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坐在接待室內,表面很平靜,但相互‘交’叉着的雙手手背上崩起的青筋,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
旁邊的李成,從來了後就一直不停的喝咖啡,現在已經是第五杯了,也沒看他有‘尿’急的趨向。
通過玻璃牆,高雅可以看到外面走來走去的員工,每個人的腳步都急匆匆的,偶爾有人會向裡面看一眼,接着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按照和妮兒的約定,今天上午九點,她會接見高雅和李成倆人。
可現在已經十點半了,高雅他們還坐在接待室內喝咖啡。
高雅知道,妮兒是故意的,在用這種方式折磨他,反正心急的是他。
當李成第五杯咖啡喝完後,‘門’口那個有着一頭漂亮金髮的接待員,端着不鏽鋼水壺走了進來,替李成倒上了咖啡,笑着低聲說了句什麼時,高雅說話:“漂亮的‘女’士,請稍等一下。”
接待員很禮貌的問道:“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高雅伸出舌頭,‘舔’了下有些起泡(着急上火急得)的嘴‘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婉:“請問妮兒總裁什麼時候才能接見我們?”
“抱歉,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總裁在開會。”
接待員抱歉的笑了笑,正要走出去時,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嗯,好的。”
接待員扣掉電話後,扭頭看着高雅笑道:“先生,我們總裁秘書瑪麗請你們去總裁辦公室。請跟我來。”
“呼,終於不用等了。”
高雅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和李成對望了一眼,跟着接待員走出了接待室。
總裁辦公室‘門’口,站着一個身穿黑‘色’套裙的中年‘女’人。對帶高雅倆人過來的接待員點了點頭,後者微笑着還禮,接着轉身離去。
“我是總裁總部秘書瑪麗,請問哪位是來自華夏的高雅。高先生?”
瑪麗很客氣的問道。
高雅雖說是‘春’樹集團的大老闆。但李成纔是集團所有業務的負責人。
高雅跟着來美國,只是‘隨行人員’。主要還是李成出面和對方談判。
可現在,人家瑪麗直接問出了高雅的名字,正要說話的李成閉上了嘴。
高雅微笑着伸出右手:“瑪麗‘女’士,您好。我就是高雅。”
瑪麗很熱情的和高雅握了握手:“高先生,總裁請您進去。”
“謝謝。”
和李成對望了一眼後,高雅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下衣裝,在瑪麗打開‘門’後,邁步走了進去。
如果不是有求於離子基金,憑着高雅的身份。就算去見比爾.蓋茨,也不會這樣緊張的。
離子基金總裁辦公室的空間很大,裝潢已經不能用‘奢侈’這個詞來形容了,只能說是很有品位。真正的貴族品位。
寬大的老闆桌後面沒有人,靠近陽臺的意大利手工沙發上,卻坐着個年輕‘女’人——離子基金的執行總裁,喬治.妮兒。
妮兒的穿着看起來很普通,上身穿一件白‘色’的大尖領真絲襯衣,下面是一件齊膝的黑‘色’裙子,穿着黑‘色’襪子的‘腿’曲線玲瓏,一雙細高跟黑‘色’皮鞋。
看到高雅進來後,妮兒並沒有起身,只是笑着指了指對面的沙發,淡淡的說:“高先生,請坐。”
“謝謝。”
高雅此時就像一紳士,沒有半點在國內的囂張跋扈,道謝後坐在了妮兒面前。
“想喝點什麼?咖啡,紅酒?高先生想喝茶的話,我這兒也有。”
妮兒看向瑪麗。
“不用——就來杯開水吧。”
高雅很想告訴妮兒,說他已經在接待室內喝太多了,不想再喝什麼了,最終還是要了杯白開水。
瑪麗給妮兒端上一杯咖啡,給高雅一杯開水後,悄悄的退出了辦公室。
端起咖啡輕抿了一下,妮兒問道:“高先生,你這樣着急見我,有什麼事嗎?”
原來外國‘女’人也會裝傻賣呆,一點也不像傳說中說的那樣實在!
高雅嘴角‘抽’了一下,索‘性’開‘門’見山,態度誠懇的說:“妮兒總裁,我這次來貴公司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你能高擡貴手,放‘春’樹集團一馬。”
別看高雅人品不怎麼樣,卻不是那些頭腦簡單的紈絝,要不然也不會被高家推出來掌管‘春’樹集團,更不會躲在暗中‘陰’高飛。
他很清楚,在妮兒面前沒必要說那些雲裡霧裡的話,今天來就是希望人家高擡貴手,只要能達成目的,包括面子在內的所有東西,都不在話下。
反正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誰敢保證他沒有復仇的機會?
能大能小是條龍,能屈能伸是英雄。
既然高雅直來直去,妮兒也不再繞圈子,爲難的說:“高先生,關於公司和貴集團發生爭執這件事,我也很爲難——雖說我是公司的執行總裁,但後面還有董事會。像這種重大決策,都是通過董事會來研究決定並實施的。每一個決策,都有着一定的意義。如果僅僅因爲高先生你的一個請求,我們公司就收回某個決策,會有很大損失的,畢竟我們前期已經投入了很多。”
高雅在來之前,就已經和李成等人商議過了,知道要想離子基金收回屠刀,沒有一定的好處那是連想都不用想,所以早就做好了被割‘肉’的準備:“妮兒總裁,請問我們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去除我們集團的危險?”
