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冰想從高飛的眼神中看出什麼。
但讓她失望的是,高飛聽到她特意提到她的男朋友後,眼神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聽人說要給他介紹個生意上的朋友那樣,笑的很爽朗:“呵呵,好呀,相信我們肯定能相處愉快的。”
你個混蛋,在聽說我有男朋友後,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憤怒,吃醋!?
哪怕你稍微有些不甘心的表現,也行呀!
難道說,我對你來說,就是個早就恨不得扔掉的包袱?
好,好,既然你這樣對我,那我也沒必要再自作多情了!
高飛,再見!
緊緊攥了下手,沈銀冰轉身向門口走去:“高先生,請隨我來吧。”
“秦紫陽,老鐵,你們在下面大廳等我,還有話要和你們說。”
高飛低聲和秦紫陽倆人打了個招呼,跟着沈銀冰走了出去。
顏紅也沒有搭理秦紫陽等人,跟着快步走出了接待室,死死盯着高飛的背影,好像要看透他表層下的某些東西。
既然高飛已經把自己當做好不容易纔甩掉的包袱,沈銀冰帶他來到自己辦公室後,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只說了句你在這兒等着,就走進了套間內,砰地關上了房門。
沈銀冰此時什麼感受,高飛根本不在意,叼上一顆煙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風景,吞雲吐霧。
幾分鐘後,房門傳來了被推開的聲音,一個人走了進來。
高飛回頭看去,進來的正是在走廊中看到的光頭,蘇青告訴過他的,說這個人叫商平北,沈銀冰的現任男朋友。
在商平北很突兀的出現在沈銀冰身邊後,蘇青也曾經嘗試着要調查他,甚至還曾經跟蹤過他。
不過,結果卻讓蘇青很沒面子,不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差點暴露自己,其中最危險的一次,要不是路邊恰好有家女子會所,相信她就會被抓到了。
從那之後,蘇青就再也不敢調查商平北了。
她在沈銀冰身邊,可是肩負着更重要的任務,如果因爲調查商平北而暴露身份的話,相信會遭到安歸王的嚴厲懲罰。
蘇青的失敗,直接導致了高飛對商平北的‘無知’,只知道他是沈銀冰的現男友。
商平北反手關上了房門,看着站在窗前的高飛,眼睛竟然開始逐漸發紅。
倆人見面眼睛發紅,不是仇人就是親人。
高飛沒有從商平北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敵意,在他情不自禁流的真情流露時,腦中亮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
高飛緩緩走向了商平北,緊攥着的右手微微發抖,心情很激動的樣子,輕聲說:“心傷,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高飛很清楚蘇青的本事,如果連她在跟蹤時也會被發現的人,不會超過三十個,而葉心傷就是其中的一個。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高飛還不敢確定商平北就是葉心傷。
最主要的還是葉心傷在看到他後,眼神裡流露出了不加掩飾的親情激動。
更何況,他的名字也說明了什麼。
有上面這些因素,假如高飛還猜不出商平北就是葉心傷的話,那他有什麼資格,會成爲高飛?
葉心傷從堂堂的九龍王落到當前這種地步,不管是被當做叛國通緝犯被通緝,還是二嬸的死,都和高飛沒有任何關係。
當初他被困在漢德勒森林重圍中時,正是高飛率領他的同伴千里奔波,以摧枯拉朽的勢頭幹掉那些狂熱份子,把他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二嬸被誤殺雖然也和高飛有關,可當時高飛是好心,才讓沈銀冰去照顧二嬸的。
所以,不管葉心傷落到什麼地步,和高飛都沒有關係,他所做的只能是感激高飛。
葉心傷沒有像鐵屠那樣在看到高飛後,在他肩膀上砸一拳,也沒有張開雙臂擁抱——他是個不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性格有些內向,就算再看到高飛後再激動,所做的也只能是露出一個最真摯的笑容:“還行,我找了你兩個月,已經失望了。”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永遠都不會。”
高飛拿出煙遞給葉心傷一顆,替他點燃:“坐下,說實話吧。”
葉心傷一坐下,就說道:“高飛,我成爲她(沈銀冰)的男朋友,純粹是爲了……”
高飛打斷他的話:“不用說了,我心裡很清楚,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高飛在說出這四個字時,聲音不高,臉色也很平靜,不過葉心傷心中卻涌起了一股暖流:毋需解釋什麼,無論他爲什麼會成爲沈銀冰的男朋友,高飛都相信他有這樣做的理由。
我相信你,這四個字就已經足夠。
葉心傷笑了笑,這幾個月來第一次開心的笑。
高飛噴了口煙霧,透過煙霧看着葉心傷:“我準備把這邊的股份,交給秦紫陽。”
葉心傷搖了搖頭:“既然你來了,她就不會收下。”
高飛回答說:“所以我才準備讓你,替我勸勸她。心傷,你該清楚現在她所面臨的處境,她唯有接受這些股份,或者乾脆說獲得高家的認可,她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保證。”
不等葉心傷說什麼,高飛吐出一口氣:“還有,對我和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自己兄弟唯一在乎的女人,卻懷了自己的孩子,這要是放在誰身上,都是一個異常尷尬的事兒,儘管這一切都是秦紫陽咎由自取,但受傷最重的卻是葉心傷。
葉心傷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沉默了很久才說:“我在意的是紫陽這個人,和她對我的感情,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自嘲的笑了笑,葉心傷又說:“更何況,依着我現在的處境,也沒有條件來要求什麼。”
高飛也不願意再談論這個問題,畢竟已經成爲現實了,時間是不會重新來過的,所以順勢改變了話題:“這些天來,有沒有什麼線索?”
