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聲急掠過耳畔,迎面而來的風就像一道道利刃刮過臉龐,樹枝落葉被風勁所折東倒西歪,靳長恭憋着一股真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拼盡全力朝着絕地方向掠去。
商族族長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靳長恭,基本上一路都是被她用力拖拽着前行,但是他依舊沒有放棄,不想將全部重擔都壓在鳳主身上,他將自身潛力發揮直極限,想盡綿薄之力盡量讓可以她輕鬆一些。
密密麻麻扭曲着身子,身後那綠眼冷血的紅蜥蜴依舊窮追不捨,可是他們之間明顯距離越拖越大,同時靳長恭體力也因此消耗得快,不一會兒額上都冒着細碎的汗珠,背脊溼透。
“朝哪邊?”來到密林深處,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東西岔路口,靳長恭不減速地沉聲問道。
鶴從來沒有來過絕地,自然給不出正確指示,而商族族長東倒西歪的身子,勉強眯眼提起一些經神一看,又慌又急地吼道:“左、左邊!朝左邊走!”
靳長恭氣息一沉一個移形換影,已經消失在左邊路口,而那些紅蜥蜴一堆一堆一疊一疊,眼見追捕的目標已經看不見了,空氣中的氣息也漸漸彌淡,就停止了這場追逐,萌生了退卻之意。
鶴被靳長恭頭朝下靠着她腰間晃着,被人這樣扛着走真的很難受,但他知道靳長恭是爲了方便兩隻手能夠空餘下來,雖然他感覺胃都快要被抖出來了,可是他並沒有絲毫抱怨,抽空還觀察了一眼後面,頓時閃出驚喜,一張嘴想說話卻先被灌了幾口冷風。
“咳咳,鳳、鳳主,咳,不見了,它們沒追來了。”他邊咳邊大聲地喊道,終於將話說清楚了。
驀地,靳長恭疾馳的身影嘎然而止,可此刻她臉上卻不曾有半分喜悅與放鬆,有的只是更加凝重的暴佞與沉重。
“聽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她盯着前方,看着從叢林間冒出來的數百條紅蜥蜴,它們佔領了地面,甚至一些還盤臥在樹椏密葉之間。
商族族長倒吸一口冷氣,把嘴張得像箱子口那麼大,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接着他嚥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裡發乾似的,甚至都還來不及消化剛纔鶴傳來的喜訊。
而鶴感覺到他們的異常,在聽到靳長恭的話已經明白什麼了,渾身僵硬過度的緊張,使他脖頸發硬。
“鳳主——”
“那總聽過,置至死地而後生吧,相信我,護好自已的重要部位!”隨着她一聲厲聲暴喝,她已經如脫弓的箭矢衝了進去,衝進那一片紅蜥蜴佔領的範圍。
鶴跟族長都駭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不敢相信她竟然這樣直接衝了上去,這不是找死嗎?那裡可是數百條有毒的紅蜥蜴,要是它們一擁而上,到時候就算他們身上有再多的肉都不夠他們撕來吃啊?!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不能反對,或者說就算想反對想阻止都已經遲了,靳長恭已經帶着他們一道衝了進去,可奇怪的時,如果他們退退縮縮,它們就發動更猛的追擊,可當他們主動衝上去的時候,那些紅蜥蜴卻像第一時間受到什麼威脅的暗示,受驚般退了退。
