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當口,刑天道人的身子突然閃電般撲上來,一劍便從朱一嘴後背心插了進去。
“朱老。”戰天風驚呼一聲,想再放鬼牙,偏偏朱一嘴攔在前面,想爬起來繞到一邊放,卻是怎麼也爬不起來。
朱一嘴知道刑天道人邪術主要在兩個腦袋上,認定只要腦袋完了,刑天道人也就完了,身子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因此根本沒去防備。
再想不到刑天道人身子竟仍是能動,一時間驚怒交集,掙開一步,轉過身來,這時鐵鍋剛好飛回,他正要凝聚最後功力拼死一擊,卻突然覺出了不對。
只見刑天道人身子一陣亂顫,從脖腔裡竟又鑽出一顆腦袋來。
只是比先那兩顆腦袋要小得多,而且血淋淋地,就象是還沒長成的嬰兒腦袋。
不過眼耳口鼻卻已俱全,這時睜開眼來,看着朱一嘴狂笑道:“朱一嘴,你沒想到我的第三個腦袋又長出來了吧,只可惜還未長全,可惜啊,不過至少和你拼了個同歸於盡。”
說到這裡,放聲長笑,笑聲中那腦袋霍地一跳,竟從腹腔中跳了出來,和先那兩個腦袋一樣,虛空飄着。
但七竅中卻不停的有血流出來,而且在空中停不穩,晃晃蕩蕩,終於慢慢的落到地上,一沾土,再往上一崩,崩起尺許來高,再落下,滾得兩滾,不動了。
這個腦袋一落地,刑天道人身子仰天一跤跌倒,脖腔裡的血咕碌碌放出來,再不動彈。
戰天風竭力掙扎之下,終於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朱一嘴面前,雙手仍是捏着劍訣,指着地下的刑天道人。
朱一嘴看一眼戰天風雙手劍訣,道:“妖道死了,千萬不可再放鬼牙。”
他身上還插着刑天道人的劍,這一開口說話,胸口頓時鮮血直冒,身子也搖搖欲墜,戰天風忙鬆了劍訣伸手去扶,自己卻也沒什麼力氣,兩個一起坐倒在地。
“朱老,我給你把劍撥出來,要不------。”戰天風還想掙扎着起來,朱一嘴卻一把抓着他手,搖頭道:“不必,沒用了。”
戰天風吃了一驚,急道:“朱老,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吧,你又會法術又會飛,這麼挨一劍難道就------?”
“只除非是養成了元嬰,元神不滅,身便不死。”
朱一嘴苦笑一聲:“但我朱一嘴苦熬七十年,也只是熬成一粒小小的丹而已,又怎能捱得下刑天道人這透胸透背的一劍,七大災星自吹自擂,其實誰也沒能練成元嬰,都只不過是江湖中二流的小人物而已。”
“朱老------。”戰天風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你小子雖然愛吹牛騙人嘴巴還不乾淨,但心腸其實不壞。”朱一嘴摸摸他頭,嘆了口氣,道:“不過你還是別急着哭吧,聽我說完了話,到時只怕你又要罵我了。”
“罵你,爲什麼?”戰天風搖頭:“不,不會的,我真的不會再罵你老了,心裡也不會。”
“先前常在心裡罵是不是?臭小子。”朱一嘴呵呵笑,牽動傷口,一陣咳嗽,咳出一口血來,伸袖擦了,又嘆了口氣。
看了戰天風道:
“戰小子,實話跟你說吧,我把鬼牙裝在你身上,並沒有安好意,只是想利用你一下而已,鬼牙在你身上,有百害而無一利,象你剛纔發了兩枚鬼牙,差點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他這話讓戰天風吃了一驚,道:“爲什麼?”
