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抵達了大帥府,耿靈兒亂偷偷地從後門溜了出來,終歸是人多,進進出出的也多,沒誰注意到她溜進了大門。她提起裙裾,飛一般地奔往了內宅。
她打聽過了,容麟住幽蘭院,幽蘭院人煙稀少,連值勤的丫鬟都沒有,跟容卿在菩提宮時一模一樣,如此,倒也省得她擔心被人發現。
不過,幽蘭院這麼大,容麟到底住哪間房啊?
這個時候,耿靈兒真後悔自己沒多跑大帥府幾次。
外邊逐漸傳來腳步聲,耿靈兒來不及多想,推開一扇門便躲了進去。
玄胤送寧玥回幽蘭院,德慶公主已經早早地下車了,他們略偷了些時間,手牽手漫步在清香怡人的小道上。
“累了吧?”玄胤輕聲問。
寧玥微笑着搖頭:“馬車上睡了一路,這會兒倒是精神好了。”
玄胤眸光一掃,林木幽幽,不聞人聲,他勾起脣角道:“精神好了,不如做些什麼?”
“不要!”寧玥想也不想地說道,趕路的這段日子,縱慾過度,她都快被掏空了,瞧她動不動就打瞌睡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抽大煙了呢。
心裡想着瞌睡,不由地打了個呵欠。
玄胤看着她疲睏不已的模樣,心疼地摸上了她臉蛋:“怎麼累成了這樣?做多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着不害臊的話,寧玥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是啊,以後節制點。”
“明明是你勾引我的。”玄胤鼻子哼了哼。
寧玥微微紅了臉,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從踏上行程開始,就恨不得十二個時辰與他膩在一起,而這傢伙又生得這麼魅惑,一碰他就天雷勾地火,後面的事便順理成章了。想來的確是自己的緣故,才把自己弄得這樣疲倦,可仔細一想,又好像不完全是這樣,她是開了頭,但每次收不住的都是他。
“還是得怪你。”她悶聲道。
玄胤輕輕一笑,在她白嫩的小臉兒上啄了一口:“好好好,怪我。”
寧玥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慢慢停下腳步,偎進了他懷裡。
玄胤順勢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耳畔輕輕地問:“走不動了嗎?我抱你。”
寧玥在他懷裡蹭了蹭,搖頭:“走得動,可是走回去之後,就見不到你了。”
演戲演到底,縱然能偷閒親密一番,可終究他院子住得極遠,中間還隔了一個德慶公主的雅蘭居,德慶公主早察覺到他的某些不對勁了,只是太多事需要倚仗他,沒細細往下查探,他們還需再小心些,別再露出更多的馬腳。
玄胤掬起她臉蛋,深深地凝視着她,眸中也是千般不捨:“我儘量快些解決南疆的事,儘快找到菩提子。”
“嗯。”寧玥點頭。
玄胤吻了吻她軟紅的脣瓣:“我送你回去。”
寧玥困得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不得不依了他。
玄胤把她抱了起來,她甜甜一笑,摟住了玄胤的脖子,小腦袋埋在他頸窩,慢慢閉上了眼睛。
……
耿靈兒一進屋便意識到自己進錯了房間,雖然她當時也是隨便進的,可心中祈禱過誤打誤撞是容麟的屋就好了。
屋子裡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香,牀邊墜着青紗帳,清涼的夜風從半敞的軒窗輕輕吹了進來,吹起帳幔,彷彿沙沙地作響。
耿靈兒躲在牀底,紗幔拂到她臉上,撓過她鼻尖,她打了個噴嚏。
“咦?是姑爺醒了嗎?”冬梅經過門口,聽到了那聲噴涕聲,忙推了門進來。她自然知道牀上躺着的人是司空朔,可爲了不落人口實,她已經習慣稱他爲姑爺了。
她挑開帳幔,見牀上之人睡得沉穩,給對方掖了掖被角,道:“聽錯了吧?人睡着了應該不會打噴嚏的。”
紅玉走後,耿靈兒長長地鬆了口氣!