靳長恭冷笑一聲,她知道紅蜥蜴是地面爬行動物,所有的有效功擊最怕是落在地面,所以她盡力借地勢躍起,據剛纔觀察它們的跳躍能力不強,最多也不過是一米來高的攻擊強度,並且它們龐大的身體沒有地力的支撐力道會有所緩衝,於是她一靠進它們,就跳身高高躍起,而商族族長被她一拖,也吊高數米,可是樹上還掛着一些吐着長舌的紅蜥蜴。
它們十數條一同從樹上撲來,那張開的血盆利齒,帶着一股惡臭與腐蝕的氣息撲向他們身上,那猩臭的味道幾乎感覺已近在咫尺,商族族長也顧不得手抖腳顫,拿起手杖啊地一聲鼓足氣用力打去,但力道雖說對紅蜥蜴來說造不成什麼重大傷害,頂多只能讓那些皮糙的傢伙偏了偏方向,可至少都被打掉落下去。
而靳長恭則繼續揮打着鞭子腰帶抽着前方兇殘撲上來的紅蜥蜴,由於太多紅蜥蜴擠在一堆,所以很多又會混亂地撞在一起,倒是給了他們一些多餘的空間。
在空中無法停留多久,又必須得落地起跳,靳長恭此刻手裡拖着一個,背上扛着一個,像個保姆一樣,真心不好發揮她霸道的武功,只能憋屈地採取躲、閃、避三種方案。
在落地的時候,可謂是最兇險的時分,因爲地面的紅蜥蜴尤其多,而且早已虎視眈眈,只待三人一落地,就撲咬上來,不帶留情的。
所以這個時候,靳長恭不得不調節自己的真氣於外形成一種罡護之力,緋紅色的似霧似氣圍繞在周身護體,這是大宗師級別才能發揮的特殊能力,這種將內力調節在外使用,可以抵禦一部分的攻擊力度,可是卻會大量耗損,隨着她體內內力的漸漸枯竭,罡壁會越來越淡越來越脆弱,直到不堪不擊的時候。
現在的靳長恭忌鼠投器,連平時三分之二的實力都無法完全發揮出來,可內力卻折損得厲害,她冷冽似暴風雪的雙瞳緊緊盯着方前,只盼能夠趕緊突圍出去,安全到達絕地。
前方大多數攻擊都由靳長恭擋下,而商族族長則自動護着靳長恭的背面,讓靳長恭可以全力衝刺,不得不說,無論是靳長恭還是商族族長感覺,這簡直就比跑了幾十公里的馬拉松還來得累。
可是逃命的時候,誰還顧得上累,那些紅蜥蜴衝撞着靳長恭他們周身,卻總是在靠近的時間被她身邊的某種東西推開跌落,可它們根本不懂得思考與躲避,有的只是直覺,所以仍舊只會不怕死地一次又一次地撞上來,靳長恭感覺自己丹田被震得生生作痛,被它們折騰都咬牙切齒。
又是一波聚集過來,它們用它們的尾巴,它們的牙齒,它們的身體,所有能夠用力的地方不斷地衝撞着三人,靳長恭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被撞噴了出來。
鶴跟商族族長一驚,心中又愧疚又着急,卻又無計可施。
所幸,他們所有的努力與拼命總算有成果了,眼看陰霾即將盡數散去很快就能突圍出去的時候,靳長恭卻再度噴了一口血霧,真氣不繼再也辦法維持內力。
待她功力一散,一條最近發瘋的紅蜥蜴就從她背後跳起,張口就撲了上來,鶴是第一時間看見,他甚至來不及示警,卻能鼓起勇氣用身子把靳長恭護住,正好那一口全咬在他的身上
“呃,啊~!”鶴忍不住痛喊出聲,一張臉痛得發青發白。
靳長恭感覺肩上一重,一回頭,就看到鶴半邊的身子都被紅蜥蜴咬住,怒意頓時襲紅了眼睛,一把將商族族長朝前一甩,然後側身,十指將死死咬着鶴的蜥蜴嘴巴按住,上下掰開,她眯起眼睛,用蠻力一寸一寸打開,然後眼眸閃過一絲戾氣,從它的嘴一直裂開,裂到嘴邊,再猛地嘶啦一聲,將它活生生撕成兩半。
這一刻,鶴的感受最深,痛,熱,還有那紅蜥蜴墨綠的血噴濺到了他身上,粘稠不已,那是一股惡臭難聞的味道,平時他在族中十分講究穿着與潔淨,可這一刻,他卻沒有考慮到別的,他只緊緊,用力,顫抖地抱着靳長恭,眼眶一熱。
被他像無尾熊一樣抱緊的靳長恭將他一攬,低下頭看到他腰間直大腿那片染紅的傷口,眼神一沉,這時感覺紅蜥蜴因爲血猩的味道越來越暴走,她不再停留,繼續將他扛在肩上,朝着前方跑去。
這一次,路上再沒有別的障礙,三人終算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到達了絕地,而絕地四周天然圍着一層毒沼氣,一般野獸根本不敢進來,而他們身上帶着的解毒粉就是祛沼氣的。
