然如今國資敗落,但至少底蘊尚在,比一般的三等國尤強幾分。”
所以說,就因爲他靳國比其它三等國強些就選它?請問,祈帝你這是將其它拼命拼活變成二等國的國家,放在何處?!
氣氛更恐怖了,有種滴水結冰,萬物枯萎,大地哀嚎的氣寂般的沉默。
蒼帝坐姿如酣醒的獵豹般優雅,他攏了攏身上的黑色斗篷,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性感:“靳帝——的確很有趣,寡人很想想會一會她,看她能夠走到哪一步。”
這三人完全不着調,甚至很敷衍的說辭,頓時令其它七國帝君神色不一,但一致的是,都黑了臉。
“三位帝君,我列強十國的練兵式並不是讓你們玩耍的遊戲,它是嚴肅而公平且公正的!”秦國帝君怒火在胸中翻騰,爲他們三個的囂張跋扈。
而戴着一張黃金面具,華麗而舉止堪稱貴族典範的夏國帝君,則粉紅秀美的又脣微勾,慢條斯理地說道:“難道秦國帝君是在質疑,寡人、祈帝與蒼帝,都是那種公私不分,假公濟私的人嗎?”
什麼質疑,你們分明就是!秦國帝君憤怒地將臉扭曲暴怒的獅子,但是他卻還不敢公然跟這三國公然叫囂,唯有用犀利的眼神來殺死他們。
“僅用幾個月,靳國的永樂帝便成功收服曾失去的半成附屬國,同時成功吸納魔窟、雪域,並與鳳國與風國三、二等國家締結聯盟,曾經堪輿的國資從負數成功逆轉爲寬裕,這其中想必與財力雄厚的八歧塢聯姻有關,所以說,即使如今靳國即使本身尤孱弱,但誰又能說它沒有資格竟選呢?”一向溫和的晉帝微笑着出聲點明事實。
“荒謬!它靳國即使外援再強,只要是靳長恭爲帝,它靳國就是一腐爛的蛆蟲,選擇靳國入選候,簡直令人感到侮辱!”
吱!秦國帝君推椅倏然起身,眼視一一劃過那些仍舊明哲保身保持沉默的帝君,橫眉怒眼二話不說,便冷冷揮袍轉身,獨自率先離場。
見秦國帝君憤然離場,其它人相視一眼,一同看向頂端的三位帝君。
“既然古有規定,只需三位以上十強國君署名同意,便能夠參與練兵式,那我等也無話可說。”青國帝君舉止僵硬地起身,卻保持着有禮地態度告退。
接下來,十國帝君一一離場。
僅剩下力挺靳國的祈帝、夏帝與蒼帝。
“還真是稀罕事兒,蒼帝竟然會同意讓靳國參與進來?”夏帝保持着優美的微笑,一雙月芽兒般彎眸瀲灩,很容易令人放下防備。
蒼帝高大威武的身軀站了起來,卻睨向祈帝:“寡人倒是更好奇,祈帝什麼時候與靳帝擁有這麼好的關係了?”