原來這是玄胤的房間啊?早聽說玄胤受了傷,來南疆尋藥的,沒想到被她給碰上了。
趕緊溜走,等容麟他們全都回來,她想挪地方都不可能了。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從牀底下爬出來的時候,門口又傳來了令她抓狂的談話聲。
“就到這裡吧,你也該回去歇息了。”
“我先進去看看他。”
這兩個聲音好生熟悉,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嘎吱——
門被推開了。
一雙素白繡粉荷繡花鞋踏了進來,裙裾也是白色的,鑲嵌着晶瑩的藍水晶,儀態極好,每一步都如細小的浪花似的,在夜海上輕輕地盪漾。
隨後,一雙漆黑的步履邁了進來,步履上方是一個紫色繡雲紋下襬,那種紋路與織錦工藝,饒是她不太懂女紅,也能感覺到價值千金。
耿靈兒暗暗叫苦,剛躲過一個丫鬟,又來了兩個煞星,希望馬寧玥和司空朔不要發現她!
寧玥行至牀前。
耿靈兒拼命壓低了身子,不動聲色地往裡挪。
寧玥挑開帳幔:“咦?剛剛是不是有誰來過?”
耿靈兒的心咯噔一下,她沒這麼倒黴吧?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是冬梅吧?”玄胤道。
寧玥望向門口,啓聲道:“冬梅!”
“誒!小姐,您叫我?”冬梅邁着小碎步走了過來,手裡還拿着沒納完的鞋底,“有什麼事嗎?”
“屋子裡有誰進來過?”寧玥淡淡地問。
冬梅撓頭道:“我進來看了看姑爺。”
寧玥說道:“你退下吧。”
“是。”
冬梅退出去,合上了門。
耿靈兒心裡一塊兒大石總算落了地,卻也不能太掉以輕心,萬一這倆人往牀底下看怎麼辦?那她就徹底露餡了。
寧玥打來溫水,給司空朔擦了手和臉,嘆了口氣道:“還有多久才能好?”
玄胤拍拍她肩膀:“也許用不了多久。”
寧玥按住玄胤落在她肩上的手,臉蛋貼上去:“我不想欠他。”
“我明白。”玄胤從身後擁住寧玥,“會治好的。”
耿靈兒趴在牀底,自然看不見二人的動作,但這交纏在一起的腳是怎麼回事?
頭頂,慢慢傳來親吻的聲音,以及難耐的羞人喘息。
耿靈兒的心口狠狠一震,這倆人……該不會在……那個那個吧?他們一個是太監、一個是有夫之婦啊!
……
耿家,書房
耿家主坐在書桌旁,靜靜回想着今日發生的事,他對面,坐着二公子耿昕、三公子耿懷。
“你們怎麼看?”他沉沉地問。
耿昕斂起了那副奶油小生的神色,青澀稚嫩的面孔上浮現起少有的嚴肅:“他們的敵意好像很強,這件事怕是難以善了。”
耿家主嗯了一聲,表示贊同兒子的說法。
耿懷不以爲然道:“可是他們畢竟是來和親的,我們已經給了那麼大的讓步,他們還想怎麼樣?一個失貞的公主,真以爲自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人家本來就是鳳凰,失貞不失貞都一個樣。”耿昕不贊同弟弟的輕蔑。公主畢竟異於尋常女子,婚後哪怕招三四個駙馬都不敢有人跳出來戳她脊樑骨,失貞的事對閨閣女子而言是致命的,於一國公主,也就是面子上過不去,卻沒人敢拿禮法壓她。
“怎麼會一樣?那種失貞的女人,換做是我,我纔不娶!”耿懷哼了哼說道。
耿昕沒再反駁弟弟的話,畢竟大多數男人都是存了與他一樣的想法,那就是女人必須貞潔:“可她不是普通人,娶了她,就等於娶了半個西涼。”
“那又怎樣?被人睡過的女人,我睡着都覺膈應!”耿懷說的好像他已經睡過女人了似的,事實上,他還沒有自己的人事丫鬟。
耿家主捏了捏手裡的毛筆:“好了,你們兩兄弟別再吵了,反正輪不到你們娶。”
“父親,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跟三哥上個月就滿十五了,這個年紀,可以成婚了,萬一她看上了我們任意一個,我們是娶還是不娶?”耿懷自我感覺良好地說。
耿家主覺得兒子的想法很幼稚,因爲據他今晚的觀察來看,德慶公主沒有對這兩個毛頭小子生出一絲一毫的情愫,反倒是牆壁上,大兒子寫的草書讓德慶公主高看了兩眼。可大兒子已經娶了穎公主爲妻,斷然是不能讓兩位公主共侍一夫的。
“她要是看上你們,這件事纔好解決,可惜人家沒看上!”
