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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本打算只和“愛蓮說”點點個頭,打了聲招呼,然後和她走她的獨木橋,她過她的陽道關。

不想,“愛蓮說”卻不肯放過她,拉了她的手:“桃色,我們去喝咖啡,我有一些話想和你說。”

不由分說,拽了林小可到了附近的咖啡店。

林小可皺了皺眉,臉上露不悅,很想拂袖而去,不理她,這不是強姦民意嗎,那麼霸權主義,連徵求她的意見也沒。但林小可轉過念頭又一想,“愛蓮說”想說的話,肯定是與張子良有關,也好,她也二百五一回,聽聽他們的八卦。不弄清楚來龍去脈,有時候想想,心還真的不甘。

剛剛坐下來,“愛蓮說”也沒有問她,便直接對服務員說:“二杯卡布奇諾。”

林小可有些驚詫,咦,她怎麼知道她最近喜歡喝卡布奇諾?

“愛蓮說”彷彿是林小可肚子裡的蛔蟲,知道她想些什麼,但她沒有馬上解釋,而是問了她:“你的真名,是不是叫林小可?”

在QQ羣裡,就像幾個養圈豬圈那麼大,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網名,真實姓名不爲人所知,沒有誰能真正瞭解誰。遇到志同道合的,就會惺惺相惜,相逢恨晚,知己難求,千杯何妨;遇到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就把對方當作一個過客,匆匆來,匆匆去,風過無痕。

林小可點點頭,並沒有禮尚往來地瞭解“愛蓮說”的真實姓名,互相交換心得,林小可只計劃和“愛蓮說”作“蜻蜓點水式”的交流,沒計劃“將我心換你心”的五臟六腑之間的深切交流。

雖然林小可沒有問,“愛蓮說”還是解釋:“張子良沒有說林小可便是你,但我猜肯定是你。”

林小可再次的驚詫,張子良對“愛蓮說”提起她的名字?

“愛蓮說”吃定林小可是好聽觀,也吃定了林小可不會拿了別人的私隱四處宣傳的人——如果林小可沉不住氣,她又怎麼會對她和張子良在一起視若無睹?換了別人,早會興師問罪,鬧了個天翻地覆了。所以“愛蓮說”對林小可,一點也不提防避忌。

“愛蓮說”只是寂寞,有些事悶在心裡太久了,就像一隻吹着氣的大汽球,一點點地膨漲起來,一點點地擠着五臟六腑,很痛苦,只想找個人訴說,發泄一下。

“愛蓮說”說:“張子良說他自情竇初開到如今,只對過兩個女人真正動過心,一個叫凌雪兒,一個叫林小可。注意到我,是因爲我長得像凌雪兒,我在猜想,凌雪兒肯定不是你,我們相貌相差了那麼多。桃色,你不會怪我吧?是我主動追張子良的,因爲張子良的五官,很像一個我愛了很多年的男人,所以我一見到了張子良,便喜歡上了他。可惜,張子良比那個我愛了很多年的男人更花心,他很快就不喜歡我了,他說我除了相貌,沒有哪一樣是比得上你,我也沒逃得脫他對女人的保鮮期期限。”

林小可沒有說話,卡布奇諾上來了,她一小口一小口呷着。

張子良真的說過,他對她真正動過心?

還真的說過,“愛蓮說”除了相貌,沒有哪一樣是比得上她?

真的說過?

外面的天空,似乎越來越陰沉了,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起了小雨,滿眼的煙雨迷離,昏黃一片。

有人說,天上的雨,是王母娘娘的淚,她和玉帝吵嘴了,而落下了傷心難過的淚。

爲什麼傷心的,總是女人?

“愛蓮說”喃喃地自言自語:“爲什麼我愛的男人,總迷戀着外形不如我的女子?不是說男人都是好色的麼?都是喜歡漂亮的女子麼?爲什麼我總會敗在相貌比我差了許多的女子手下?以前的程小陽如此,現在的張子良也如此。”

程小陽?

林小可手中的咖啡杯,差點摔了下來,她失聲:“你是吳愛蓮?”

老天,怎麼會有這麼巧?

“愛蓮說”與吳愛蓮,網名和名字只差了一個字,原來,竟然是同一個人。林小可想起來了,劉意梅說過,吳愛蓮的五官,有幾分長得像影視明星范冰冰,她在交易場裡做成衣批發。

這次輪到“愛蓮說”驚詫:“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林小可說:“我認識劉意梅,聽說過你們的故事。”

“愛蓮說”發呆,過了很久很久她才問:“劉意梅現在好嗎?”

林小可說:“找到了一個相貌並不出衆但卻愛她的男人,聽說,準備要結婚了。”

“愛蓮說”感慨:“也許,平平淡淡,簡簡單單,這纔是幸福。”

爲什麼不是呢?很多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卻沒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因爲,不甘心。

許美靜有一首歌叫《你抽的煙》,寫一個癡情女子跑遍小鎮去買他抽的煙。電影《人在黃昏》裡,女鬼站在梁家輝的身後問小店員:有ERE香菸嗎?還有“手指淡淡菸草味道,記憶中愛的味道”。

只因,忘不了他。

感情的折磨,常常令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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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心情奇好,大概是信了吳愛蓮的話,吳愛蓮說張子良告訴她,自他自情竇初開到如今,只對過兩個女人真正動過心,一個叫凌雪兒,一個叫林小可。

反正不管這話真不真,林小可和張子良在一起這麼久,早超過了張子良對女人保鮮期N次再N次,這便是最好的事實證明了。

可見,林小可在張子良心目中,還是有着一定位置的。

和吳愛蓮分手後,林小可便上了二樓找鄧佳如。鄧佳如剛剛忙過來,下午三點多了,來批發要襪子和手套的人才陸陸續續離開,她和她的丈夫纔有空吃飯。看到林小可,沒好氣,瞪了她:“我以爲你早一點來,可以幫我。”

林小可嘻嘻笑,心情好,也沒搭話。

大概是太過喜形於色,鄧佳如不禁孤疑起來,上下打量林小可,問了她:“喂,什麼事這麼高興?是不是撿到雞牙齒啦?”

