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秀的聲音,火急燎燎,身後跟着一羣人,有陳敏,李氏,阿寶,見了她都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
宋玉回過神看着門口的一羣人。
李氏先走進來,“陳大人說你被人掠走了……”
“嗯?”
這邊陳敏看她一眼,急將手裡的信攤在她面前,“宋大人,這是陳某收到的。”
“哦?”宋玉接過來一看,片刻,笑了起來,“不知是誰的惡作劇,我一直呆在屋內,沒有出門,也沒見外人進來。”說着指了指一旁的眷宗,“你們瞧,我一直在研究案子。”
“真的沒事?”
李氏拉起她的手,緊皺着眉頭,認真的打量着她,見她沒傷沒病的,這才長長吐了口氣。
陳敏也是長嘆一聲,“一個時辰前,陳某接到此信,當真嚇得不行,立即帶兵便去了怡紅院,真是有驚無險呀。”
“怡紅院?”
李氏驚訝一聲,阿秀也不解的看着宋玉,只有宋寶一直低頭頭,臉色泛紅。
“說了是惡作劇了。”宋玉呵呵一笑,“誰會這麼大膽敢在縣衙掠人的?”她故意打個哈欠,“真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還打饒到陳大人,你們都回去吧。”
“這事一定要查個清楚。”陳敏一幅憤怒的表情。
宋玉笑着點點頭,扶着李氏,“娘也回去休息,阿秀送娘回屋。”
衆人這才散去,宋寶走在最後,宋玉拉了拉他袖子,小聲問道,“王家兄弟呢?”
宋寶道,“在屋呢。”頓了頓,“爲什麼曼卿公子也在?還有,你們是何時回屋的?”
宋玉搖了搖頭,“此事說來話長,明日再作計較。”
次日,幾人圍坐在一起,氣憤難當。
只有曼卿搖着那把扇子,“有趣,未想跟着大人喝花酒還能喝出事來,幸得貴人相助。”
宋玉有些不好意思,“此事是針對我而來,連累你了。”
曼卿乜她一眼,“你是得罪了什麼人?”
宋玉笑笑,“我也想知道得罪了誰。”
“那昨晚誰救了我們?”
宋玉搖搖頭,“不知。”
曼卿噗嗤一笑,緩緩起身,“譁”的一下,將摺扇收籠,敲了敲她的腦袋,又搖搖頭,“不說也罷……說不準以後你會有求我的一日。”言畢,便瀟灑轉身拉開房門。
宋玉先是一怔,他居然打她頭,她氣極,在他身後對着空氣一陣狂揍。
曼卿嗖的回過身,好笑的看着她。
宋玉立即收回雙手,收斂神色,“其實不告訴曼卿,是不想你捲入這場是非之中。”這是她的真心話。
曼卿聽言,微微一怔,隨即又笑着離開。
“小玉?”王家兄弟走到她身邊,“當真不知是誰救的我們?”
“是木公子。”宋玉將縣尉不是兇手一事簡單說了,幾人一陣噓籲。
“接下來該如何?那黑衣人三番兩次對付小玉,上一次在箕山,這一次又險些壞了小玉名聲……他們會不會殺了小玉?”
聽王虎一說,幾人頓感緊張。
宋玉聽了,不由得嚥了咽口水,仍壯着膽說,“我纔不怕,木容說要護我。”言畢朝四周看了看,小聲道,“這附近有他的人,不是天保便是英武,還有那些衙役,你們以爲他們都是吃素的?”
王家兄弟拍着胸口上前,“對,我們也護着小玉。”
宋玉笑着點頭,隨即冷哼一聲,“他們不讓查,我偏要查。”說着看向宋寶,正色道,“阿寶再去將王府衆僕請來,讓他們將那日午後之事,寫在紙上,見過什麼人,什麼時辰,做了些什麼,事無鉅細。”頓了頓,“不會寫字的,你便代替。”
說完,宋玉目光狠絕,又是一股子拗勁,“我便不信了,找不到真正的兇手。”
然後又吩附王家兄弟去喚縣尉,她要親口聽他解釋。
見着她沒有被失敗打擊,反而更挑起她的鬥志,衆人也是士氣高揚,各自行事。
這般兩日下來,王府衆奴己寫好了所有的供詞,數十頁紙,她看着都頭大。
一張張翻閱,一張張對比,桌子不夠大,她便直接將所有供詞鋪到地上,自己也盤腿於地,篩選,着磨,直到深夜。
宋寶充當書童角色,她說要點,他記錄,阿秀爲他們做夜宵,後來,實在累極了兩人便趴在桌上睡覺,突然聽到宋玉大叫一聲,嚇得兩人摔倒在地上。
揉了揉眼,擡起頭,只見宋玉拿着一張紙,神色詫異。
“小玉?”