夏帝聞言,亦順勢看向祈帝。
祈帝被兩尊威名赫赫大神帝王盯着,不由緊張地手心冒汗:“若無事,那寡人便先告退了。”
雖然心底很緊張,祈帝仍舊保持着帝王該有的儀態,挺直身樑起身離去。
結果,因爲靳國提名一事,這一場十國議會以不歡而散結束,在蒼帝離開後,夏帝便悠然自樂地坐在議會室內,雙條腿伸直交疊地搭在桌上,半仰着身子,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將信放於鼻翼下,嗅着那淡雅飄浮的桂花香氣。
“阿恭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每次除了讓我幫忙,纔會想起我來,什麼時候主動給我寫過信了……不過嘛——這一次,總算記得送了點什麼給我,不然說不定我真生氣,便不幫你了。”
他歪了歪頭,心情愉悅地樂呵呵地笑了笑,旋轉過椅子愜意地靠在桌面上,那一頭如霧如瀑的長髮披靡散亂在藍絨桌布間。
風雪皚皚,只見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下來,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帳篷,大地立刻變得銀裝素裹,整座城贛府就像一座晶瑩剔透童話中的冰雪城堡,這餘下一個月內參與十強國“練兵式”見證其餘十六國亦陸陸續續抵達。
而城贛府也因此更熱鬧更擁擠了,到處都是各國人員混雜交疊,無論是客棧還是民房全部都擠滿了人,甚至空曠的街巷,在不影響交通的情況下,鋪滿了帳篷。
一輛雙轅馬車,車身黑漆上刻描金輝紋飾,車輪卯着碗口大黃銅鉚釘的馬車於城門內緩慢停落,後面還跟着一輛相似卻略簡陋的馬車。
這兩輛馬車並沒有豎立國識旗幟,城中人一時之間辨不清究竟是哪一國的人來了。
但是這兩輛馬車惹起別人注意的,並非那豪華奢侈的派頭,反而這一國簡直入城的款,寒酸得令人想哭。
比起其它國家進城時奴僕成羣,嚴陣以待,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山,他們進城的方式顯得低調而內斂,僅兩輛馬車,與兩名駕駛馬車的車伕,別說侍衛,連隨身奴僕都沒有一個。
簡直連一般富豪的出場派頭也沒有。
馬車停下後,一道身材偉岸,膚色古銅的英俊男子從後面那一輛馬車,身姿矯健跳下來。
即使天寒地冰,他卻清涼地穿着一件虎皮短袖上衣,黑色長褲,露出一雙結實的胳膊,他掃視了一眼四周那一雙雙飽含探究打量的目光,皺緊眉頭撓了撓皮頭。
“爺,我十分確定肯定認定了,這城贛府的客棧絕對是滿員了,連能夠稍微坐的地方也是人滿爲患,現在我們進城恐怕是連個落腳的地步都難了。”
放眼望去,一條寬敞的街道,如今無所事事閒逛的人無一不是穿着富貴,細皮嫩肉的的人,不難看得出來他們都是來參加“練兵式”的相關人員。
試想這見鬼的天氣,即使呆在屋內,亦會冷得受不了,他們卻一個個跑到戶外,蹬蹬腿撐撐腰地在活動身子,再看一個角落處,扎着密密麻麻的帳篷,試想若不是實在沒有住處,他們有必要大冬天不烤爐火,跑到這路上到處溜達?
他再環顧一週,基本上所有店鋪都擠滿了人,那如蝗蟲的盛況,看得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我們進城可是每個人都花了五兩銀子,你該不會讓你主子我就這樣灰溜溜地又出去吧?”聽了男子喪氣的話,車內一道帶着涼颼颼陰冷的聲音飄傳出來。
這時,從後面那輛馬車又跳出一個人,苦着臉的男子被爺一句噎得夠嗆,便求救地看向那下車的那名面目清冷,卻眉清目秀的少年。
“爺,我等出發得較晚,如今恐怕不論是住處還是吃食都找不到地方了,不過,倘若有人願意讓幾間房……”
那名目清目秀的眉宇略顯清冷的少年隔着車窗,實在受不了他那哈巴狗般的急切目光,便出聲幫腔了。
“誰會這麼大方啊,如今這城贛府寸地寸金,吃住用度簡直就是專程制定來宰人的,那些房間絕對是天價,天價也就算了,令人無語的是,即使有人願意付出天價,那房間也是有市無價。我看這八歧塢的人精得跟鬼似的,一早就知道來得都是些達官貴人,帝親國戚,帝皇候王啥的,就一個勁兒似地擡價。我看這次我們出來,絕對會被剝掉一層皮的。”
清冷少年睨了他一眼:“你說這城贛府是屬於誰的地盤?”
英俊古銅男子感覺這個問題明顯侮辱了他的智商,沒好氣道:“八歧塢啊。”
“那八歧塢又屬於誰的?”清冷少年繼續引導。
“……公冶少主。”
“所以你說,咱們能不能優惠得到一件房間呢?”清冷男子很鄙夷地笑了一聲。
其實說優惠還是太保守了,依陛下跟公冶少主的交情,起碼是免費纔對。
“鶴。”這時,車內傳來一道極爲冷淡的聲音。
鶴一愣,立即上前:“陛下?”
“你跟契一道去城裡找到夏合歡,看他能不能騰出幾個房間來。”
“……是,屬下立即去辦。”鶴面目冷靜,但心中卻十分疑惑,陛下怎麼一反常態不願意去找公冶少主幫忙了呢?