一衝進絕地裡,商族族長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渾身是汗,佝僂着背拼命喘氣,此刻老命估計都去了一大半,他想,他這麼大年紀了,可從來沒有活得這麼刺激過。
而靳長恭扛着一個人跑也是累得直喘,再加上剛纔受了點內傷,於是將肩上的鶴一放下來,就擦了擦一頭的汗。
此刻的鶴,情景十分不妙,原來慘白的臉上已經開始泛紅,但雙脣卻是紫色的,明顯是中毒了,而那被紅蜥蜴咬下的傷口已經在冒出了綠色的血。
商族族長一驚,趕緊從懷裡拿出一包解毒粉,將已經暈暈沉沉的鶴翻過身去,撕開他的褲子,靳長恭不經意瞄了一眼,只見他腰間一直到臀部範圍印着好幾個血淋淋的血洞,先前染紅布料的鮮紅色血液已經被後來不斷滲出的毒綠血代替,看着挺觸目驚人的。
“呃~!”鶴忍痛悶哼了一聲,被商族那粗魯的手法痛醒,正好一擡眼就看着靳長恭一直凝視盯着他的——他的屁股處,不知道怎麼想的,他覺得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
而靳長恭卻根本沒有在意他的視線,只是覺得這個商族族長果斷不懂得療傷,有這麼隨便就給上藥的嗎?這樣不行,據她瞭解解毒粉的藥力滲透太慢,如果不先祛除那些腐肉上的毒汁的話,可是還沒有等解毒粉發揮效力,鶴就先一命嗚呼了。
“族長,還是讓寡人來吧。”靳長恭擡步走上前,阻止了商族族長繼續撒藥粉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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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族族長手下一停,跟虛弱的鶴一同疑惑地看向她,見她蹲了下來,用纖細的手指按了按涼颼颼他的屁股,鶴立即渾身起了一地雞皮疙瘩。
“鳳主,不用了麻煩了,你看,我都已經上好了。”商族族長道。
“這樣不行,你先讓開,寡人替他處理傷口。”靳長恭懶得跟他解釋,示意商族族長讓開後,她從腿上抽出一把短刃匕首,那泛着寒光的匕首鋒利異常,讓商族族長跟鶴都心下一驚。
她、她這是幹嘛幹嘛?!
“鳳主,你拿刀幹嘛?”商族族長嚇得一頭冷汗,不知道是因爲剛纔的驚嚇,還是現在她的行爲,嗓子還是啞的。
鶴也有些不安地盯着她,不過卻沒有說話。
“這種毒雖然不猛,卻也不好祛除。”靳長恭觀察鶴,明顯還沒有出現呼吸緊迫,四肢抽搐的現象,可是卻綠血一直冒,纔有此推斷。
商族族長瞧了瞧鶴的傷口,果然即使上了解毒粉依舊沒有停止冒血,於是皺起了眉頭,現在他的帽檐被風吹掉了,帽子下只是一張很普通的老人家的樹紋臉,只不是那一把雪白的鬍子必須惹眼,並無特別。
“您,您是打算將傷口割開,將毒血擠出來?”他突然靈光一閃想通後,恍然大悟。
本來如果這解毒藥好用的話,靳長恭也懶得多此一舉,畢竟她自己的內傷還沒有調理好,可是好不容易纔救下這兩個人,她又不想做白工。
簡單“嗯”了一聲,她將鶴的褲子乾脆俐落整條都撥了下來,由於他是趴着的,一時青光白日之下,那白腚腚的屁股展露無疑。
靳長恭倒是沒有什麼,但鶴卻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露出這麼尷尬的部位,現在不止屁股涼颼颼,整個下半身都一覽無遺,他耳朵都不自覺地發紅了,但因爲他臉中毒後一直都是紅的,倒是沒有多少人發現他的囧樣。
想知道學知識的人,多少都有些矯情,於是他遲疑道:“鳳、鳳主,您,您爲什麼要將褲子全部脫掉?”
