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隔着層軍裝,而且巴掌聲也不大,更談不上什麼傷害,但李末枝彷彿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瞬間安靜了下來,房間內的幾名軍界大佬更是膛目結舌。
這算是什麼?
打情罵俏?
段飛也意識到了場合不對,回頭看了眼之後急忙從李末枝的身上下來。似乎是擔心對方報復,他閃身縮到了牆角。
李末枝從牀上爬起來,不知道究竟是羞是怒,這個在訓練中曾經被人摔折過胳膊都不曾蹙眉,而且還親自抓捕過兩名持槍劫匪的特戰隊長梨花帶雨的朝門外跑了出去。
“你個小王八蛋!”李大炮罵了一聲,立即動身追了出去。
房間中其餘幾人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評價這件事,乾脆閉口不提。詢問了兩句段飛的傷勢之後,除了還有事情的朱衛國,早就有些忍不住笑意的衆人十分有默契的離開了病房。
本來還打算讓段飛和大炮結下點香火情的朱衛國笑着搖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有些弄巧成拙了。等到其他人離開,已經察覺到異常的段飛立即問道:“剛纔那位和李末枝什麼關係?”
朱衛國在病房椅子上坐下,笑着反問,“都姓李,你說是什麼關係?”段飛長嘆一聲,在朱衛國對面的病牀上坐下。真的坐實這個想法之後,他反倒覺得沒什麼好擔心了。
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招惹一個也是惹,招惹一雙又能有什麼大不了?
只是讓他想不清楚的是,好歹也算是出自將門的李末枝究竟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參軍也就罷了,竟然還跑去那支讓人雌雄莫辨的特戰隊。
朱衛國神色忽然變的嚴肅許多,輕咳一聲道:“炸彈的事情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嗯。”
段飛點頭,等待着對方的下文。
“火炮連連長鄭斌因爲誤射,革職,開除軍籍。”朱衛國接着說道:“另外,馮奮亮退伍。”
段飛眯了眯眼,問道:“馮奮亮?”
朱衛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層內疚之色,有些難爲道:“這件事終歸是一樁醜事,那個叫鄭斌的火炮連長咬的很死,沒辦法繼續深究。”
哪怕是已經到了朱衛國這種級別,許多事也不能完全按照他的意思來辦。那個火炮連長不開口倒不算是什麼問題,可關鍵是真的鬧大就不好收場了。
即便是他豁出去,雖說未嘗不能讓背後搞鬼的馮奮亮付出更多的代價,可他畢竟還要顧及軍人的聲譽,況且中間還有一箇中將銜的馮岡周旋。
如今直接用這種方式趕走馮奮亮,已經是他幾經考量之後,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結果。
“嗯!”
段飛點頭,輕笑道:“這件事我會自己看着處理。”
他不是不懂朱衛國的處境,心裡不能說毫無芥蒂,卻也沒有太大怨言,況且在炸彈事件剛結束的時候他就有自己親手報仇的想法。
如今馮奮亮已經丟掉了身上的軍裝,於他而言已經算是一個委實難得的消息了。
朱衛國眉頭皺起,但下一刻便舒展開來,起身朝門外走去的同時道:“掌握好分寸,如果有別人插手,你來找我!”
活到他這個年紀,又怎麼會連這種程度的變通都不懂。儘管不是非常贊成這件事,可他還是答應了段飛,至於他口中的‘別人’那自然指的就是馮奮亮的父親馮岡了。
入夜,病房門被敲響。
躺在病牀上看電視,準備明天就離開jun區的段飛擰眉,出聲道:“進來!”
聽到敲門聲,他第一反應就是李末枝來尋仇了。不過很快想到對方進門的時候好像根本就沒有敲門的習慣,這才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你好!”
一個四十歲左右,身上連肩章都沒有的軍裝男人率先進門,扯着一副沙啞的嗓音道:“我叫程披甲,和你神交已久。”
段飛坐起身,神情凝重。
體形魁梧的人段飛見過不少,比較特殊的就是被他取了個灰熊綽號的黃峰會以及在燕京見過一面的熊繹。這兩個人身高都接近兩米,說是一座移動的小山也不爲過。
眼前這個姓名古怪的男子體形並不如何高大,但偏偏給他一種大山般厚重的感覺。
高手!
這是段飛對初次見面的程披甲第一印象。
緊隨這個自稱叫程披甲的男人進門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五十來歲的黑臉男子,以及那個曾經被王老派去保護過他,一把飛刀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方臉男子。
“老夏。”黑臉男子自我介紹。
“慕容鴻騫。”方臉男子衝段飛笑了笑。
大概已經知曉幾人身份的段飛開口道:“有什麼事情嗎?”
