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廖吩咐好軍中之事後,在一將士耳邊低語了什麼,這才屏退了衆將,帳內只餘下花瑟和嶽辛等人。
霍然起身,穆廖卻也上前,道:“前輩,此番能夠脫險,亦多虧前輩,晚輩亦命人略備薄酒,前輩不妨稍事休息一番,再做其他打算。”
那老者卻也挑眉道:“你該不會是想請我吃頓飯,便不給我馬了吧!”
穆廖淺笑。“自然不會,穆廖一諾,雖不值千金,但從不會失信於人。”
“好吧!暫且信你吧!”
穆廖未再多言,對着身後的嶽辛他們道:“這幾日你們也辛苦了,回營休整一番,待會自行過來吧!”
“末將領命。”
嶽辛等人說完,卻也行禮走了出去。
軍中酒宴不比皇城盛豐,可熱鬧卻不在話下,較大的營帳之中,卻也擺了不少長桌,桌上皆是放置的還算豐盛的食物。
那老者沒有形象的吃着,醇酒亦是一杯接着一杯的飲。“這酒到不錯。”
而軍中將士本也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到並不覺得這老者有何不妥,加之皆之下是於將軍有恩的人,自也有幾分感激。
一將士到了一碗酒,卻也霍然起身,道:“老先生於將軍有恩,這杯酒我常新敬你,他日若有需要,我常新絕不推遲。”
說完,亦仰首飲盡了杯中的香醇。
有酒喝那老者自然喜歡,管他誰敬的。
而自常新之後,亦有不少人敬酒,未過多時,老者思緒便也有幾分不清。
而穆廖臉上的笑意雖未減,眼中卻帶了幾分寒意,放下手中的碗,卻也道:“不錯,前輩卻乃神人,不止對死亡之海不甚嗤之,還能推算天命,便是隻來了軍中不到幾個時辰,便能推斷出我軍中有異。”
花瑟微微蹙眉,雖不知道推斷天命是怎麼回事,但卻見原本熱鬧的場面瞬間變得沉寂,衆人手中的酒亦紛紛落下。
便是他們平日只懂行軍,也知曉將軍那日進死亡之海的異樣,而又發現李季的屍體,這軍中,是真的有異。
“念在多年共徵沙場的情分,我不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那人的名字,所以不管是誰,我只給你一晚上的時間,過了辰時,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而這時,卻聽那清亮的聲音傳來。
“何必要那麼麻煩,都說了直接告訴你就好啊!”花瑟說着,卻也在那老者身上翻找着什麼,隨機亦拿出一塊青玉,道:“這是我族中的寶貝,但凡撒謊的人,一碰這玉便會漏出異樣,我現在就給你啊!你試一試他們。”
花瑟的話到極爲認真,也符合她的性子,不過她的配合當是讓穆廖一愣的。
而軍中的衆人亦看向那女子手上的青玉,一看質地就知道不是凡品,若是之前或許他們還會有所懷疑,不過之前也聽嶽辛他們說過,這幾人甚是奇,不僅在死亡之海過活,連養的駱駝也能判斷活人的位置,連人數都能猜到。
如果再有一塊神玉的話,應該也不足爲奇。
而將軍從來不會說謊,那女子的神情也不像是玩笑,可信度應該很高。
而這時常新卻也站起身道:“將軍此番話其實我之前便想說了,此次將軍入死亡之海的確怪異,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果我們之中真有此人,那便當常新瞎了眼了。”
說着,卻也對穆廖道:“將軍,末將願先試探一番。”
“將軍,末將也願。”
“將軍,末將也願。”
“我說過,我不想從旁人口中知曉,算是最後的底線,不管是何人,我希望可以自行說出口,一夜的時間。”
穆廖說完,霍然起身,卻也離開了大帳。
帳內氣氛異樣,花瑟看着那離開的身影,卻也未再多言,轉眸看着已經醉倒在遠處的老頭兒,隨意的推了推,道:“喂,老頭,你不會真的倒了吧!馬也不要了?不回去了?”
那老者聽到馬亦是起身,醉語低喃。“馬……我的馬……”
可還未完整的說上一句,卻又趴在了桌案之上。
花瑟亦是無語。“喂!”
而這時嶽辛亦是靠近,道:“老先生醉了,今日就先宿在軍中吧!”