靳長恭正在估計傷口,聞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脫都脫掉了,怎麼地還想讓我給你再穿上,現在是在療傷,這樣可以更好地觀察傷勢,命都快沒有了,還會怕脫褲子?”
鶴無語,只好低下頭作慚愧狀。
拿着匕首靳長恭也顧不得有沒有消毒了,反正他的屁股已經毒得不能再毒了,也不在乎一些小細菌。那一排牙印很整齊,像一個個血洞似的。
靳長恭首先取出隨身攜帶的一排銀針,摩挲着他股間的穴位,那時重時輕的按壓,讓鶴這個純潔小青年很糾結,他咬着牙閉了眼睛,乾脆眼不看爲淨。
終於確定的位置,她一根接一根刺中傷口周圍,手起針落,那技藝純熟的模樣,讓商族族長都看傻了眼。
傷口不大不小,她沒有麻醉藥,可好將他的痛楚暫時封住,在上面劃出一個十字型,然後將內力朝傷口一按,頓時一道道綠水像不要錢似的噴泉噴了出來,她的銀針正好激刺着毒血清淨,直到她看到他體內的血由綠漸漸恢復成紅色,才收起所有銀針。
頓時,那令人痛得難以忍受的痛楚讓鶴差點沒有暈厥過去,靳長恭將銀針一收,當然那痛的感覺就恢復了,剛纔商族族長十分緊張地看着靳長恭,當他看到她拿刀割傷口時,驚得差點沒叫出來,可是另一方面又驚詫鶴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看到他痛得難受,才明白怎麼一回來。
傷口處理好了,於是她看向商族族長,他一個機伶醒起來,趕緊將手裡的解毒藥拿給她,而靳長恭手上沒有乾淨的布條,只好直接就着血將粉撒勻淨在上面。
“撕一塊布幫他傷口包一包吧。”靳長恭完成後斜斜的目光睨向一直髮愣的商族族長,拍拍腿起身。
商族族長觀察鶴臉上的紅越來越淡了,雙脣也變成正常的顏色,心中頓時對靳長恭的敬仰滔滔不絕,趕緊聽令,可他想都沒想就將鶴的衣襬處撕了一大片,靳長恭嘴角一抽,他還真不客氣,就從來就有想過撕自己的?
不過叫他來包是有願因的,一來她不想撕自己衣服也不想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部位,二來她感覺必須,立即,不能耽擱地需要調理一些內傷了。
丹田有些痛意,她撐起身子隨便找了一個角落,就盤膝坐下。
而商族族長將鶴的傷口包好後,再看他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不再像剛纔那麼嚇人,鬆了一口氣,而鶴忍着痛,他們都靜靜地沒有說話,看着靳長恭那一方不想打擾她。
鶴失血過多,雙脣泛白,視線也有些迷糊,可是他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清醒過,那種死而復生,或者死裡脫生的說法更準確,讓他深深地感到活着真好。
而這種希望,這種美好的感覺,就是那個一直被他歧視,私底下鄙視而厭惡的永樂帝給予的。
這種感覺很複雜,就像一個被人稱作十惡不赦的壞蛋,他去跟着別人一起去踩了上一腳,正在得意洋洋自己懲惡揚善時,卻發現一切只是誤會,他根本就不是壞人,真正的壞人卻是那個目光短淺的自己,那種一刻,他心棄滿了錯愕,愧疚,無知,羞愧……
商族族長經過這一遭,心中也對她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在那種危險的時刻,她冷靜地分析一切可行方案,保證了他們最大程度能夠生存下去,而不是一味地自顧自己,甚至到頭來,她反客爲主,在危難來臨的時候,她義務反顧地與他們同進退,最後還因此受了內傷。
她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自古以爲都是卒護主,從來沒有聽過還有主護卒的道理,她真的讓他震撼很大。
她的武功有多強,他們哪裡不知道,從那一天她對抗上萬名的黑鐵騎,卻輕易全身而退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她——真的是一個好主子,商族族長眼神充滿篤定與信任,這一次,他是從心底真真正正的認其爲主,尊其爲主。
這兩人的心思是怎麼樣,靳長恭根本沒有空理會,她一面開始擔憂着花公公他們的安危,一面調理着內傷,考慮着如果等她的內傷好了,他們還沒有回來,就立即去找他們。
“主上,這邊,快!”
