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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還差點睡過了頭。

張子良喝了酒,自然睡得格外香,還打了呼嚕,響得像打雷放炮一樣。林小可也睡得死,哪管它打雷還是放炮。按照張子良的話來說,林小可睡着了,就像死豬一樣,萬一有賊闖進來,給搬掉所有的東西還不算,大概給強姦了也不知道。話雖然是誇張了點,但也證明了林小可的睡功實在是厲害,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還好兩人都在手機調了時間,這邊唱停那邊響,震天動地的聲音,頓時把張子良和林小可給驚醒了過來。

兵荒馬亂一番,嗽口洗臉,收拾行李,下了樓走到了小區門口,林小可忽然想起,她的手機忘記了帶,接着又返回去拿。來回一折騰,便誤了時間。還好打了的,那的士司機也善解人意,很有助人爲快樂之本的精神,能踩油門加速的路段儘量踩油門加速,以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把他們送到飛機場。

還好,驗票的時間還剩下十分鐘。

驗票的時候林小可又翻了半天揹包,剛想說“哎呀,我的身份證忘記了拿。”旁邊瞪着眼睛忍着忍着就要脫口而出問候林小可十八代祖宗的張子良忽然想起,林小可的身份證在他錢包裡,昨天買飛機票後忘記給了她,連忙掏了出來。

這回是林小可瞪他。

趁林小可還沒來得及罵他,張子良已說:“豬羅。”

林小可想問,“豬羅”是你還是我?不過沒問,當張子良自己罵自己好了。

七點鐘的飛機,到達深圳的時候才八點。

元月的深圳市,太陽普照着大地,陽光溫暖得讓人炫目,找不到一點點的冬天氣息,倒像明媚的三月天。大街着,行走着不少血氣方剛不懼冷的穿着短袖T恤的年輕人,偶爾也有一個穿了短褲球鞋的夾了在其中,他們的朝氣蓬勃,就像了整個深圳特區。

林小可很久很久以前,來過深圳一次。

林小可記得,是高三結束那年,剛剛考上大學那個暑假。老媽退了休,在家無所事事,便想出來玩,老媽說,趁雙腳還能自由行走時,不去白不去。

老爸還沒有退休,雖然有公休假,但老爸只對吃有興趣,對旅遊不感冒,認爲那是浪費時間又浪費金錢又辛苦的活兒。

老爸說,大動干戈的大包小包出門去,還長途跋涉,不如坐在家裡舒舒服服的翻看本地理雜誌,或坐在電視機前蹺起二郎腿,一邊喝茶或者咖啡,在電視機裡面看世界之窗,還不是一樣的對全國各地,甚至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瞭如指掌?

結果老媽給氣得不行,跳了起來,指了老爸的鼻子大罵:“林培偉,你不陪我去那我自己去!哼,別以爲沒了你,地球不會轉!告訴你林培偉,沒了你,地球不但能轉,而且轉得還要快呢。”

話雖然這樣說,老媽還是不敢自己一個人出遠門去。

倒不是怕被別人拐賣,這麼老了就是倒貼錢給人,也不會有人要,還被拐賣呢,門都沒有。老媽是怕她出門後分不清楚東西南北方向,到時候找不到回家的路,便得客死他鄉了,想不變成孤魂野鬼也難。要知道,老媽去過最遠的地方,除了南寧,不過是桂林。去桂林,還是單位組織去的,浩浩蕩蕩十幾二十人,排起隊來逛街,也佔了半條街的地盤,彷彿大部隊上戰場打仗一樣。

老媽想出了一個“你好我好他也好”的辦法,反正林小可放假在家,也是閒着,不如拉了林小可來壯膽,就是萬一旅途中和別人打架,也有人幫忙,人多力量大,順便的帶林小可見識見識一下外面的精彩世界,開拓視野,不做井底之蛙,再有一個就是讓家裡的人放心,一舉三得。

結果全家大小老少全票通過,林小可自然是興高采烈,就差沒舉起雙腳來贊成了。

這是林小可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離開廣西。

老媽之所以選深圳,是因爲老媽的小妹也是林小可的阿姨在深圳,她們姐妹倆,十多年沒有見過面了。

林小可不喜歡這個阿姨。

阿姨上下打量了林小可一番,當了林小可的面,很不客氣地對老媽說:“二姐,人家撿小孩子來養你也拴小孩子來養,爲什麼你不挑個漂亮一點的?”

林小可記得當時老媽回答:“可可在我眼裡,是世上最漂亮的孩子,永遠是我的寶貝,沒人可以比得上她。”

如今很多年過去了,老媽的話還歷歷在耳。

林小可不是老媽生的,卻勝似親生。

雖然阿姨的話令林小可很不開心,不過那次林小可的深圳之旅,還是收穫良多。林小可覺得,她像了劉姥姥進大觀園,真正體會到了世界之大,見識到了很多沒有見過的也沒有聽說過的新鮮事物。

也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林小可喜歡上了旅遊的吧?

