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沼澤地的相反方向,傳來腳踩在乾枯樹葉上的嚓嚓聲,一道呼喚聲遠遠的傳來,沒一會兒,那人便到了沼澤地邊沿,衝着灰白衣衫的男子喊道:“藍殺大人,藍殺大人在嗎?”
因着密林裡霧色太過濃重,所以來人更本看不清沼澤地附近的東西,入眼可以說是暗沉沉灰濛濛一片,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根本就不敢再上前一步,畢竟誰又知道在這樣一片幾乎什麼都看不見的環境下,你踏出一步,踩到的是什麼?
沼澤,鱷魚,毒花,還是什麼其他的?
沒人能確定。
所以來人此刻停留的位置離沼澤地差不多還有一尺的距離。
許是事情比較着急,來人擔心裡邊有人卻聽不到,喊的極其大聲,那一聲嘹亮的呼喊穿透層層濃重的薄霧直射進灰白衣衫男子的耳中,刺耳的讓他口中竹葉的樂聲也輕輕的顫了顫。
這一顫,音調似乎拐了一個很長的彎兒,向一個根本摸不着的方向直射而去,尖利的幾乎穿透雲霄。
與此同時,從森林裡傳來的嗒嗒的腳步聲突然啪啪的加重了,似乎正在踢着什麼東西,緊接着,隨着樂聲的尖利,發出的一連串的碰碰聲。
“砰,砰,砰——”
那聲音響亮而厚重的穿透森林的瘴氣傳到了外邊,伴隨着地面都跟着抖了三抖。
那沼澤感受到了周圍環境的震動,那冒着黃綠色氣泡的沼澤開始盪漾起來,一些沼澤甚至蔓延出來,覆蓋上了旁邊的草地。
清雋的臉上浮現一抹清晰的冷然,樂聲戛然而止,那乾淨白皙的手腕暮突然飛速翻轉,一把閃着青光的小巧袖箭從他的衣袖中直射而出,就那樣有力的穿過了巨大的沼澤地,穿透黑沉沉的霧靄,直直的刺入了那個前來找他的男子的胸膛。
頓時,血流如注。
卻聽那人臨死前口中喃喃道:“藍殺……出發了。不去……就晚了……”
不知這句話是否聽到了,南司目色冷然,不經意的朝着來人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樂聲又響,流暢安然,似乎在安撫着什麼。
可那自森林裡面傳出來的沉重的腳步聲卻沒有什麼改變,依舊厚重急促的緊。時而大聲,時而小聲,似乎跌跌拌拌的一路跑來,中途夾雜着碰碰的撞樹的聲音。
南司臉色變的有些陰沉了,還帶着一些擔憂,脣邊的樂聲還在慢慢流溢出來,舒緩的緊。
就在這時,那沉重的嗒嗒聲似乎停了下來,南司鬆了口氣,鬆開了手裡的竹葉,任由其飄落。
然後他擰起眉頭,目光直直的看的前方森林深處,盡力的撲捉到那抹他要看到的身影。
就在這時,離南司極近的地方突然一片劇烈的震動,伴隨着突然安靜又突然響起的嗒嗒聲,南司的心裡突然浮現了一抹不祥預感。
咚!咚!咚——
砰!
距離南司方向最近的一棵參天大樹突然震動起來,插入雲霄的高大枝葉上有蟲子和葉片被震落下來,飄落在一片黑紫的瘴氣中,消失不見。
南司眼神一凜,警惕起來。
那沼澤地另一邊有一種血腥味絲絲縷縷的穿透濃重的霧靄向這裡散播開來,幾乎能激發人心底的殺意。
這是從剛纔那人的屍體上散發出來的,單憑這血腥味,也能看出那人定然被直擊要害,血流如注!
這種殺人的手法,在這北園深山,也只有位居藍階的藍殺南司大人才能做到了。
這種血液的腥甜味讓那自古樹林裡傳出的撞擊聲越加的劇烈了。
男子修長有力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腰間的佩劍,乾淨的眉眼間已經恢復了平靜,嘴脣微啓,脣齒間便流溢出清揚的哨聲。
仔細往森林中看去,似乎有一個龐大的軀體正一步一步的走出來,每一步,都在泥濘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巨大的腳印,帶起地面輕微的震動。
那龐大的軀體愈來愈近,愈來愈近,也漸漸變得更加的清晰,似乎是一個長着細密長毛的東西,正橫衝直撞的過來。
又有幾棵樹被撞到,大片大片的樹葉散落下來,沉入濃濃的瘴氣之中。
待那身影近了,再仔細看去,竟然是一個渾身長滿綠毛的生物,踏着潮溼的土地大步走來,不甚穩當,一路不停的撞到高大的樹木。
然後那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狠狠的撞在了一棵最外圍的參天大樹上,大樹竟然隨即攔腰而斷!