妮兒沒說話,只是從案几下面拿出了一份合約,輕輕放在了高雅面前。
高雅打開,只看了一眼,眼角就劇烈跳動起來:割‘肉’,這絕對是赤果果的割‘肉’,牛刀割‘雞’‘肉’!
如果放在兩個國家,這就是喪權辱國條約。
高雅敢肯定,他一旦簽下這份合約,‘春’樹集團就會元氣大傷,沒有三兩年的時間別想恢復過來,這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過。高雅卻仍然能強迫自己從頭看到尾,這讓妮兒眼中的輕蔑,減少了很多:這人雖說是卑鄙無恥,但終究是高飛的親兄弟。還是有一定膽量和承受能力的。
看完最後一個字後。高雅才把合約放在桌子上,表面很平靜的說:“妮兒總裁。貴公司開出的條件是不是有些過了?”
妮兒柔柔一笑:“過麼?高先生,你也可以不答應。”
你不答應,那就別想我放下對‘春’樹集團的屠刀!
這就是妮兒話中的意思,高雅當然明白。語氣有了強硬:“妮兒總裁,我相信貴集團有把我們打垮的能力。不過你也該清楚,‘春’樹集團在華夏有着特殊的背景,我們可以做出適當的讓步,但對決心要吃掉我們的對手來說,我們絕不會退縮。”
高雅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妮兒總裁。你身爲離子基金的執行總裁,應該比誰都清楚上世紀的亞洲金融風暴,更清楚離子基金最終在香港的遭遇。我想,香港那次碰撞。肯定會給貴公司留下很深印象了吧?”
上世紀末,以老喬治率領的離子基金爲首,數以千億的不良資產,向剛回歸祖國大陸的香港發起了猛烈攻擊。
在那場舉世矚目的撞擊中,就連巴菲特這樣的金融家,都不看好香港,畢竟離子基金橫掃了整個東南亞,什麼島國、南韓、菲律賓馬來西亞泰國的,全都統統死在了屠刀下,更何況彈丸之地的香港呢?
但事實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香港,不但堅強的捱了過來,還從離子基金等公司身上狠狠割下了大約八百億美金的‘肉’,然他們嗚咽着退走了。
香港能創造這樣奇蹟的理由很簡單:她背後站着整個祖國大陸,十幾億人口!
當時一位老人家曾經豪邁的向全世界宣佈:華夏大陸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支持香港熬過這次風暴,血戰到底!
其實,離子基金等公司最終被迫割‘肉’倉皇退走,也正是因爲這位老人家的這番話,和華夏大陸支持香港的決心。
高雅此時提到這件事,就是警告妮兒:‘春’樹集團絕不是華夏一案單純的商業集團,如果離子基金得寸進尺的話,他們不介意拼死決戰。
說實在的,妮兒在高雅提到那件事後,眼裡的最後一絲輕視也消散了。
身爲離子基金的執行總裁,她當然能看出高雅的決心,也聽出高雅絕不是在恐嚇她——至於現在只是高雅來‘交’涉,那完全是因爲華夏國內那些大人物,還沒有把這點損失看在眼裡。
如果離子基金一旦放開手腳的大舉進攻,勢必會造成強力反彈,最終結果就算是妮兒能取得勝利,可也只能是慘勝。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離子基金因爲高雅這番話,就縮回利爪,這也不現實:寶刀既已出鞘,不見血怎麼會收回?
接下來的七八分鐘內,倆人都沒有說話。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妮兒:“呵呵,高先生,當年離子基金在亞洲敗北,那是因爲香港。你覺得,‘春’樹集團能和香港相比?”
高雅的眼中,騰地閃過一抹驚恐之‘色’:他當然明白,就是一百個‘春’樹集團,在華夏高層眼裡也比不上百分之一的香港。
當初華夏力‘挺’香港,就是一種態度:香港是華夏十幾億人民的,華夏絕不許任何人染指。
但‘春’樹集團呢?
它只是高家的!
剛纔妮兒重視高雅,就是沒想到這一點。
現在她明白了,所以高雅怕了。
看來這次只能大割‘肉’了——就在高雅悲哀的想到這兒時,妮兒卻把那份合約收了回去,重新拿出了一份新合約:“高先生,如果這份合約你還滿意的話,那就簽了吧,我很忙。”
高雅拿過那份合約,仔細看了一遍後,長長鬆了口氣。
這份合約相比起剛纔那份,所提出的要求在高雅能接受的範圍之內,甚至還有些過於‘仁慈’,這讓他有些莫名,飛快的簽好協約後忍不住問:“妮兒總裁,你爲什麼這樣輕易收手?”
妮兒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了很久後才淡淡的說:“因爲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