這件事情明明報公冶少主的名頭更好行事不是嗎?夏帝即使再有本事,可這裡是城贛府,關於房間的事情,恐怕他也幫不了多少忙。
況且按如今這滿地貴族打地鋪的情況,夏帝又能給他們騰得出多少房間呢?他們可是浩浩蕩蕩的兩車人啊。
等鶴與契兩人爲房間的事情奔波時,靳長恭披着一件紫貂裘從馬車上緩緩下來,隨之跟着她下車的則是華韶、玥玠、蓮謹之,靳微遙與靳淵柏。
後車的震南、震北、莫巫白、金銘。
這一趟花公公沒有來,因爲北城修建之事正迫在眉捷,他一時也走不開,便滿目幽怨地留在了上京。
剛纔周圍人還對這兩車寒酸登場的人面露譏諷,但一看到這一車車出來的都是俊男美女,丰神俊朗的人物,頓時都看傻了眼。
原本屬於寒磣的馬車,簡直一下也變得金碧輝煌了,想這些人,即使生而富貴榮華,也不曾有幸同一時間內,看到過這一車車媲美神仙般鍾靈秀酼的人兒,簡直各款各式,各種各樣,比選秀還令人眼前驚豔。
過了一會兒,衆人看他們停留在城門前不動不移,貌似等着那兩名奴僕去訂房,心中一陣陣冷笑。
一些別的國家則看到他們入城的人數,都嗤之以鼻,別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如今在這城贛府內,一塊磚頭砸下來,砸中十個人裡,其中有九個都是皇親貴族王公候爵,而剩下一個則是——皇帝。
等在那裡還當真以爲還有房間入?呸,還是直接在城內紮營更現實些,這要是來遲了,城內估計也沒有地兒紮營了,這是曾經生活得富裕冬不冷夏不熱的貴族,如今落到如廝悲慘田地在外露營受冷吃幹饅頭的尖酸刻薄的心理想法。
過了一會兒,鶴跟契兩人回來了。
“爺,夏帝得知您來了,便正在想法設法勻房,不過……估計房數不多,我們這人數衆多,可能需要安排一批人住城外。”鶴看了看靳長恭身後一大羣人,猶豫道。
契因爲這個消息而失望地垮下臉:“爺,夏帝一會兒便出來,這城門口人多口雜,讓您在高塔前等他。”
城贛府內風景一向很普通,唯有在高塔前有櫻花樹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時冬季,卻有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唯見後院花瓣櫻花煙緋,甚是清麗。
靳長恭立於櫻花樹旁,負手遙遠那矗立昂然的高塔,神色陰晦莫辨。
一會兒,出塵脫俗的華韶一襲雪白僧袍,安靜立於她身邊。
“阿恭,師傅不能陪你去練兵式,以免被人認出身份,你可懂?”
靳長恭看着師傅面無表情的側臉,想了想,便伸臂拂了拂肩膀上的花瓣:“懂了。師傅,我會留一間房給你的。”
“嗯。”
華韶言短意長地頷首,便拂了拂衣袖,不帶走一片花瓣地走了。
華韶走後,靳長恭便繼續望着高塔,一雙幽瞳充滿寓意。
不一會,清透靈逸空靈的玥玠前來,他神色有些怪異,遲疑道:“恭,剛纔一路上走來,總有很多男男女女,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不是因爲我是異域人,我擔心……”
是挺擔心的,你這麼一個誤落入凡間,爲禍人間的妖精。靳長恭蹙眉頷首:“寡人會替你安排房間的。”
玥玠一雙眼中彷彿蘊含了世間最柔軟的春意,一臉微笑地走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月白風清似水天般不染浮塵的蓮謹之來了。
“恭,我並不需要房間,若不夠我便——”我便跟你一塊兒睡吧。
這種話他不好意思說出口,臉頰泛着緋紅,撇開眼,碧波般眸子泛着水意,引人遐想。
“放心吧,我自會留一間房給你的,不用擔心。”
以爲他說的是,若不夠我便出城外紮營,如此顧全大局的話,靳長恭不忍地出聲打斷他,瞧他那單薄削弱的身子,即使在城中仍舊如風中落葉澀澀發顫,一張細膩如玉的臉都被寒風糟蹋吹成兩團高原紅了,這一要在外面睡給萬一睡出個好歹來,麻煩的還不是她。
蓮謹之聞言,臉卻不知道爲什麼更紅了,匆匆道了一句感謝便急忙走了。
這廂蓮謹之剛走,那廂,步履東倒西歪,一臉白慘慘的靳淵柏虛弱無比地來了。
他靠在櫻花樹下,一臉悽苦哀傷:“堂弟,堂兄好像生病了,我想,如果你讓我住在那天寒地凍的城外,這絕對會病上加病,一病嗚呼,最終客死異鄉,埋骨荒野,堂弟啊——你忍心嘛——堂弟啊……”
臥了個槽!弔喪呢他!
