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璃不由有些訕訕，問道：“人現在如何了？”
莫四老爺笑道：“已經上岸離開。”
“走了？”莫少璃比雪鳶更驚詫。
人是她救醒的，狀況她最清楚，剛撈上來時那人分明已奄奄一息，能救活已是奇蹟，不過一兩個時辰後便已能夠行動自如？還離船走了？
難怪上午她回艙後不久聽見紫萱說：“不村不店的，船怎麼靠了岸？”
站在窗口幫紫萱分線的青橙向外看了看說道：“好像有人下船。”
紫萱“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想來那主僕二人是在那時離開的。
“如此便好，也不枉我們救他一場。”莫少璃心頭一鬆，走了也好，免得留在船上時刻提醒爹爹，人是她救的。
“七七說的是。”莫四老爺道，“不過他們走得太匆忙，爹爹並沒有見到人。聽陳伯說是極年輕的主僕二人，舉止像是世家公子，卻帶着面具不肯以真容示人。”
他們居然沒有拜見爹爹就走了？也忒沒有禮貌！
莫少璃腹誹。
不過爹爹沒有見到他們也好，如果見了面莫四老爺萬一問阿澤是如何把人救醒的，他笨頭笨腦的再穿了幫！主僕兩個都看起來不大光明的樣子！走了好，最好以後不要再碰到！
“七七，你是如何曉得那救人的法子的？”莫四老爺問道。
莫少璃眨了眨眼道：“書上看到的呀！”
書是萬能的藉口，穿越的人有了什麼以往沒有的技能，通常都可以歸功於書，小說裡百試百靈，她不用例外。
“在哪本書上看到？”莫四老爺又問，他博覽羣書，對醫術水務也頗有涉及，卻不曾見過哪本書上有記載救溺水人的法子。
莫少璃皺着眉想了想，茫然搖了搖頭：“我也不記得了，記得好像是在家裡的藏書閣看到。”
莫四老爺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帶她去過藏書閣，七七雖識字早，卻不讀書，每每要妻子給她各種許諾纔會勉勉強強寫幾篇字，看幾篇文章，什麼時候她竟自己去了藏書閣不成？
不過近倒是聽她邊的丫頭雪鳶說過：“姑娘自清醒後子比以前安靜了許多，很讀書了，《圖志》翻得都捲了邊也不肯放下。”
是沒有了娘，才忽然變了子嗎？
莫四老爺看着眼前女兒因爲努力回憶而皺成一團的小臉便就有些心疼，輕聲說道：“想不起來便不必去想了！你子剛好，不能太費精神。”
他頓了頓又說：“七七你心地良善，又能學以致用，能救人一命是極好的。不過……以後可莫要那般莽撞了！爹爹雖並不把那些世俗禮法放在眼中，但你是女子，名聲最爲重要，不能輕易落人口舌。爹爹的話你可明白？”
諄諄教導，語重心長。
爹爹這是要放過自己的意思嗎？
莫少璃忽閃忽閃看着莫四老爺大眼睛頓時變作了星星眼。
這爹爹對自己太好了吧！這是在禮教森嚴的大周，還是在莫府那樣一個禮教牢籠裡，她做出那麼大逆不道的事，爹爹居然一句重話都沒有？
莫少璃的心驟然變得柔軟，忙站起來應道：“爹爹教訓得是，女兒記住了！以後再遇到什麼事，我一定先稟告爹爹，不再擅自做主。”
這麼好的爹，沒有了要上哪兒再去找啊？
莫少璃再次決定，一定要好好照看着這個爹爹，不讓他如前世那般，病成那樣還被人算計。
莫四老爺見她應得乖巧，不由一愣。
七七何曾這麼柔順過？
以她原來憨刁蠻的子，不是應該明明知道是她不對，還要硬攪三分，鬧上一番纔會不不願的認錯麼？到底是沒孃的孩子，瞬間便長大了。
莫四老爺心裡有些發酸，看着莫少璃澀聲說道：“七七懂事了！你娘若是知道你如今這般乖巧，一定會高興的。”
“爹爹！”莫少璃見莫四老爺緒低落，知道他是想起了孃親，忙從椅子上跳下來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說道，“爹爹，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好！好！”莫駿連聲答應道。被女兒扯住撒的待遇，他已經很久沒有了。
“四老爺，船在碼頭停泊時遇上長寧侯府的船，長寧侯聽說老爺在船上，帶世子過來相見。”墨言在客艙門外稟道。
“長寧侯和世子？他們怎麼會在這裡？”莫駿正從碟子中揀起一塊菱粉糕遞給莫少璃，有些詫異的問道。
“聽說是侯爺帶着世子到金陵給定南侯祝壽，在這裡停泊休息。”墨言道。
長寧侯……世子，許子昊？
莫少璃正向口中塞粉糕的手不由定住，莫四老爺和墨言的聲音在她耳中也變得模糊縹緲起來，繽紛的記憶衝破時空，向她腦中涌來。
如果說前世莫大太太吳氏是害死她的元兇，吳承諭是幫兇，那麼這個長寧侯世子許子昊便是她的死因，罪魁禍首。
若不是因爲他，吳氏又怎麼會費盡心思往死裡算計她，好讓自己的女兒取代她嫁入長寧侯府。
自己應該不會死那麼早那麼慘吧！
額……自己？
莫少璃被突出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她已經把原主的經歷當做了自己的過往？甚至在聽到長寧侯世子這幾個字時，緒都會如此波動。
“既然侯爺特意來訪，說不得要見一見。”莫四老爺站起來，轉頭對莫少璃道，“七七你先回……”
卻見女兒臉色微白，神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七七？”莫四老爺心一緊，伸手撫上她的額頭，“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好？”
“我沒事，爹爹。”莫少璃努力扯出一絲笑容，仰頭看莫四老爺，“爹爹是要見客人嗎？我先回樓上去，等下再來和爹爹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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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送你回去。”莫四老爺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爹爹。”莫少璃按下心底翻涌的波潮，信口說道，“女兒只是想到上午那溺水人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後怕。”
“到底是年紀小。”莫四老爺竟也信了，女兒畢竟才九歲，經歷那樣的事會害怕很正常，便安慰道，“七七不要害怕，他已經好好的走了。只是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可不要再亂出頭了。”
莫少璃點頭道：“女兒記住了。”起和莫四老爺告別。
看着她上樓後，莫四老爺方帶着墨言去迎接長寧侯和世子。
踏上樓梯的莫少璃神色卻漸漸冷肅起來。
想起前世自己餓死在青雲庵，許子昊卻和莫少琪定了親。
終究意難平。
但等回到艙中時，她的臉色便已恢復了平靜。
不過是前世，都已是前世。
這世，她絕不會讓自己再受那樣的委屈。
她不會再和許子昊有什麼糾纏，便也不必再爲他波動心緒。
莫少璃倚在窗邊，望着窗外的青山綠水，心漸漸寧靜。
青橙從艙外走進來輕聲道：“四老爺讓墨言來請姑娘去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