他冷笑。
今晚設宴,固然是希望得到德慶公主的原諒,如此,即便南疆王問起,德慶公主都不追究了,南疆王自然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如何得到對方的原諒呢?無非是道歉和彌補,道歉他倒是放下身段去做了,至於彌補,他考慮過搭上一個兒子,奈何人家真沒看上他們啊。
“父親,我覺得這件事未必沒有轉機。”耿昕若有所思地說。
“怎麼說?”耿家主問。
耿昕蹙眉道:“父親您還記得伍縣令的事嗎?”
“記得啊,怎麼了?”
“伍縣令雖然是個小小的縣令,但容卿知道他是我們的人,不可能不提醒他們,但他們還是執意把伍縣令給打了,這說明,他們根本沒打算忌憚我們。”
這一點,傻子都猜出來了,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反被對方給打了耳光,所以耿家主才改變策略,設了一個接風宴——
耿家主頓了頓,看向二兒子:“你想說什麼?”
“父親您知道是誰下令責罰伍縣令的嗎?”耿昕說道:“是馬寧玥。”
“那個丫頭?”耿家主的腦海裡浮現起一雙沉靜如水的眸子,他沒花太多心思去留意她,然而令他自己都驚訝的是,他居然如此真切地記住了她的眼睛,一整晚,她什麼也沒幹,話也不多,就埋頭吃菜,好像刻意在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是那種看着不驚豔,過後去忘不掉的女人。
耿懷散漫地靠上了椅背:“那個吃貨啊!”比他還能吃!依他看,恐怕除了吃,一無是處。
耿昕定定地說道:“容卿極疼她,眼裡只有這個妹妹,而容麟又向來聽容卿的話,只要咱們拿下她,就等於是拿下了容卿與容麟這兩座大山。他們是能在皇上跟前兒說上話的人,如果他們替耿家開罪,相信皇上多少會聽進去一些。”
“嗯。”耿家主點了點頭,“可是,光有這些還不夠。”
“對,的確不夠,畢竟原主的態度也很重要。”耿昕含了一絲笑意地說道:“但父親您發現沒有?德慶公主一遇到拿不到主意的情況,便會朝司空朔求助,想來出發前,西涼的皇帝把她託付給了司空朔,只要我們搞定了司空朔,還怕德慶公主不聽我們的話嗎?”
耿家主提筆,在白紙上寫下了兩個名字:“所以你的意思是,耿家能不能度過這次危機,取決於馬寧玥與司空朔?”
“正是。”
耿家主蹙眉:“可這兩個人……不是這麼容易拿下的啊。”
容易拿下的話,不會連夙火和燭龍都落得一敗塗地。
“說起來,這二人的確有些邪門。”耿昕道:“先說馬寧玥,我們查到的情報說,她在十三歲以前一直是個孤苦無依的病秧子,突然有一天就好了,之後開始瘋狂地走大鴻運,先是在學院嶄露頭角,再是得到撫遠公主的青睞,後面嫁給了胤郡王,不僅成功解了胤郡王的毒,還把跟她做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整殘了,姐夫、姨娘、庶姐、庶兄、郭玉、夙火……”
“單憑運氣,哪裡能走到這一步?怕是這丫頭,還有不少手段!”耿家主在馬寧玥的名字外畫了一個圈。
“再來說司空朔,他也是個傳奇人物,他的身世想必父親是知道的,十歲就入了宮,跟在一羣太監後頭跌打滾爬,因生得太美,被前朝的寵妃看中,召到身邊做了貼身內侍,後又無意中入了前朝皇帝的眼,被皇帝帶回寢宮。這人忍辱負重多年,終於禍亂了前朝的江山,兩年前扶持王氏篡位,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常侍。”
“他恐怕比馬寧玥更難收服。”耿家主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耿昕淡笑道:“最難收服的其實並不是他與馬寧玥,而是玄家四子玄胤,不過玄胤病重,聽說只剩最後一口氣,不知那天就去了,不足爲懼。”
“那就只用對付馬寧玥和司空朔了。”耿家主隨說了“只用”,但面色沒有絲毫的放鬆,因爲這倆人,不論手段還是身份,都不容小覷。
“父親!父親!父親!”
門外,忽然響起了耿靈兒的尖叫。
耿家主眉頭一皺:“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他一共生了五個兒子,兩個女兒,除了那失蹤在民間的耿燁他不清楚品性以外,別的孩子都個頂個兒地優秀,獨獨耿靈兒被她娘寵壞了,笨就算了,還一點規矩都不懂!