旅遊,是一種生活方式,也是一種境界。

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現代人這樣形容:“讀萬卷書,就象做一塊CPU,能有多強的動力得你自己製造;行萬里路,就象做電腦軟件,用CPU幹多少的事得你自己去應用;讀聖賢書的人,就好象一臺高性能的電腦,卻沒有安裝使用任何軟件;低學歷的暴發戶,就象WINXP,但是是用C2在託着走。”

可見,出門去走走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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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良對深圳並不陌生,他經常到深圳來出差,裝修公司用的施工材料,多數是在深圳購進。張子良的記憶力好,凡是到過的地方,他都是有印象,因此便自吹自擂地對林小可說,就是閉着眼睛,他也不會在深圳迷路。

迷路是林小可的專利,走到哪迷到哪。不過林小可並不在乎,條條道路通羅馬,只要記清楚住的地方,無論走到哪兒,哪怕是天涯海角,打的,的士司機總會安全的把她送到目的地,怕什麼?人迷路不大緊,心不迷路就OK。

張子良說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笨的女人。”

林小可想,因爲笨,所以才愛上了你。

想歸想,林小可卻不敢說,只有在肚子裡面滴咕。

在鬧市區找好了賓館,放下行李。張子良便要出去辦他的事去,十萬火急的樣子。正經事完了,纔有心情遊玩。林小可沒有跟去,一來她沒興趣,那是張子良的個人空間,她沒有必要參與;二來張子良沒有叫她去,大概是怕她悶,或者,也認爲與她無關,那是他自己的事兒。

張子良說:“累不累?如果累,你休息一下。”

林小可說:“好。”

張子良走後,林小可便上牀躺了一會兒。睡不着,翻來覆去了一陣,索性便起了牀,無所事事的站了在窗前往外看,四周圍都是林立的高樓大廈。深圳也像了南寧一樣,是個沒有冬天的城市,依山傍海,整潔美麗,儘管是冬季,放眼望去,四野一片草木蔥籠。

在賓館的對面,有兩個年輕的大男孩,在馬路邊,堆着樂器,一邊自我陶醉地演奏着小提琴和羽管健琴,有時候是二重奏,有時候是單獨演奏,一副很專業的架勢。街上人來人往,人們事不關己的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有三兩個人停下腳步,站在男孩子跟前,聽了好一會,又散去,又有人停下來,又在聽。

林小可來了興趣,跑下了賓館下面,湊了近去聽。

這兩個男孩子長得並不帥,個子也不高,皮膚黑黑的,單薄,瘦弱,有一個還一臉的青春痘,另一個清秀點的留了長頭髮,梳了馬尾巴在後面。不知道爲什麼,那個留長髮的男孩子,就讓林小可想到了許文傑,大概,是他孤傲的氣質,和許文傑相似吧?

林小可站了在哪兒,聽了又聽,聽了又聽。

古典的情懷,動情的樂曲,充斥着小小的繁華地域,迴旋在空氣中,一串串的音符,絲絲縷縷地漫過心底,彷彿,是來自遙遠宇宙的召喚,虛無縹緲,扣人心絃。

也許,是神情太多專注,又也許,是站的時間太久。路上的人們來來往往的,行色匆匆,或駐足一會,或許擦肩而過,就林小可特別,站了個天長天久。兩個男孩子注意到了林小可,其中那個長頭髮的男孩子,朝了林小可點點頭。

林小可報以他微微笑。

後來長髮男孩子大概是累了,停了下來,在旁邊的包包裡找出一瓶礦泉水來喝,一邊喝一邊問了林小可:“會玩器樂嗎?”

林小可說:“會一點點小提琴。”

長髮男孩子說:“要不要來演奏一下。”

鬼使神差的,林小可居然說:“好。”

雖然是班門弄斧,雖然是小巫見大巫,但林小可一時興起,忍不住的手癢,還真的想表演,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呢,在陌生的城市裡,在人來人往的大街頭。林小可想,不管了,哪怕是幼兒園的水平,那又何妨?反正演奏不好,又不必要坐牢或罰錢,怕什麼?大不了是別人的喝倒彩。

林小可演奏了她的拿手曲目,《梁祝》,《二泉映月》,就是不看曲譜,林小可閉着眼睛也能拉出來。

有行人走近,聽罷一曲,居然鼓起掌來。

短髮男孩子驚詫,問了她:“你是搞音樂的?”

林小可不好意思地回答:“不,只是愛好。”

短髮男孩子贊:“不錯哦,業餘的也有這個水準。”

林小可嘻嘻笑,心中很是喜悅。高帽子誰不愛戴?林小可自認也是吃五穀雜食長大,也是凡夫俗子一個。因爲有了短髮男孩子的認可,林小可就大着膽子起來,又接着演奏了《情人的眼淚》,《胭脂扣》,《似水年華》。當演奏到《今宵多珍重》的時候,張子良便回來了。

張子良到了電子市場轉了一週,看了看電腦和手機的價格,瞭解了一下行情,心中還沒有決定下來。到底是做電腦,或是做手機,抑或,是做二手手機?如果要做,那也是過年後的事了,公司現在有一單工程,還剩下些手尾沒有完工,是年前要交付給對方使用,張子良還得留在公司,不能拍屁股一走了之。

回到賓館裡,不見了林小可,不知道她跑到了哪兒,張子良很是擔心她,便給她打電話,誰知林小可忘記了帶手機,手機在賓館房間轟天動地響了起來。

張子良更擔心,焦急得不得了,跑到窗口前張望。

那不過是一個毫無意識的慣性動作。張子良想不到他這一張望,還真的看到了林小可,林小可站了在對面,夾了在兩個男孩子中間,興致勃勃的奏着小提琴。有人走過,聽了一會兒,扔下一兩張鈔票,走了。

張子良啼笑皆非。

這林小可,都快三十歲了,還像了一個小孩子,有時候比他還要不成熟。大概,這便是林小可迷人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