一排大樹攔腰而斷,一瞬間,露出了那被參天大樹的茂密枝葉遮擋住的濃重瘴氣,難聞壓抑的瘴氣自逼而來,與此同時,兩個火紅的燈籠閃着幽幽的光出現在了一片紫綠紫綠的霧色中。
駭人的緊。
竟是那龐大之物的眼睛!
南司神色不亂,不慌不忙的退後三步,長劍一甩,一道劍光便向那個龐大的東西直射而去,不過卻並不傷及那巨物,而且險險的停在了那綠毛怪物之前。
而那龐大的長滿綠色毛髮的身軀一踏出那枝葉繁茂瘴氣濃重的森林的瞬間,那模樣便清晰的出現在了南司的眼前。
這是慕千憐培養多年的綠毛殭屍,十年前,她從南疆聖地偷來這綠毛怪之後,運用媚族的秘法,將它做成了如此龐大的殭屍,它可以聽懂人說話,不需要笛聲指揮,便可以聽命於人。
比原本南疆的綠毛殭屍強大了很多。
只可惜……
看着那個被他的劍氣定格在原地不動的綠毛殭屍,男子雋氣的臉上露出一抹冷色,原本只需要今天一步就可以完全做成這種殭屍,可是就在剛纔,若非那人通報的聲音太尖利,影響了他的樂聲,如今這隻綠毛殭屍早已是天下無敵!
而再重新培養那種理想中的綠毛殭屍,又是需要十多年的時間,跟本就等不及,簡直就是功虧一簣!
不過這也怪他自己心智不夠堅定,不然也不會影響到。
南司臉色暗沉,突然收回長劍,足尖輕點,藉着霧氣之下,沼澤之上的零落葉片之力,掠過沼澤,消失在了一片濃重的霧色之中。
剛纔那個來找他的手下只是一個傳消息的,臨死前說的話他亦是聽的一清二楚,那人是要告訴他,裘妃公冶玉出宮了。
哼,要不是那人要通報這個女人已經出宮這回事兒,也不會走進這塊地方,更不會打擾到他,害他做失敗了憐兒耗費十年心血而成的綠毛殭屍!
要怪還是要怪公冶玉。
南司神色陰鶩,一想到那個害了慕千憐被關進水牢的女子便是殺意橫生。
公冶玉,不僅害的憐兒受盡折磨,剛纔更是害他和憐兒的心血被毀,他早就該殺她了!
從那天公冶玉害的憐兒受苦開始,他就起了殺心,若非憐兒阻攔,他又如何會拖到這次公冶玉出宮纔打算殺她?
若早些知道今天會出現這檔子事兒,當日他怎麼着都是要把這個女人解決的!
清雋的臉上染上怒色,輕功提到極速,灰白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密林之內。
……
長安的街道上,馬匹的嘶叫聲,小販的呵斥聲,此起彼伏,遍地雜亂的蔬菜水果,布匹器具,簡直就是雜亂不堪。
好不容易讓受驚了的馬兒安定了下來,慕千雁的馬車也隨即停了下來。
揉了揉被晃的快散架的身子,慕千雁伸手掀開簾子朝外邊看去。
前方不遠處極其的熱鬧,人聲鼎沸,伴隨着打鬥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形狀好看的細眉微微向上挑了挑,女子掀開簾子的纖纖玉手收了回去,側椅在軟榻上,提聲問道:“張叔,前面是在幹什麼?”
女子的聲音清淺平靜,從她嘴裡出來的這麼個稱呼似乎是理所當然,熟練的不能再熟練了一般。
聽在趕車的車伕耳中,雖然知道這是因爲出門在外不能被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所以才這麼稱呼,但還是感到受寵若驚。
因爲那坐在馬車裡頭的女子可是當今皇上的寵妃裘妃娘娘,而且都說其性情乖張,陰晴不定,能得到她的這麼一聲“張叔”車伕實在是心中驚詫不已。
不過略想了片刻,那車伕還是平下了心,這車伕原本是由褚將軍在宮裡的手下當的,不過不知怎的,褚將軍的人突然說要換人,就偷偷把他和那兩個隨行的宮女從西郊帶進了皇宮。
所以他和那兩個隨行宮女實際上都是三王爺的人。
既然會有人指定讓他們這些風翼國的人來當隨從,保護這位娘娘,想必裘妃娘娘和主子也是有聯繫的。
指不定也是主子安插的呢。
不過想歸想,車伕還是知道這次出行的使命,就是一定要保護這位娘娘的安全,這纔是他的首要任務。
“夫人,前面危險,您還是別看了的好。”
以爲裡邊的女子好奇想要去看,車伕轉頭對馬車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