這時,絕地迷障外突然傳出一道緊張,急迫的喊聲。
靳長恭耳朵一動,緩緩調息完畢,望向那邊。
“鳳主,您沒事了吧?”
“鳳主,怎麼了?”
鶴與商族族長看靳長恭若有所思地看着毒沼澤外,異口同聲地問道。
靳長恭起身,看向他們,知道他們聽不見,便道:“沒事了,不過有人來了?”
族長一愣,有些驚喜:“是他們回來了?”
“不是,”望着一層沼氣霧障,靳長恭傾耳細聽,隱隱約約有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跑來。
“那是誰?”族長收起笑意,沉吟道。
靳長恭沒有回答,繼續聆聽着外面。
“目,趕緊確定她的正確位置!該死的!這些紅蜥蜴簡直沒完沒了了!”一聲氣極敗壞的聲音響起。
“主上,追蹤香已經失效了,不過肯定是進了絕地。我們直接進絕地吧。”
“藥,快,快點毒死這些噁心的東西!”一道尖銳的女聲在雜聲中響起,此刻有些歇斯底里。
“主上,小心!”一道冷傲的女聲驟然驚慌響起。
聽着外面一片混亂的景像,靳長恭眸中沉吟一片。
原來是他們……他們怎麼沒有出谷,反而跟到絕地來了,聽他們的對話根本就不像失憶的人,而且還是有計劃地跟蹤他們而來。
“鳳主?”見靳長恭久久不言,鶴疑惑地看着她。
“鳳詣士跟他們的主上追蹤我們到了絕地,現在就在外面跟紅蜥蜴搏鬥。”靳長恭淡淡地道。
鶴一驚,臉色有些難看,而商族族長則大驚失色,脫口道:“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再說那些人都失憶了,根本不知道商族的在哪裡……鶴,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着說着,族長頭一扭,看着低頭沉默的鶴吼道。這件事情他分明是交給他去辦的,他不相信鳳主會說謊,那麼有問題的就是他了。
“我……我……”鶴偷覷了一眼靳長恭,還沒有恢復的蒼白臉色更加灰暗,一時之間難認啓齒。
“以後再說,寡人只問你們,是讓他們進來,還是由他們死在外面?”打斷鶴的話,靳長恭哪裡不知道鶴徇私枉法了,不過那些人倒是白白浪費了他一番好心了。
商族族長自然不想自已培養的族人橫死,可是如果他們主上沒有失憶,必定跟他們有關,這種異心的商族留着就是一個禍害。
而鶴自知有錯,此刻就算有什麼想法都只能保持沉默。
“這些毒沼澤霧障,除了我們自已身上隨身攜帶的解毒粉能夠自動解除之外,還有其它方法嗎?”靳長恭聽到他們腳步越來越近,不過氣虛浮燥,聽得出來他們已經是強弩之箭,如果不進絕地,只有死路一條。
“藥,藥能夠解!”鶴抿了抿脣,回答道。
靳長恭一想也是,藥精通各種毒藥,身上能沒有一些解毒的藥嗎?於是微微一笑:“嗯,看來他們不會死了,已經要進來了。”
這時商族族長也聽到聲音了,他皺緊眉頭嚴肅地看去,果然就有幾道人影陸陸續續衝破霧障,作勢太猛,都紛紛跌撞在地。
他們無一不是臉色發白,汗溼了全身,祈國瑞王氣勁喘着粗氣,一身華衣錦衣落魄得像在地上打滾過,髒得看不清原樣。雨渾身傷了多處,跌倒在地上坐不起來。
風魅香漂亮的臨仙髻已經散亂和不成人樣,臉上染了些血跡,她的詣鳳士——藥也累趴在地上。軒轅拔拓腿受了傷,可情況比他們倒是好一些,至少他已經回過神,警惕地盯着靳長恭他們。目的傷勢倒是意外地少。
