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有些心疼,翻身抱住周城槿的腰,“阿槿,你的死……”
周城槿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母妃那裡我自有安排!”
蕭玉卿知道他辦事周詳,安排周到,自然也不會多問。
當天晚上,衛青去了老地方。
姚文禮卻是在她被凍了半個時辰之後纔到,去的時候臉色並不是太好。
衛青皺了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和你無關,”姚文禮平日除了陰森之外情緒起伏不太大,今天似乎是極度的不悅,“找我什麼事兒?”
衛青被他氣沖沖的口氣弄的一愣,本來來見姚文禮她就十分不願意,現在心情就更陰暗了,於是,直接將蕭玉卿的問題問了。
姚文禮一聽到她說‘齊國公府’臉色就更加黑了,“讓你家小姐放心,就算我現在不能挖出齊國公府的暗樁,在她要用人之前我也一定能做到!”
衛青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姚文禮,剛纔只顧得生氣,現在才發現姚文禮身上有着淺淺的酒味,不過衛青可不會認爲酒味淡,姚文禮喝的就少,她平時擺弄藥材,對味道方面也記憶深刻,這種味道她知道,衛臨替小姐各地巡視的時候曾經帶回來一壺,顏色有些渾濁,味道極淡,可是卻勁頭十足,她記得當時衛軍喝了三杯,睡了一天一夜都沒有醒。
衛青忍了忍沒有忍住,“你……發生了什麼?”
姚文禮聽到她的聲音忽然側頭,目光冷厲生硬帶着陰沉,卻不說一句話。
衛青下意識的身體一繃,被姚文禮看着,彷彿被一隻猛獸盯上一般,毛骨悚然,“好吧,當我沒問,我……有事,先走了!”
衛青感覺自己今天有些反常,雖然之前有些同情姚文禮的遭遇,可是心底卻是討厭他的,今天卻像發神經一樣去關心他,簡直就是……
衛青起身要離開,姚文禮卻忽然站起來攔住了她,蒼白的手指緊緊扯着她的胳膊,好半天才道,“陪我去喝酒!”
“這事兒……你該找個男人陪你!”衛青扯開他的手,徑直向山下走去。
姚文禮感覺冬日裡山裡的風很暖,因爲他的心太冷了,根本就感覺不到外面的冷,看着衛青的身影消失,姚文禮忽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這麼多年,沒有一個朋友,連個喝酒的人都沒有,給皇上辦事,皇上根本不允許他們私下裡相見,甚至不能有私交,而齊國公府裡,他甚至連一個貼心的小廝都不能有,每一個陪在他身邊的人,都不會超過半年,這樣頻繁的更換人手,小閔氏真是防他防的緊。
姚文禮苦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酒壺,仰頭灌了兩口。
孃親就是在多年以前的今天,被人誣陷通姦,然後姚安羣當着一大羣人用涼水將孃親潑醒,年幼的他看着一絲不掛的孃親被一衆人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孃親惶恐喊冤,可是姚安羣卻根本不聽,讓人牽了狗來,竟然讓那隻狗和孃親*,孃親不堪受辱咬舌而死,可是姚安羣卻還不放過她,即便是死了,那隻狗依然在她的身上聳動,圍觀的人有笑的,有驚恐的,更有輕蔑譏諷嘲笑的,即便他那時只有六歲,可是他卻清楚的記得當時那一幕,清晰生動,即便是多年以後都忘記了孃親的模樣,可是卻記得當時那些陌生人的面孔。
姚文禮再灌了一口,今天是孃親的忌日,姚安羣估計根本不記得有一個女子被他殘害致死。
“你那酒太烈,嚐嚐我的!”衛青將手裡的罈子扔過去,“這可是我們小姐釀製的,入口甘綿清冽,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嚐到的!”
姚文禮皺了皺眉,“你不是走了?”
“我找你是辦事,當然要回去稟報主子一聲,”衛青將酒打開,十分豪氣的仰頭喝了一口,“嚐嚐吧,就連皇上都沒有喝過的!”
百尺長風躲在深山老林裡帶着一羣匠人研究如何提煉蒸餾,好久才提煉出了酒精,接着便製出了各種度數的白酒。
不過,新制的白酒還沒有進入市場,所以還沒有人知道,衛青也是偷偷拎出來的。
姚文禮也不客氣,擡手將蓋子拍開,仰頭灌了一大口,“一般!”
衛青白他一眼,也不和他計較,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扔進嘴裡,一邊嚼着一邊慢悠悠的道,“不用勉強,覺得不好喝就別喝!”