靳長恭一頭黑汗滑下,只覺耳朵有隻蒼蠅在嗡嗡地直叫,最終忍受不了,咬牙吼道:“寡人知道了!”
靳淵柏被吼得嬌軀一震,倏地便迴光返照地抱着她,趁其不備地偷香了一個,笑得見牙不見眼地心滿意味地離開了。
嫌棄地擦了擦臉頰,靳長恭蹙眉地盤算着如今都送出去幾間了,這時冰雪幽幽白衣黑髮微微飄拂的靳微遙又來了。
靳長恭一看是靳微遙,心中一慎,當即便翻臉:“你不會也想要房間吧,沒有了!”
“……我是說,在出發前,我一早便派人在城贛府定了三個房間了。”靳微遙淡淡道。
雖然他也想多定,但那個時候房間已經十分緊缺,能夠定到三間已實屬不易了。
靳長恭一僵,這一瞬間,在這一句話之後,靳長恭看着靳微遙的目光驀地一變,何其地友善,何其地欣慰啊!
這是目前爲止,唯一一個不僅是不需要她來安排,還會主動替她安排的男人啊。
靳微遙,寡人太小看你了,從這一刻起,會更加慎重地考慮將你的剩餘價值壓榨乾淨的!
“好樣的!寡人決定分你一間,多餘的兩間就充公吧。”
料想是覺得份量不夠,便打算用質量來頂數,接下來莫巫白跟金銘,鶴與契幾人雙雙組團來討房了。
(莫巫白雖然仍舊沒有恢復男兒身,但這一次出行前,他已經主動跟大夥兒解釋了身份,並特地換了一套亦男亦女的服裝。)
最新收到的消息是夏帝最終能夠勻出三間房,當然,他聲明如果靳長恭能跟過去跟他一塊兒睡的話,便能夠勻出四間房。
可惜,他最後那一句聲明直接被所有人忽視了。
也就是說,加上靳微遙原先預定的三間房,他們總共有六間房間可以拿來分配。
倘若一人一間房數鐵定是不足分配的,況且這也太奢侈了,別人勻房間出來,可不是拿來這樣浪費的,於是他們便統一下人數,決定分別爲兩組人一間房。
如今他們分別有:靳長恭,玥玠,華韶,靳淵柏,金銘,莫巫白,鶴,契,蓮謹之,震南,震北,靳微遙。
既然選擇二人一組的話,人數也正好是十二個人,六間房,只是這接下來誰跟誰分成組,又成了一個爭執不下的話題。
靳微遙搶,理由如下:這其中三間房是我訂的,可謂是居功巨偉,如今我卻將它們全數讓出,既然需要兩人一組,人選自然是由我來定。(財大器粗啊!)
華韶言:師徒一組,理所當然。(跟其它人不熟,不方便。)
玥玠爭:我夜裡睡覺會不自覺地放蠱放毒,除了恭之外,其它人跟我睡在一起會很不安全。(微微地臉紅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靳淵柏奪:我跟我堂弟是兄弟,是兄弟就得睡在一起!(厚臉皮的人理直氣壯不解釋。)
蓮謹之靜立於一旁:只用一雙清潤柔和的雙眸看着靳長恭,有一種說不出的含情脈脈盈盈。(不爭不奪,唯你好而矣。)
其它一衆:默……(能不默嗎?他們有什麼資格插言!擦!)