耿昕怕父親責罰妹妹,忙上前開了門:“我們在談事,你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耿靈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不……不能明天說……必須今天!”
“怎麼了?”耿昕耐着性子問。
“我……我……我親眼看見……司空朔跟馬寧玥在一起了!”
“你說的在一起是指……”更新狐疑地看着她。
她急急地說道:“當然是指那個那個啊!他們又抱又親的!只差沒那什麼了!”
“你確定你說的是真的?”耿昕瞪大了眼睛。
“我兩隻眼睛看到的,還能有假?不信……不信你現在就跟我去大帥府!保證能捉到現行!”她聽牆角聽到一半,寧玥突然說這裡不方便,回房吧,然後司空朔就把她抱出去了,她敢肯定,二人現在還在牀上纏綿不休!她就搞不懂了,馬寧玥好歹是個正常女人,怎麼會跟一個太監攪和在一起?
她一個小姑娘不太懂這些,屋子裡的男人卻一個比一個明白,太監只是沒了那東西,並不代表他們不能取悅女人,要不然呢?那些慾求不滿的后妃是怎麼排解寂寞的?
可司空朔畢竟不是普通的太監,馬寧玥也不是隨便一個不受寵的后妃,她是胤郡王唯一的妻子,與宦官幹出這等苟且的事,傳到那一位的耳朵裡,怕是會——
念頭閃過,耿昕的臉上浮現起了得意的笑:“父親,剛剛咱們不是愁拿不下馬寧玥和司空朔嗎?瞧,機會來了。”
……
皇宮設宴,德慶公主起了個大早,坐在梳妝檯前打扮自己,失貞的陰影尚未散去,可她不會因此就讓自己活在暗影中,她是皇室公主,不管發生什麼,都會光鮮亮麗地走下去。
“這珠花的眼色太暗了些,您稍等,奴婢去挑兩支亮色些的來。”宮女拿着一對啞光玉蘭珠花進了碧紗廚。
十一娘一蹦一跳地走過來,遞給她一個紅豆手釧。
德慶公主膚色白皙、手腕纖細,戴手釧十分好看,尤其這紅豆與她以往見過的不同,不但色澤極爲鮮豔,還長了一些字,應該是很小的時候刻上去的,越長大越明顯:“青?”
德慶公主笑了笑:“真是好看,送給我的嗎?”
十一娘點頭,怯生生地道:“我……串了一晚上……不知道公主喜不喜歡。”
“喜歡。”德慶公主摸了摸十一孃的腦袋,“哪裡來的紅豆?”
“外、外頭買的。”十一娘低下頭說,神色有些侷促。
德慶公主戴在手腕上,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另一邊,寧玥也在梳妝打扮,她迷離着眼睛,顯然還沒睡醒,歪在冬梅身上,剛梳好的頭又給弄亂了。
冬梅嗔道:“哎喲,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姑爺昨晚也沒折騰您多久啊,瞧這累的!”
寧玥又打了幾個呵欠,眼淚都冒了出來:“可能是趕路太累了吧。”
冬梅去打了一盆涼水,泡了幾片薄荷,給寧玥洗臉,寧玥總算清醒了些。
冬梅這才挑了衣裳給寧玥試穿:“小姐,衣服都小了。”
寧玥望着銅鏡裡的人兒:“我真的胖了很多嗎?”
“是您從前太瘦了,現在纔剛長了點兒肉,您等等,我拿去改一下,幾針就好。”冬梅把寧玥的肚兜和衣裳拿到繡房。
寧玥裹着一層薄被,又躺倒牀上呼呼大睡。
玄胤探望完司空朔,順道摸進她房中,就見她側躺在紗幔後,薄被蓋在腋下,剛好包住肉嘟嘟的小屁股,那纖美的大長腿任性地露在外頭,隱約還能看到尚未完全褪去的吻痕。
玄胤下腹就是一緊,上前將她擁在了懷裡。
寧玥知道是他來了,也不躲,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昏睡。
玄胤眸色一深,拉開她胸前的薄被,低頭,允了一口。
寧玥唰的一下清醒了!
他還埋首在她鎖骨下,調皮地吸允着。
寧玥被弄得渾身發軟,無力地推了推他:“別鬧,要遲到了。”
玄胤勾脣,親了親她紅腫的脣瓣:“不想要啊?”