最後就是夏國的那位,他依舊包得嚴實,密不透風,連手跟脖子都偷窺不到,之前也只能憑聲音判定是一名年輕的男子。
他跟他的詣鳳士站在衆人身後,身上受沒受傷她不清楚,可是她卻觀察到他們兩人的身上卻是最整潔的。
魔窟洞主跟雪域少主沒有在此行之列,靳長恭看着九死一生活下來的一羣人,揚脣笑一笑道:“歡迎你們,寡人能在絕地這塊死亡之地看到故人到來,還真是覺得很愉快呢。”
靳長恭的話,讓衆人神色一震,他們齊齊看着站在他們不遠處的靳長恭,只覺腳底躥上一股寒意直通四肢。
“你們怎麼會來這裡的!絕地乃我商族的禁地,你們私自闖入,就別想活着出去!”族長厲聲道。
其它人即使再難受也立即進入全副武裝,而鳳詣士們傷了傷,殘的殘也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麼,或許,現在他們的情況比外面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說來,真有些後悔,他們一跑憑着藥的迷蝶香跟蹤靳長恭他們一路來到這裡,卻沒有想到此地如此兇險,差點沒給交待了,可是好不容易來到絕地,卻又正好撞上靳長恭他們,簡直就是被人守株待兔。
“族長,我們並不是要做什麼,只是好奇才跟過來的。”目看着商長,趕緊解釋。
鶴爬起來,雖然依舊氣虛,卻怔怔地盯着目,語氣沉重道:“目,你不是跟我說過,會盡快帶着他們離開嗎,爲什麼你要反悔,爲什麼要騙我,還帶着他們來我們商族的禁地!”
藥跟目都是很小便失去父母,被智者收養着長大,所以他們的關係因爲同病相憐,一直比親兄弟還親,所以當初藥懇請他放他們一馬,讓他們自己安靜地離去時,他雖然很猶豫,還是答應了。
他甚至知道,藥偷偷地給他們都解了失憶的藥,可是他依舊沒有聲張,只望他帶着一衆安靜地離開,可是他卻越來越得寸進尺,竟敢跟蹤他們來到絕地。
目深吸一口氣,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名笑眯眯和善的少年,他陰沉着一張臉,道:“鶴,我知道我利用了你,不過我並不後悔,因爲我根本就不贊成永樂帝是我們鳳主,我知道商族的人包括你們都不願意,她憑什麼能當鳳主,就因爲她得到了鳳主翎?我們不服,所以這一次我們自己來爭取機會,無論是誰,都不能是永樂帝!”
“你們知道永樂帝是什麼人嗎?商族的人一直封谷避世,根本不知道他的暴君之名,讓她當上鳳主簡直就是一則笑語!”藥也出聲道。
“閉嘴!你們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們的鳳主!”鶴立即臉色下沉,怒叱道。
“混帳,鳳主豈是爾得能夠議論的,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商族族長氣極用石杖在地面用力敲打着。
其它人一愣,特別是商族的人,他們驚愕地看着這兩人的態度,簡直就跟原來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商族族長一直不滿意靳長恭,他們自然知道,而鶴對靳長恭的偏見,藥也是一清二楚。
可是——現在他們那種緊張維護,誓死不悔的模樣,簡直就太不可思議了,爲什麼他們突然對靳長恭如此忠心,難道真的是成爲鳳主了,他們的心也就都掛在她身上了?