“鬼牙並非善物,誰要想利用它,必須要付出代價,裝在你身上,平時你就要用精血養着它,這個還算好,最要命的是你要用它時,它就會百倍的吸你的精血。”
說着搖頭:
“象你這樣的,剛剛打通氣脈周天,聚了一點點氣,還不夠它一口,知道先前進蒸蘢時爲什麼全身發冷嗎?因爲老夫在湯裡放了寒心魚眼,寒心魚眼爲至陰之物,與蒸蘢中的熱氣相合,陰陽相生,可大增你的功力。”
他說着咳了一聲,歇了一會兒,才道:“同時那湯裡同時還融進了老夫的功力,所以才能一下子打通你的氣脈周天,老夫之所以要下這麼大本錢,就是爲了你小子裝上鬼牙後,能夠有連發兩枚鬼牙的能力,你現在只是覺得全身空蕩蕩沒有力氣,那便是老夫的功力加上寒心魚眼的功勞,否則在放第一枚鬼牙時,你的精血便已被鬼牙吸乾了。”
“那我以後豈不是再不能放它了?”戰天風看看自己的手臂,傻了。
“那也不是絕對不能。”朱一嘴搖頭,道:
“鬼牙現在可以一口氣吸乾你的精血,是因爲你的精血是散的,自己無法控制,到你打通丹道周天,全身氣血凝結成丹,鬼牙便吸不動了,不過即便到了那時,鬼牙也不能多放,因爲無論如何,你要役使它替你效力,就一定要給它好處,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那樣的好事是沒有的,你放一次,自己的精元就要折損一次,所以如果能不用它,最好不要用。”
說到這裡,朱一嘴略一猶豫,道:“還有一點,也跟你說了吧,雖然我相信你沒有練成元神的可能,不過那也說不定。”
看他吞吞吐吐,戰天風心中不由一緊,道:“還有什麼妨害,你說就是了。”
“也不是什麼妨害。”朱一嘴搖頭,道:“裝在你兩臂上的鬼牙,看上去似乎是兩枚,其實左四右五,總共有九枚,九鬼門之名,便由這九枚鬼牙而來。”
“有九枚?這麼多啊。”戰天風看自己雙臂,雙臂上都只有一點隱隱的一點白影,朱一嘴若不說,他還真以爲就是左右各一枚呢。
“是九枚,你現在感覺不到,但若有一日你能練成元神,那就能清楚的感覺到了,到那時你要注意。”
朱一嘴說到這裡,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續道:“無論如何,不可把九枚鬼牙做一次全放出去,即便你練成了元神。”
“爲什麼?”戰天風奇怪的問:“元神不是很厲害嗎,我若真練成了元神,可以用元神御使鬼牙啊,難道元神也控制不了鬼牙。”
“以元神御使鬼牙,當然威力更增,但九鬼門有句話,九鬼齊發,毀天誅神,九枚鬼牙一齊放出的力量,幾乎沒有人可以抵擋,但在毀滅別人的同時,放鬼牙的那人也同樣會神魂俱滅,這就象放鞭炮,鞭炮可以傷人,但傷人的同時也炸碎了自己。”
說到這裡,朱一嘴看着戰天風,道:
“小子,不要不信,雖然我很懷疑你有練成元神的可能,但還是要提醒你,萬一元神有成,千萬不要去試九牙齊發,鬼牙爲九鬼門立門之寶,可九鬼門爲什麼要把立門之寶封在鬼牙石裡呢,就是因爲九鬼門中有一位前輩在練成元神後輕放鬼牙,九牙齊出,結果自己神形俱滅,後輩弟子因此纔將鬼牙封了,立下靈咒,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放出鬼牙。”
“九鬼齊出,毀天誅神,了不起,厲害。”
戰天風摸着雙臂,兩眼放光,朱一嘴將他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微微搖頭,心中暗叫:
“還以爲這小子會哭着喊着怪老夫騙了他,不想他倒當成了個新鮮玩藝兒,還喜歡上了,也罷,這小子心眼也不算太小,相遇着也是緣份,煮天鍋和那六鍋半湯,便傳了他吧。”
“老夫一生從不欠人,這次騙你裝上鬼牙對付刑天道人,算是欠你小子一個人情,小子,說說看,要老夫怎麼還你?”朱一嘴說着定定的看着戰天風眼睛。
“朱老說什麼話來。”戰天風忙搖手,道:“路見不平,撥刀相助,理所應當嘛,我雖然只是在街頭混的,也講個江湖義氣,何況你老還助我打通了氣脈周天不是,我還落了好呢。”
朱一嘴只是再試一下戰天風,本來只要聽到戰天風沒什麼怨怪的話那就行了,沒想到這小子人小鬼大,竟是滿口的什麼江湖義氣,一時大是好笑,卻怕牽動傷口,不敢笑出來。
點點頭學了戰天風的話道:“即如此,我兩個江湖相見,也是緣份,老夫一生沒別的本事,就會燒個菜,卻不知你願學不願學?”
“燒菜?”戰天風愣了一下,若是什麼玄功術法,那他是滿口答應了,但學着燒菜可真不願意,但一眼看到朱一嘴胸前透出的劍尖,立時就點頭道:“願學,不論你老有什麼心願,小子總替你老辦了就是。”
朱一嘴倒沒注意他話中的意思,點點頭,道:
“老夫的九轉回鍋氣你已經會了,此功最終的成就確實比不上聽濤心經,但前期的進境要快得多,你兩樣一起練,該當有點子助力,除了這個,老夫便只有這隻鍋子了。”
朱一嘴說着將鍋子舉起來細細看了兩眼,放到戰天風面前,道:“此鍋名爲煮天鍋,極有靈性,來,小子,咬破左手中指,滴一滴血到這裡。”
朱一嘴指着鍋柄上的銅環,戰天風這才注意到,鍋柄尾部其實是一個獸頭,怪模怪樣的,也不知是隻什麼東西,銅環就叼在那怪獸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