想……
這身子不知怎的,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一撩撥就水潤得不像話,寧玥緊了緊雙腿,低低地說道:“可是快遲到了。”
玄胤捏了捏她鼻尖:“還知道快遲到了?這麼貪睡,要不是這麼叫你,你估計能睡到明天。”
哦,原來是想叫她起牀才撩撥她的,蔫兒壞。
寧玥瞪了他一眼,拉過被子裹住了自己的小身板兒。
冬梅改好了衣裳,玄胤拿在手裡,一件一件給她穿上,邊穿邊道:“是胖了不少,肉乎乎的。”
“嫌棄我?”寧玥古怪地看着他。
他笑笑:“沒,就喜歡你肉肉的,摸着舒服。”
“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摸着不舒服了?”某人開始鑽牛角尖了。
玄胤寵溺地揉了揉她發頂:“不舒服我還那麼沒節制?”
自從開了暈,他就像個永遠吃不夠的毛頭小子,這丫頭是真不明白還假不明白?
寧玥當然明白,但寧玥還是耷拉下了小腦袋。
玄胤笑着問:“又怎麼了?”
寧玥眸光微微一暗:“你都這麼沒節制了,爲什麼我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呢?”菩提子也吃了,該治的病都治好了,但她還是跟前世一樣,無法孕育自己的孩子。如果說前世是因爲司空朔沒有生養,這一世又是爲什麼?
“司空流說對了,我就是命中無子。”
玄胤摟住她,額頭抵上她的:“不會,我們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
整理完畢,一行人在大帥府二進門處上了馬車。
容卿還在生容麟的氣,與妹妹坐了一輛車,容麟也要坐上去,被容卿毫不客氣地轟了下來。
這一段小插曲並未影響到馬車的速度,小半個時辰後,衆人抵達了午門。
德慶公主隨使臣們前往長安殿,會見宣王、諸位皇子以及一些肱骨之臣。
寧玥則被太監領到後宮,與諸位女眷一塊兒覲見南疆的后妃。
南疆王病得厲害,不理朝政多年,寧玥嚴重懷疑他是否知道西涼派人過來和親了,而他朝思暮想的外孫,赫然也在隨行的行列。
“郡王妃,請。”太監將寧玥引入一處清雅別緻的宮殿,爲寧玥撩起了珠簾。
寧玥微微頷首,邁步跨過了門檻。
這是一間種滿了紫羅蘭的小花房,花海中央的空地上,迎面擺了一張小長桌,目前空着,無人落座。長桌兩旁,也有幾張長桌,已經坐了不少女眷,左邊是宮妃,右邊是命婦。
太監得了容麟的打點,笑着爲寧玥介紹道:“那邊兒從上往下,依次是劉貴妃、嚴惠妃、張麗妃、李順妃和陳妃。”
來的路上,大哥已經給她科普過南疆皇室的狀況了,南疆王的後宮妃嬪無數,從皇后到更衣,足有百人,最受寵的是耿皇后,大概是她明白自己的地位無可撼動,便也懶得動心思去打壓那些懷了孕的妃嬪,除太子之外,南疆王一共擁有七個皇子、十幾個公主,寧玥已經見過的有宣王與皇甫昕,皇甫昕是耿皇后所出,宣王是劉貴妃所出。另外,嚴惠妃生下了三皇子齊王,張麗妃生下了四皇子忠王,陳妃生的是五皇子定王,李順妃無子,撫養了貼身宮女所出的六皇子恩王,七皇子是耿皇后的骨肉,目前仍舊住在皇宮,尚未封王。
在座的,都是母憑子貴的后妃,容貌早已褪去少女的美豔,不過這也沒多少關係,反正南疆王也不來後宮了,她們再美,又能美給誰看?
妃嬪後,屬陳妃最爲安靜,大家都有說有笑的,獨獨把她晾在一旁,她位份低固然是一個緣故,更多的,恐怕是因爲她是元后的母族。
陳皇后當年是以陳家養女的身份嫁給南疆王的,她過世後很長一段時間,南疆王都沒有另立新妃,後面是太子長大了,耿皇后入了宮,南疆王纔開始充盈後宮,劉貴妃、嚴惠妃、張麗妃、陳妃、李順妃都是那之後被陸陸續續招進來的。
耿皇后與陳皇后是兩股完全不同的勢力,陳妃作爲陳皇后的孃家人,會受到大家的排擠不足爲奇。從前太子在世時,陳妃與五皇子的日子都過得不錯,太子過世後,陳皇后一脈被連消帶打,陳妃母子的境況也從天堂跌進地獄,已經快成皇宮的透明人了。
太監跨入房中,向劉貴妃稟報了寧玥的來訪。
劉貴妃揚起笑臉:“郡王妃來了呀!快!快過來坐!”