久久地,他們不出聲,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靳長恭聞言,知道這兩人的心她已經徹底收服了,眸中閃過一絲滿足的笑意。
這時,夏國的那位跟他的鳳詣士卻上前來,他對着靳長恭微微施禮,這是皇族的平輩禮儀,靳長恭一愣,對他的身份有了一層探究。
“靳國陛下,我並不想知道商族的秘密,所以能借此地讓我休息一下嗎?”
靳長恭挑眉,眸中帶着詭異:“你不想知道,爲什麼要跟來?”
他擡起頭,臉上罩着一塊黑布,只露出一雙清澈如晨珠的雙瞳,看着靳長恭,誠實道:“只是想再見一見你。”
靳長恭沒料到是這種回答,周圍人聽着都覺得有些荒謬,一直沒覺得這個夏國的人有何特別,現在他們卻覺得,他十分“特別”,竟然跑來這種窮兇之地見靳長恭。
靳長恭凝視着他的眼睛,蹙眉道:“你是在開玩笑嗎?”
他知道她不信,於是垂下眼簾,似笑了一下,柔和的眼線彎了彎。
靳長恭也懶得理這個沒事扮神秘的傢伙,憑直覺認爲他沒有危險,於是她看向其它出來攪渾的人。
“本來呢,寡人就覺得殺了你們爲好,可商族的美好傳統卻阻止了寡人的衝動,可再好的品德也禁不住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不是,既然你們覺得活得不耐煩了,寡人只是勉強送你們上路,也省得你們老惦記着這條命沒有玩完。”
既然他們沒有喪失記憶,那他們對她還是商族都必定是一個禍害。她不可能再留着他們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
感覺到靳長恭的殺意,衆人一驚,軒轅拔拓感覺最準,他第一時間就拔出劍就刺上去,他不會覺得示弱或者求饒這人就會放過他們,這一次恐怕連商量都沒有得商量了,他只有出奇不意才能致勝。
其它人見此,相覷一眼,都各自施展本領,可是心中卻越來越不確定,他們存活的機率有多大。
靳長恭根本就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十個軒轅拔拓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還是隻斷腿的他,她不慌不忙,那凜凜劍勢破空擦出一道藍光直抵她的額前,她只下勢一蹲,便已切進他的胸前,反手摺斷他手,將劍柄轉頭就將劍刺進了他的胸膛。
當場軒轅拔拓就斷氣倒地,他的鳳詣士目,他眼睜睜地見到自己主上在眼前殞命,心中悲憤不已,他知道他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對她有什麼危害,只有拼着最大的力量使展了窺心術。想將她心中最大的秘密公佈於衆,將她的弱點找出來,即使他死了,也要讓她不得安生!
要是平時的靳長恭,恐怕他一準備在她身上施展就會立即斃命,可是現在靳長恭內力折損過多,他卻僥倖留下一命,但也是七孔流血拼命撐着,他窺視到了,那些東西簡直讓人難以置信:“你,你是誰,你……”
陰風一飄,靳長恭已似鬼魅一樣欺近他周身,邪笑一聲:“看到什麼了?”
“……假……”他心脈俱裂,喉間含着整片血塊話齒不清,目裂淚血:“篡……位,你……龍鳳……”
噗~一口血水激噴而出,他遺憾着好些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完,就瞪大眼睛斷氣了。
靳長恭眸中透着最深沉的闇色,那瘋狂的猩紅就像地獄一般炙熱:“竟然能夠讀到這些,不得不說,你死得也算值得了。”
最後究竟目是想跟大家表達什麼,沒有人能夠聽清楚,可是靳長恭卻能從支字片詞窺得他的全部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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