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浮動,燈影搖晃,因爲夜色已重,各個宮殿雖然還亮着一兩盞宮燈,可是卻依然有些昏暗。
蕭玉卿跟着小福子在偌大的皇宮中行走,前面挑燈的是兩個更加年幼的小太監,不知道爲什麼蕭玉卿就想到了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冥界行路的時候,好像就是黑漆漆的,然後打頭的是兩盞明明滅滅的燈火,不由得心中一縮,感覺空氣中的風都陰嗖嗖的。
“小福子公公,還不到嗎?”
聽到蕭玉卿的聲音帶着異樣,小福子有些驚訝,剛剛看到這位蕭二小姐的時候,他真是嚇了一跳,他一直聽說這位蕭二小姐的大名,什麼女扮男裝,什麼混跡青樓,什麼交好各家公子,可是百聞不如一見啊,見到了才明白有這樣的大名也是要有相應的實力的,這位蕭二小姐頭髮短短的,用一根髮帶束起,少了女子的嬌媚,多了男兒的颯爽,一身袍服在夜色中泛着光,應當是流光錦,那種暗影浮動中帶着的倨傲,就連宮中的妃嬪也很少能穿出那種感覺,尤其是蕭二小姐的眉目中帶着點點的慵懶和散漫,讓人看了看心就顫,尤其是當她眯着眼睛的時候,更是讓人不可小覷。
蕭二小姐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比較隨意,沒有之前那些初入皇宮之人的誠惶誠恐,他以爲蕭二小姐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現在爲何忽然說話就帶了顫音?
“公主別急,馬上就到,”說着,小福子擡手遙遙一指:“您看,那處最明亮的宮殿就是冷月閣!”
順着小福子的手看去,果然看到了隱約的光亮,烏黑一片中那處光亮十分的突兀。
“公主還未到,姑姑們應該是還在候着公主呢,咱們快一點兒吧!”
蕭玉卿頷首,緊了緊身上的衣袍,輕輕舒了口氣,順便將披風上的帽子戴了上去,於是整個人便隱在了披風中,一副不想再說話的意思。
小福子一見便也瞭然,只是加快了腳步。
深夜風聲漸止,可是寒意更盛,不過蕭玉卿卻彎了彎脣角,這個小福子可不簡單。
剛纔她不過只是微微換了一種語氣,這位小福子公公就察覺到了,眼中的驚訝雖然是一閃而逝,可是卻被蕭玉卿抓住了,爲什麼會對她驚訝?
她不過是露出幾分害怕,小福子就覺得驚訝,說明小福子瞭解她這個人,不是認識,而是瞭解,什麼情況下一個未見面的小公公會了解她?
想必有些人對這位小公公耳提面命過了。
之前她問什麼時候能到,小福子低頭回答,可是她裝作害怕引起小福子的分心,再問他的時候,他卻是看向另一個方向,雖然很快轉了回來,可是蕭玉卿發現了他說話有幾分僵硬,這說明什麼?
小福子帶她走的路根本不是平時走向冷月閣的路,他在帶着她繞圈。
蕭玉卿眯了眯眼睛,不快不慢的跟着,不一會兒就被小福子落下一截路。
“公主,小的平日走得快,您別怪罪!”小福子趕緊告罪:“不過,天色不早了,咱們快走幾步吧!”
“小福子公公還有事?我這個人白天睡覺的時候比較多,現在反而不怎麼累,正好賞一賞這皇宮御花園的夜景,如果你有事儘管去忙,我看着冷月閣的燈光,一會兒就能到!”
看着蕭玉卿不緊不慢的邁着四方步,小福子撫了撫額頭,腰身更彎了:“公主殿下,奴才能有什麼事?伺候公主殿下就是最大的事,不過夜深露重,天寒氣冷,容易傷身。”
蕭玉卿不甚在意的擺擺手,忽然一本正經的問道:“冬天還有露水嗎?”
小福子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汗水,他早就收到消息這位蕭二小姐不按常理出牌,現在還真是……
“奴才就那麼一說……”你就那麼一聽,怎麼還較起真來了?
“嗯!”蕭玉卿忍着笑,一本正經的敷衍着,看着馬上到的冷月閣,忽然問道:“以前這裡住的是什麼人啊?”
小福子微微一驚,臉上帶出幾分不自然,輕輕咳了咳:“公主到了!”
小福子的聲音剛落,就看到冷月閣一進門的兩邊站了兩排人,一排宮女,一排太監,看起來氣勢威武。
蕭玉卿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正好繞了半天的皇宮也累了!”
小福子聽了一僵,臉色微微發紅:“奴才告退!”