她親熱地朝寧玥招手。
寧玥行至她身邊,行了一禮:“貴妃娘娘。”
“不必多禮!”劉貴妃將寧玥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對着寧玥好一陣端詳,“第一次來南疆吧?我聽皇兒提過你。”
她與宣王在黎族有過數面之緣。
“真是個小美人坯子!”劉貴妃和顏悅色地說,“你們快看看,是不是比你們的公主漂亮多了?”
嚴惠妃以蒲扇掩着嘴脣,眯眼笑道:“這細皮嫩肉的,比我的謹兒可強多了!”
皇甫瑾,嚴惠妃的女兒。
張麗妃嗔道:“你瑾兒又不是多麼漂亮的美人坯子!照我說,比燕公主和珊公主也不差呢!”
南疆的公主還不算美人胚子,那世上全都是醜人了。寧玥雖被丈夫和哥哥捧在掌心,卻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就是個娃娃臉,精緻,卻不驚豔,算不得傾國傾城大美人兒,與皇甫燕、皇甫昕更是無法相提並論。
這些人馬匹拍得這樣響,可絕不是那麼單純。
李順妃是個嬌滴滴的病美人,掩面咳嗽的兩聲,嗲聲嗲氣地說道:“再漂亮人家也嫁人了,你們都歇了心思吧!”
衆人紛紛露出一副落寞的表情。
寧玥心道,她好像是第一次來南疆,這些人有必要弄得這麼熟嗎?跟多年沒見面的老朋友似的。
劉貴妃讓女官給寧玥奉了茶,溫柔地說道:“聽說胤郡王生病了,是來南疆尋藥的,尋到了嗎?”
“正在尋。”寧玥禮貌地說。
“找什麼藥呀?說出來,興許我們可以幫你!”劉貴妃熱心地說。
寧玥客氣地道:“具體的我也不懂,都是我大哥在弄。”
劉貴妃頓了頓,若有所思:“啊,容公子啊,他是神醫,我相信胤郡王的病一定會治好的!”
“是呀。”
“是呀!”
一陣附和的聲音。
唯獨陳妃默默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未曾上前湊一番熱鬧。
劉貴妃又道:“我聽說德慶公主也入宮了,是入宮商議和親之事的嗎?”
寧玥深深地看了劉貴妃一眼。
劉貴妃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再次笑容滿面:“咱們這些后妃,常年呆在深宮,也就說說話打發時間,郡王妃莫要見怪。”
寧玥說道:“不會,貴妃娘娘言重了。”
劉貴妃美眸一轉,笑盈盈地說道:“咱們還沒見過德慶公主呢,不知長什麼樣。”
“比我漂亮。”寧玥如實說。
劉貴妃拍了拍喲,誇讚地說道:“比你都漂亮,那還得了?哎喲,哎喲!”她揉住心口,“我兒子怎麼成親那麼早?悔死了!”
一屋子人,被她沒心沒肺的話逗笑了。
嚴惠妃打趣道:“貴妃姐姐,這話可不能被宣王妃聽到,當心呀,帶着你的小孫子跑咯!”
劉貴妃白了她一眼:“就你護着你媳婦兒!前幾天,也不知誰跟跟我抱怨,說想見孫子一面都難於上青天的?”
嚴惠妃的三皇子齊王也已娶妻生子。
當初太子膝下空空,曾有大臣建議,從宣王與齊王的兒子中過繼一個到東宮,被太子拒絕了。
也不知兩位妃子是不是因爲那件事,共同恨上了太子,反到彼此成爲朋友,反正在寧玥看來,二人相處得還是頗爲和諧的。
耿皇后不在,劉貴妃最大,一些話別不敢問,她卻毫無畏懼:“郡王妃,你說……德慶公主到底中意什麼樣的對象?”
寧玥裝作沒聽懂她的潛臺詞,微笑着答道:“這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沒敢細問公主。”
劉貴妃的眸光動了動,表情微訕:“我們可沒把你當外人,是想給你一點建議,免得公主走了彎路!”壓低了音量,“公主的事兒我聽說了一些風聲,不會是真的吧?”