姚文禮看着她像一隻小兔子一樣,臉頰鼓鼓的,小嘴動的飛快,陰沉的臉色微微一鬆,“吃的什麼?”
看到姚文禮又喝了一口,衛青笑,“好東西,小姐知道我喜歡吃這種小東西,專門讓人給做的,牛肉乾,甜甜辣辣的!”
姚文禮好笑,“你張口閉口說你家小姐,她有那麼好?”親情都不可信,更何況這種主僕之情?只有誘餌夠大,背叛就順理成章。
衛青掃他一眼,“你不是調查的很清楚了?我家小姐有多好,還用我給你再說一遍?”
“呵!這世上欺世盜名之輩還少嗎?”姚文禮不屑,收到衛青憤恨的眼神,繼續道,“她收養衆多孤兒還不是爲了讓你們給她賣命?養幾個孤兒才用多少銀子?你們又給她賺了多少又爲她做了多少事?”
連這點兒事兒都算計不清楚,果然是蠢材。
衛青聽到這裡反而笑了,“那你就沒有再深入調查一下,小姐她收養孤兒不僅只是給一口吃的,還教給他們生存的技能,教給他們做人的道理,小姐說養大一個孩子很容易,可是養好孩子卻很難,若是養成了一個壞人,那還不如不養。”
看到姚文禮發愣,衛青眼珠轉了一下道,“小姐經常和我們說,我們不能選擇出身,但是可以選擇自己成爲什麼樣的人,以前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那都只是一種經歷,不能決定我們的未來。”
姚文禮眉頭一皺,略帶深意的看向的衛青。
衛青目光清亮的迎向姚文禮,暗色的夜裡光線不明,只能看到影影焯焯的人影,可是姚文禮卻覺得衛青的目光特別亮,亮到讓人自慚形穢,亮的讓人……心底發顫。
“小姐說,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事情,有離奇怪異的,有恐怖嚇人的,有讓人難過的,有令人愉快的,這都是很寶貴的經驗,每多一次經驗,人就成長一次,這些經驗有好的有壞的,可是我們都要將這些轉化成促進我們成長的,讓我們變得對生活更加積極,胸懷更加寬廣,眼光更加長遠,遇到那些消極的經歷,我們不能停留在過去,可以紀念卻不能沉迷,讓他影響我們的未來,”衛青側頭打量了一下姚文禮,“我們這些孤兒的幼時都不好過,有家裡遭難的,也有被人拐賣經歷痛苦的,還有被自己親生父母扔掉的,每一個人都經歷的感情的背叛或者虐待,可是小姐卻說,那是隻是過去,而人,要活在當下,活出未來。”
姚文禮一邊聽着衛青說話,一邊喝酒,雖然沒有迴應,可是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放鬆,直到最後,已經露出幾分笑意,不同於以往的笑意,是真真切切的笑容,沒有陰鬱,也沒有算計。
衛青看了看天色,將喝了沒有兩口的酒罈蓋了起來,“行了,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太晚了,小姐又要半夜起來查崗了!”
“你很喜歡她?”姚文禮沒有動,饒有興致的看着衛青。
“不是喜歡,”衛青嘻嘻一笑,“是崇拜敬仰,就連衛臨哥哥他們也都特別敬慕小姐,衛臨哥哥說,小姐比男人都強,他說女人都小心眼兒,胸懷也就後院那一畝三分地,可是小姐不同,小姐的胸懷比男人都寬廣。”
姚文禮聽到她說‘衛臨哥哥’眉頭緊了緊,“衛臨是你親哥?你們小姐身邊的四個都姓衛?”
“這你就管不着了,今天我是多管閒事,”衛青拍了拍衣服,站起來,“明天一準兒要生病了,大冬天的,竟然半夜跑到半山腰待了這麼久?走了!”
衛青擺了擺手,走出亭子離開。
姚文禮擡頭將罈子裡的酒喝光,才起身跟上去,“衛青,有打算跟着你們小姐一輩子?”
衛青掃了他一眼,眼白比黑眼球要多,“你管的還挺多,有這閒心,趕緊去將小姐吩咐的事兒辦了。”
姚文禮輕笑,“明天我就寫個單子你給你們小姐送去,她一定會高興的!”
“就算你不給,我們小姐也有自己的辦法找到齊國公府在宮內的暗樁,不過就是費些時間而已,還以爲你多厲害呢?”
姚文禮點頭,從善如流的道,“我確實不厲害,你厲害!”
兩人說着一路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