雞本來是沒牙齒,如果真的是撿到了雞牙齒,還真的是稀世之寶,恐怕要比鑽石還要值錢。

林小可又再嘻嘻笑。

她問鄧佳如:“我的襪子呢?”

鄧佳如吃完了飯,一邊用手背擦了擦嘴巴,一邊自一大堆貨物中亂翻了一下,翻出了一打白襪子出來,也隨手的,扔了一本山水掛曆給她,挪喻着:“廠家送的,拿一本回家掛,要不你快樂不知日子過。”

林小可嬉皮笑臉:“廠家沒有帥哥送?”

鄧佳如白眼看她:“帥哥你自己有,一八八,還是特級帥的,天下人都比不上他,你還要別人幹嘛?”

這回輪到林小可白眼看她。

說來說去,鄧佳如還是不喜歡張子良,還是認爲林小可是大白癡。

不過什麼都是註定的,上天既然安排林小可認識張子良,那就註定,兩人應該發生點什麼,也應該是註定,兩人不應該發生點什麼。就像是茶葉,天生就得有人泡;是茶壺,天生就得讓人燒;是瓜子,天生就得讓人炒。林小可是爆米花,那就早晚得爆,不管願意不願意。

林小可也沒有再理會鄧佳如,拿了襪子和掛曆便拍屁股走人。時間還早,林小可還打算逛街,打衣服去。這個冬天,林小可的衣服還沒有更新換代呢,只忙着寫小說,都抽不出時間來。

不想在百貨大樓門口,就遇到了柳葉眉。

柳葉眉也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獨自一個人逛街,要買衣服。她手上的房子好不容易推了出去,虧了大本,身家縮水了三分之一。雖然說錢財是身外之物,但自己辛苦掙回來的,也心痛無比。

炒房子炒房子,什麼是炒?中國的文字很深奧,炒菜是炒,炒房子是炒,炒股票是炒,炒黃金也是炒,炒新聞也是炒,但炒來炒去,原理基本是一樣的。就拿炒菜來說,就是把食物放到鍋裡反覆翻動,火候一定要掌握得好,火候不夠,沒熟,火候過了,變焦,火候剛剛好最合適不過。炒房子,炒股票,炒黃金,炒新聞,凡有炒字的,都如此。

這次柳葉眉炒房子,是炒過火候了,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還好,沒像某些人,自天堂跌到地獄,變成負債累累,由富翁變乞丐。柳葉眉比較聰明,見勢頭不同,收手快,身家只縮水了三分之一,還留着養老的本,只從天堂跌到人間,離地獄還有很長的一段路。

所以柳葉眉,還有心情出來逛街,買衣服。

是她先看到林小可,然後她叫她:“可可。”

林小可也見到她了,向她點頭微笑:“眉姐。”

林小可因爲心情愉快,因此把所有不愉快的事都拋到了腦後,忘記了一乾二淨。那邊的柳葉眉細細地打量着林小可,看到林小可容光煥發的樣子,心中便猜測着,難道林小可和那個又俊又高又年輕的男孩子還在蜜運中?還真的是不可思議。

以柳葉眉的人生經驗來推測,那男孩子怎麼會喜歡林小可?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那個男孩子,也見不得是貪圖林小可什麼,也許是真的喜歡林小可,因爲林小可無論是財,或貌,或權勢,一樣也不佔。

但,他們的愛情,就像瞎子跟聾子說他見到了鬼,沒人會相信。

不過看到林小可開心快樂,柳葉眉也欣慰,她問:“可可,一個人?”

林小可說:“是。”

柳葉眉便提議:“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逛街?”

林小可說:“好。”

林小可買衣服,一般只跑百貨大樓和夢之島,不想柳葉眉也如此。看來這兩母女,終於找到共同處了。柳葉眉喜歡淺一點顏色的衣服,比如紅色,比如淺藍和淺黃,林小可只喜歡黑白。穿黑色,可以襯托氣質好一點,也耐髒,白色則顯得年輕。

柳葉眉忽然說:“你父親,也是喜歡黑白兩色。”

林小可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柳葉眉是指她的生父,鄧海量。

林小可很溫柔地問:“當年,你很愛他吧?”

柳葉眉點點頭,感慨萬端:“因爲愛他,才願意承受一切苦難,也因爲愛他,才堅持要把你生下來。”

看來癡情,也是可以遺傳的。一個女人,遇上了一個有語緣,眼緣,抑或是有體緣的男人,那這個女人就會失去自己,會深陷情網,愛得一塌糊塗。柳葉眉如此,林小可也如此。這對有血緣的母女,都是一個樣,對愛情執着,堅持——哪怕這愛情,是脆弱的,痛楚的,不堪回首的,也無怨無悔。

林小可在一瞬那,明白了柳葉眉。

柳葉眉也在一瞬那,理解了林小可。

兩母女的手,緊緊地握了在一起,兩人的心,從來沒有如此的靠近過。血濃於水,這話倒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