蕭玉卿歪頭看着小福子逃也似地跑了,不由得納悶,這個小福子雖然帶着她繞了遠路,可是看想去又不像是真的存了壞心,她剛剛不過是打趣一句,小福子就紅了臉,在她看來‘臉紅’這是一個技術含量相當高的活兒,不是想裝就能裝出來的,一個容易臉紅的人估計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蕭玉卿聳聳肩,將一切拋到腦後。
“參見公主!”
蕭玉卿被聲音震得頓住了腳步,很大程度上來說蕭玉卿喜歡安靜,不喜歡身邊圍着一羣人,就看她平日裡跟着伺候的,也就用慣了的那一兩個,忽然一下圍了一堆人,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你們留下一兩個伺候着,其他人歇了吧,大半夜的全都守在這裡,不能好好休息,明日還怎麼當值?”蕭玉卿擺擺手,徑直走進了殿中。
蕭玉卿本來以爲皇上將弄進宮裡是要收拾她,就算不懲罰她,估計也會苛待她,可是看到冷月閣,她覺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了。
皇上還是很大度的。
冷月閣的一桌一椅,都透着厚重,沒有見識的人或許看着普通簡單,可是有經歷的人則一眼就能看出低調中透着的奢華。
殿中掛着的畫已經有些舊,用的印章也有些模糊,若是蕭玉卿所猜不錯,該是名家手筆,桌子上擺着的茶具,細瓷白紋的官窯,杯子裡面紋着五彩畫,雖然蕭玉卿這個外行看不出門道,可是那如少女肌膚般的細瓷,一看就是精雕細琢,蕭府用的杯子碗的也算是講究,可是和這裡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個檔次。
蕭玉卿圍着主殿走了一圈兒,寬敞但是不夠明亮,殿中輕紗繚繞,乍一看去柔軟中帶着溫潤,可是大冬天這樣的景緻讓蕭玉卿覺得有幾分清寒。
或許是因爲被迫入住這裡,明明富麗堂皇的宮殿,可是蕭玉卿總覺得怎麼看怎麼違和,到底是因爲什麼,蕭玉卿想不明白。
“公主,要沐浴嗎?”掌事宮女姑姑走上來,低頭詢問道,這位公主真是奇怪,進來了也不見見奴才,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們還等着這位公主立威呢,結果這位倒好,直接趕了人走,然後自己悠閒自己的轉悠起來。
“不用,在家洗過了!”蕭玉卿一跳,徑直坐到了大殿的桌子上,晃悠着兩條腿,不經意的問道:“你叫什麼?”
掌事宮女看着蕭玉卿這副男子做派,面露難色,猶豫半天,回道:“奴婢錦繡!”
蕭玉卿點點頭,看向另外一個:“你呢?”
“奴婢柳琴!”
“有吃的嗎?給我弄點兒吃的,這冷月閣太偏僻了,路又遠了,走過來都餓了!”蕭玉卿仿若無意的抱怨。
錦繡看向柳琴:“你去將準備的糕點端上來,順便將溫着的杏仁露端過來!”
“錦繡,”蕭玉卿推掉帽子,歪頭打量錦繡:“你原來在哪裡伺候?”
“奴婢原來是伺候皇后娘娘的!”
“那給我用真是大材小用了,你願意過來?”
錦繡嘴角微微一動,然後忍了忍才道:“公主,您現在已經入宮,可能在宮裡不會待太長時間,可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錦繡實在是看不慣蕭玉卿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那種散漫的樣子卻又特別的勾人,讓錦繡臉色瘀滯。
“你也說了我呆不長,那還守什麼?萬一我過不兩天又出去了,再改不過來怎麼辦?”蕭玉卿看了看桌子上擺着的水果盤,徑直端過來,抱在懷裡,挑挑揀揀的吃着。
錦繡微微退後一步,低頭看着被蕭玉卿晃盪着的雙腳不小心踢到的裙邊上的灰塵,錦繡覺得額頭直跳:“公主,若是被別人看到……”
“錦繡,你該問問我這個樣子還有誰沒有見過?”蕭玉卿直接將葡萄皮吐到地上,然後又去剝香蕉:“皇宮的東西就是好,葡萄都比外面的甜,”說着將剝好的香蕉在錦繡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吃?”
錦繡強忍着將要爆發的怒氣:“奴婢……不吃!”
“不愧是皇后宮中出來的人才,看到吃的都不饞,真是好耐力!”蕭玉卿將香蕉放到自己嘴裡吃的香甜:“你們皇后娘娘有沒有交代什麼事兒?”
“就是讓奴婢伺候好公主,”錦繡說完頓了頓,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皇后娘娘現在是公主的義母,公主該尊敬娘娘!”
“就算她不是我的義母,我也尊敬她啊,你覺得我不尊敬皇后?”蕭玉卿微微眯了眯眼睛:“尊敬一個人是放在心裡,靠嘴皮說是沒有用的,不過呢,我確是不能做她的義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