最後在幾方爭執不下的情況下,靳長恭環顧一週,視線劃過或威脅,或可憐,或熱烈,或瞧不出情緒的眼神,最後毅然決定與蓮謹之住一房。
其它人侵略性太強,實屬睡不安穩的典型範例,唯有蓮謹之含蓄且保守的眼神有種素食者的溫和,令人安心。
此決定之下,衆人稍微怔愣了一下,便沒再吭聲——默認了。
所以說,蓮謹之在他們這羣人心目中的人品還是值得信任的。
而蓮謹之本人在這種被他們信任的氣氛下,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憋悶。
靳微遙料事如神訂的客棧就是裕豐客棧,乍一聽着有點像是錢莊,而不是一間客棧,但實際上它是一間客棧,而恰巧夏帝入住的客棧也是這一間。
要說,這也不算是一種巧合,從生活質量上來看,這兩位都是那種財大器粗,揮金如土的人,選擇都有一種殊途同歸的愛好——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這種令人既恨又羨慕的秉性是鬧哪樣啊!
入住到裕豐客棧後,同住在這間客棧內的祈帝聞信,特地過來了一趟探望,靳長恭一看到祈伏樓那張包子粉粉嫩嫩的小臉,便調戲了幾句,逗得那種小臉紅透半邊天才堪堪放他回去。
這次且沒等她開口,祈伏樓便十分知趣地讓他的人勻出了兩間來送她。
雖然靳長恭他們已經不緊缺房間了,但是靳長恭還是很不客氣地全部笑納了。
這要讓外面苦巴巴地想跟別人湊房的人知道,指不定一口哽在喉間的老血噴了出來。
頓時,除了蓮謹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之外,其它幾人則對祈帝多了幾分詭異的“友善”。
如今房間有寬裕的空間,那麼靳長恭就不需要特地去跟別人擠一間房,如此一來,就是誰也佔不到便宜,誰也不吃虧了。
祈伏樓離開後,夏帝便趁着其它人去收拾房間的時候,一把將靳長恭拐進裕豐客棧的後院。
“阿恭!說,你跟那小蘿蔔頭關係?”夏合歡不善地眯着眼,貼進她的身子,與她鼻尖碰鼻尖,頓時那淡淡薄荷的氣息沁入肺腑她鼻息中。
靳長恭不習慣跟他這種親密的距離,稍退後一步,蹙眉挑眉:“什麼小蘿蔔?”
“那個剛爬上龍座,還水水嫩嫩的祈帝!”夏合歡笑得一派貴雅素淨,可惜眼神中的嘲諷意味卻十足。
“水水嫩嫩?”他還真當祈帝是蘿蔔呢。
夏合歡抓住她的手,湊近她的身體近嗅,懷疑道:“阿恭,你不會連這麼小蘿蔔也看上了吧?”
靳長恭輕巧地卸下他的力道,反扭過他手臂背於肩,黑下臉道:“夏合歡,你是不是腦袋遭驢給踢了,胡言亂語地說些什麼?”
“那你幹嘛幫他!”夏合歡看着她。
“我爲什麼不能幫他?”
“我看你你分明就是看上他了?”
“好吧,我就看上他了,那又怎麼樣呢?”靳長恭冷哼一聲。
“阿恭,你這個死斷袖!”
“我斷我的袖,又沒有斷你的!”
“你爲什麼不斷我的!”
“爺我看不上你這小屁孩。”
“阿恭,你跟我明明一樣大!我十七了,過完年後,我就是十八了!”夏合歡一臉彆扭地怒吼道。
靳長恭一怔,然後看着那一雙惱怒而像一簇溫暖的火焰般燃燒的眼睛,斂起那不以爲然的神情,終於露出他們重逢後第一個微笑:“那恭喜你了。夏合歡,你終於要成年了。”
夏合歡看到她爲他而露出的溫馨笑容,再聽到她那一句“你終於成年了”不自覺紅了眼眶,衝前一步,便將她攬入懷中收緊。
她果然還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
“阿恭,我很想你!就算每日很忙很忙,忙到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卻還是會在某個不經意間想起你,我不斷地逼自己不去想你,可是爲什麼就是控制不住,還是會想……你說,究竟是不是你曾經偷過我最珍貴的東西忘記了還我,所以我纔會對你念念不忘?是不是!你說啊!”
帶着一種極端的窘迫、羞怯、緊張、不甘與迷離,夏合歡雙臂用力地勒緊她柔韌的腰肢,將頭深深地埋進她的發間,恨聲切齒。
今天感覺胃不太舒服,老坐不住,昨天答應的萬更竟然沒有做到,不過靜也盡力了~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