寧玥眨了眨眼,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樣子。
這分明是坐實了劉貴妃的猜測,劉貴妃笑得精明:“不瞞你說,我其實是很中意德慶公主的,也很同情她的遭遇,可惜宣王已經成了親,不然,我一定讓宣王娶她!你們初來乍到,沒個人提點,萬一選錯了,又誤了公主一生。”
寧玥表情愣愣的,好似沒聽懂。
劉貴妃暗道這丫頭是跟木頭不成?只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我孃家有個侄兒,叫劉俊,一表人才、文武雙全,最重要的是人品特別好,他是我看着長大的,絕對是世間一等一的好男兒!”
她說話的聲音極小,小到剛好被寧玥聽到。
寧玥卻心中一聲冷笑,搞了半天,又是誇她漂亮又是關心“玄胤”的身體健康,卻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這邊,不等寧玥給出一個回答,那邊,嚴惠妃把寧玥拉了過去,與劉貴妃差不多,嚴惠妃也有意與德慶公主結親,她們的兒子都已有家室,都推選的是孃家的子侄。
很快,張麗妃與李順妃也逮住機會,向寧玥拋來橄欖枝。
這二人的母族勢力不夠強大,推舉的是自己在朝中儀仗的靠山。
寧玥笑得無語,劉貴妃和嚴惠妃推選別人倒也罷了,好歹官方說法是不想委屈公主做妾,但張麗妃、李順妃的皇子都未成婚,她們憑什麼藏着自己兒子,把德慶賠給一個臣子?
這羣人,一邊想得到德慶公主背後的勢力,一邊又嫌棄德慶公主是不潔之身,真是可笑至極。
寧玥略略含了一絲諷刺的目光落在陳妃安靜的容顏上:“陳妃娘娘沒什麼人要推舉嗎?我可是聽說,陳國公的兒子都沒定親呢!”
陳妃靜靜說道:“陳家已經搭上了本宮,不會再搭上本宮的侄兒。”
她說着,站起身,對劉貴妃行了一禮:“臣妾身感不適,先行告退。”
……
長安殿,宣王與諸位皇子接見了西涼使臣。
太子過世後,宣王即是長子,順理成章地成爲了皇子們的領袖,加上他與司空朔在黎族相處過一段時日,彼此之間也算熟悉,這次洽談和親的重任,便落在了他的頭上。
耿燁的事,他與幾位弟弟很有默契地沒談,畢竟不是他們的錯,也怕德慶公主面子上過不去。
宣王笑着問:“中常侍近日可好哇?”
玄胤不疾不徐地道:“託殿下的福,不算太差。”
“什麼不算太差嘛?我看你面色紅潤,比在黎族的時候精神了不少嘛!”宣王實話實話。
司空朔在黎族的那段日子,正好在服用恢復人道的藥物,十分地痛苦,精神難免差一些。
玄胤不動聲色地說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再次見到老朋友,本座一高興,自然氣色好了。”
“哈哈!”宣王被玄胤逗樂了,又爲玄胤和德慶公主介紹了自己弟弟,“三弟齊王、四弟忠王、六弟恩王。”
五皇子不在,他沒解釋爲什麼。
玄胤微笑着與三位皇子打了招呼。
德慶公主略微頷首。
宣王切入主題:“德慶公主遠道來南疆挑選夫婿,是南疆的榮幸,就不知……德慶公主對未來夫婿有沒有什麼樣的要求?這樣,本王也可替公主斟酌斟酌。”
他說起話來,倒是比劉貴妃聰明很多。
德慶公主看向了玄胤。
玄胤輕輕一笑,望向宣王,不怒自威道:“要求自然是有的,不過不多,武能打贏容麟、文能勝過容卿即可。”
在聽他說“要求不多”的時候,宣王還暗暗鬆了口氣,哪知這口氣還沒鬆到底,便再一次地提上來,卡在了喉嚨。
容麟是南疆最厲害的武將,能勝過他的人……恐怕要麼已經死了,要麼還沒出生。
而即便找到能勝他的人,哪個練武的,能有容卿的風采?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中常侍,這是德慶公主的意思嗎?是不是太過分了?”宣王沉沉地問。
德慶公主道:“中常侍的意思就是本公主的意思,要麼,按照標準給本公主一個夫婿,要麼,按照律法還公主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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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天!
又完成了一個月的萬更連載,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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