高飛所說的線索,就是在問葉心傷,有沒有找到誣陷他的那個人。
葉心傷搖了搖頭,淡淡的說:“我現在根本沒有權限知道部隊上的事,而且那個人在得知我逃走後,以後也肯定更加小心。要想查出那個人是誰,幾乎沒有可能。”
高飛點了點頭:“既然我回來了,那麼我就會幫你查清這件事。”
葉心傷做不到的事情,高飛也許就能做到,畢竟他背後的高家在華夏各個領域,都有着相當深厚而龐大的力量,別的暫且不說,單說要想查清是誰拿出證據證明葉心傷是內奸,他就能做到。
當然了,要想知道這些,高飛必須得做出很多出格的事情——高雲華的職務,比他更加方便查出這些,可到現在卻沒有權限得知,所以他要想得到什麼,就得用不一般的手段。
能夠洗清自己,是葉心傷當前最大的心願。
甚至他不止一次的想,只要能洗清自己,哪怕讓他給被他殺死在大涌山的那十四個武警戰士償命,他也心甘情願的。
此時高飛說會幫他查清這件事,葉心傷心中感激,卻不會說謝謝,只是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舉報我的人,差不多就是真正的內奸了。”
栽贓陷害,就是要找個背黑鍋的人,葉心傷很不幸,成爲了這個人。
高飛當然清楚這點:“嗯,由此也能推斷出,那個人應該就是參與那次行動中的一員。”
當時前往外蒙參與驚天計劃小組的,總共是五十個人。
到目前爲止,只有葉心傷和鐵屠活了下來。
按照常規推算,如果那次行動中真有內奸的話,那麼他和鐵屠都有這個嫌疑。
不過,鐵屠卻用他的實際行動,向世人證明了他不是內奸。
所以背黑鍋的,就只能是葉心傷了。
葉心傷目光閃動:“這個人,也很可能已經死了。”
漢德勒森林一戰中,包括後來的秦紫陽總共是五十一人,死了的人基本都被碎屍萬段了,到現在,他們的身體早就變成了森林的一部分,要想從這些人中查出內奸,不是一般的難。
高飛冷笑:“也許,那個人還沒有死。”
葉心傷眼神一凝,呼吸情不自禁的變重:“你懷疑,真正的內奸是假死?”
高飛看着嫋嫋升起的青煙,淡淡的說:“現在可沒有爲了某個目標,就甘心赴死的勇士。假如這個人是你們50人中的一員,那麼他鐵定沒有死,只是被大家誤以爲他死了罷了,畢竟其他48個人的屍體,都已經支離破碎,無法查出哪些人到底死了。”
嘆了口氣,高飛說:“唉,現在我才搞明白,當初那些狂熱份子爲什麼會那樣窮兇極惡,人死了後還要虐屍。現在回想起來,他們那樣做就是爲了掩飾某個人能活下來。所以,那個沒死的人,就是真正的內奸。”
高飛判斷的倒是沒錯,可問題是那個人能用這種極端瘋狂的方式來掩藏自己,這就說明此人根本不好查。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高飛倆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面對面的吸菸。
很久後,葉心傷才呵呵一笑,眼裡全是放下的輕鬆:“呵呵,先不管那些。你能夠活着回來,就像我能活到現在一一樣,都是值得慶賀的事,得好好喝一杯,我去拿酒。”
高飛擺手:“等會兒,和老鐵一起喝。”
“好,那就一起喝,不醉不歸。”
想到能和以前那樣,拋下萬千的煩惱,和最信任的兄弟共謀一醉,葉心傷就特別嚮往。
高飛又點上一顆煙:“哦,對了,還有件事。”
“你說,我在聽着。”
“你該留在秦紫陽身邊照顧她。她以前沒有庇護你的能力,現在她具備了這種身份。”
以前秦紫陽本身就處於某部門的秘密監視之下,葉心傷當然不敢接近她。
可現在不一樣了,秦紫陽成了高家的人,接手高飛的企業後在地方上發展,葉心傷完全可以以當前的身份,待在她身邊,過他們以前想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