程披甲直接在病房椅子上坐下,出聲道:“聽說你和鴻騫打了一架,還拿走了他的證件。”
“想要打架嗎?”段飛出聲問道。
程披甲拿起桌上一隻空的六角玻璃杯,搖頭後攥在手裡道:“我剛纔已經說了,咱們也算是神交已久,實際上此前咱們就已經配合過幾次,只是沒見過面罷了……”
“別瞎套近乎,到底想要說什麼?”段飛打斷道。
“我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這次過來就是邀請你加入的。”程披甲沒有任何惱火跡象。
段飛從身上掏出那張從方臉男慕容鴻騫手中‘繳獲’的證件,遞過去道:“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對你們血刃沒有興趣。如果你們是想要這張證件的話,我還給你們就行了。如果是想打架的話,咱們出去解決。”
“你不用急着拒絕,可以多考慮一下,證件你也可以留着。”程披甲搖了搖頭,“先不打擾你了,我會再和你聯繫的。”
‘嘩啦’一聲,程披甲手中的六角形玻璃杯像是忽然炸開了一般,碎成了一塊塊玻璃渣。
程披甲彷彿沒有料到一樣,歉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掉落在身上的玻璃渣,扯着他那公鴨嗓子起身道:“不好意思。”話一說完,他便率先走朝病房外走去。
老夏衝段飛點了點頭,甕聲甕氣的說道:“你這種人不應該默默無聞,期待你和我們並肩戰鬥。”
段飛聽對方老夏的時候,這才注意到對方的腹部應該是負了傷,說話以及行動都能看出一些端疑。
本想立即回絕老夏,可迎着對方那期許而又真誠的眼神,段飛又將話咽回了肚子裡,給出了對方足夠的尊敬。
毫不誇張的說,眼前這批人應該是目前所有軍人中距離死亡最近,同時又用自己的生命維護着祖國安全的人。他雖然不算是一名逃兵,可面對眼前這些人,他又多少有些自行慚穢。
等老夏跟着程披甲離開,慕容鴻騫這才笑着上前。似乎是擔心段飛記恨到他的頭上,他出聲解釋道:“不是我打小報告,只是我不敢隱瞞……”
慕容鴻騫的話還沒說完,寒着張臉的李末枝已經走進了病房。
“我就不打擾你了,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慕容鴻騫自以爲十分機智的衝段飛笑笑,轉身跑出了病房。
等到來的快,走的同樣不慢的血刃幾人離開,原本還一臉鎮靜的段飛根本沒有理睬來者不善的李末枝,立即走到了桌前,看着地上那堆已經被捏碎的玻璃杯屍體。
或者準確點說,玻璃杯並不是被捏碎的,而是震碎!
假如使用蠻力的話,段飛想要捏碎玻璃杯也不算什麼難事,可程披甲剛纔並沒有使用捏的動作,僅僅只是握着玻璃杯而已。
也是內勁嗎?
段飛拿起桌上另外一隻完好的六角玻璃杯,半晌沒有挪動腳步。
他剛纔之所以那麼好說話,無非是知道對方沒有惡意,而他又沒有把握能在慕容方臉偷襲下勝過幾人的信心罷了。
否則早就用拳腳說話了,又怎麼會能那麼客氣,甚至還親手還回血刃的證件。
可眼下這對玻璃渣卻清清楚楚的告訴了他,哪怕只是那個程披甲一人,似乎就足以擺平自己。
是自己小覷血刃了嗎?
暫時還不知道自己多了個慕容方臉綽號的慕容鴻騫快步追上已經走出病房的兩人,開口對程披甲道:“隊長,你怎麼不好好和他談談?”
慕容鴻騫接着道:“咱們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他加入了嗎,實在不行咱們先把人綁過去再說!”
從組建起,血刃始終維持在十人左右。不過最近半年減員的情況比較嚴重,甚至都到了來不及補充新人的程度。
雖說血刃有從各jun區優先選人的權利,而且應者如雲。可一名懂得勁氣,又有豐富實戰經驗的高手就不是那麼好找了。
“過猶不及。”
程披甲搖了搖頭,回答道:“再給他點時間多考慮一下。”
上了路邊一輛越野車,表現一直比較沉悶的老夏開口道:“隊長,這次任務的責任在我。我沒能把張凡和鄒瀚海帶回來,他們一個直接戰死,另外一個爲了掩護我……”
話還沒說完,老夏已經泣不成聲,“如果不是當時情況緊急,我真希望是自己被殺,換張凡他們回來,哪怕是一個也好!”
除去隊長程披甲,他算是血刃中資格最老的成員,勉強也能算是隊內二把手。
已經發動了車子的慕容鴻騫驀然失落,一言不發的踩下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