花瑟無語,也別無他法。
安置好了那老者,嶽辛卻也道:“姑娘,你的營帳在旁邊。”
“沒事,我和他睡一處,醉的都不像樣了,你再給我弄張牀就好了。”
嶽辛也不好多言,只好照辦,安頓好一切後,嶽辛這才行禮退下,而臨走之前,卻也只在她耳邊低語了一聲。“姑娘夜間警醒些。”
花瑟娥眉微挑,而嶽辛卻依然退下。
月上中天,軍中巡營將士亦是警惕,來回巡視着。
而這時,原本安靜的營帳內卻多了一股青煙,不過多時,便也有一將士打扮的人閃身靠近,手指亦在帳中昏睡的二人身上翻找着什麼。
直到找到那青綠色的玉石,這纔將它放入懷中,閃身離開。
翌日清晨,天剛清明,穆將軍便也將將士聚集在營中,傲然站在遠處,冷眸卻也掃過帳中的衆人。
“我說過,只一夜的時間,但顯然有人並不稀罕這個機會。”
花瑟亦站在原處,饒有興致的觀察着這一切。衆將士站在原處,神色亦不是太好。
“只是我不想,他可以做到去偷玉石的地步。”而這時,亦有將士走了進來,而那將士手中亦多了一塊玉石。
“將軍。”那小將亦是行禮。
“在何處搜到的?”穆廖亦道。
那小將聲音有些爲難。“是……嶽將軍……”
衆人聞言,亦是錯愕,紛紛看向嶽辛,到是穆廖和花瑟神情並無什麼變化。
“嶽辛,你可有話說?”
“末將無話可說。”
常新等人亦是不敢相信。“嶽辛,你……”
穆廖神色冷然,視線卻也落在常新身上,道:“常新,你又有什麼要說的?”
常新一愣,卻也道:“將軍,嶽辛跟在你身邊數年,此事怕也是有蹊蹺。”
“的確有蹊蹺,我帶兵多年,有幾個至死都不會判我的人,嶽辛便是其中一個。”穆廖說着,卻也道:“我昨夜查看了李季的屍首,傷口在脖頸,左淺右深,兇手若不是左撇子,那必定是自他身後下手的,而後者的機率較大。李季作爲老將,不可能將後背留給敵人,所以,必是他相熟之人。”
“李季的傷末將亦曾看過,的確如此。”
“李季雖是軍中老將,但相熟的人並不多,常將軍便是一個。”
“是,末將的確與李季將軍相熟,故此纔會如此惱。”
“是嗎?那你可否言明,當初是如何下這手的。”
常新一愣,卻也道:“末將不知將軍是何意。”
“你自永熙二十年入軍,不少大戰皆有參與,入軍七年,雖爲人呆板了些,可居功至偉。”穆廖的神色亦不太好。
常新眼神閃爍不定,卻還是道:“末將當真不明白將軍何意。”
“常新,七年時間,你至少該瞭解我,我不會冤枉一人,尤其是自己旗下之人。”說着,卻也道:“來人。”
而這時,亦有一將士走了進來,手中亦多了一盆清水。
花瑟的聲音卻也傳來。“那玉石之上塗有藥物,放入水中便能產生異香,你剛剛沒有碰那玉石,手如果入水,應該不會有異香的。”
“我眼中的常新並非敢做不敢當之人,你還要隱瞞嗎?”
常新臉色有些白,沉默了短暫的時間,卻也曲腿跪下,道:“末將,無話可說。”
常新面色卻還算平靜,他微微擡頭,但仍垂目不敢看穆廖的眼睛,說道:“此事是常新所爲,常新不敢推脫。”
話之間,他反手拔劍,便往頸中抹去。
誰知有道劍光比他還快,眼前寒芒暴起如飛虹貫日,“當”的清鳴聲後,常新的劍被擊落在地。
而這一幕顯然讓在場的衆人錯愕,誰也不會想象常新會做出叛主之事。
穆廖神色不變,劍回腰間。“叛主之事,並不是你會爲之,你只有一次機會說出實情。”
聞言,常新本就蒼白的臉頓時如蒼老幾分般,嘴脣微微顫抖,心裡似是極度掙扎,突然他往前重重地一叩首,道:“常新空有蠻力,此生不敢奢求軍功卓著,只享受與兄弟們奮血廝殺的那一刻,可常新並非無情之人,家中良妻乃是常新青梅竹馬,小兒尚不足五歲,老母更是年邁,因戰事原因,常新不能時時陪在他們身邊,如今又怎敢罔顧了他們的性命!”
說罷以頭觸地,額前頓見鮮血。
“只是穆將軍對末將有知遇之恩,末將實在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殺我,所以纔會將我引進那死亡之海中?”
常新聞言,卻也未回話,顯然是事實。
“末將自知死罪,無顏再辯解什麼,還望將軍給末將一個痛苦。”
穆廖看着眼前的人。“何人脅迫的你?那日引我去死亡之海的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