“大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怎樣?”
宋玉猛的擡起頭看向他們,“我找到了一條線索。”
“真的。”宋寶一臉驚喜,立即湊近一看,那張紙上是王府看門老頭的話,是他帶的筆,記錄的是那天下午,老頭放過兩人進府,爾後又放他們出府的時間順序。
宋寶有些不解,但聽宋玉說道,“我犯了大錯……案情關鍵往往在細節處。”
縣丞隨王秉德一同入府,而縣丞卻是後於縣尉離開。
看門老頭所書,縣尉離開半刻鐘,他再一次開門送縣丞離去,也就是說,縣丞離開書房,卻仍在王府逗留了一個時辰,直到末時才離開王府,而這一個時辰,他做了什麼?
更爲重要的是,縣丞也對她撒了謊,縣尉撒謊因爲王夫人,到丞又是爲了誰?
宋玉連夜請來開門老頭,開門老頭有些火大,這深更半夜,他纔不管對方是誰,他照樣擺着臉色。
“老頭,縣丞是末時出府,你爲何不說?”
老頭很有性格,“你又沒有問我。”
宋玉一窒,好吧,是她失算。
她拿起手上的供詞,“你再想想,紙上所寫,可有誤?”
老頭瞥她一眼,“我雖年紀大了,但還不糊塗,記性也好得很。”
宋玉笑了。
次日,宋玉去了大牢。
縣丞穿着牢服,頭髮凌亂,但神色較爲平靜,比起那日事發,被陳敏下令入獄,鎮靜了許多,也比前兩日,她提審他,沉默了許多。
宋玉突然有一種看不懂的感覺。
“縣丞。”宋玉決定開門見山,不再如先前審問縣尉那般,什麼打草驚蛇,引蛇出洞,話本上的東西,害她險些玩完。
“王秉德被害那日,你與管家從其書房而出,正是午時過半,這一點管家及王夫人身邊的女僕可以做證,然而,你並非立即出了王府,而是到末時方出,這一點王府開門老頭可以做證,本官來問你,這中間有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你去了何處?”
縣丞原本耷拉着腦袋聽言,猛的擡起頭來,目光帶着驚鄂,宋玉與之對視,從他雙眸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慌張,雖然他極快掩飾下來。
“宋大人,小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宋玉冷冷一笑,“證詞在此,你還是好好解釋一下吧。”說完,將老頭的證詞丟到縣丞面前。
縣丞急快的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片刻,“小的記起來了,那日從書房出來,小的的確沒有立即出府,而是王府裡轉了轉,小的擔心賬冊之事敗露,正想着法子。”
“可有人看見?”
縣丞想了想,“小的當時心情很亂,不知道有沒有人看見,後爲實在想不出法子,便也離開了。”
“哦?”宋玉挑挑眉,“既然這樣,那你先前爲何對本官說,你從書房出來之後,便立即離開了王府?”
“小的當時沒想這麼多,賬冊之事敗露,小的害怕得很,有的細節一時記不起來了。”
“那現在又怎麼記得了?”
“大人剛纔問起,小的才恍然大悟。”縣丞說着又低下了頭。
宋玉氣得咬牙切齒,好個刁鑽的縣丞,當初怎麼沒有覺得?
“你別以爲你不承認,就可以逃脫罪責,本官己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王秉德是被你所害。”
原本是想嚇嚇他,那知,縣丞再次擡頭,揚脣一笑,他居然揚脣一笑,那模樣與她平時所認識的大不相同,宋玉一怔。
“宋大人,你所說的證據是什麼?可否拿給小的瞧瞧,王大人明明自殺而亡,你偏要說是我所爲,那麼請問大人,小的是如何殺人?又是如何離開?人人都知,書房的門是從內栓住,小的雖然承認了做假賬,但要將殺人之事扣在小的頭上……”縣丞頓了頓,“小的定是不服。”
說完縣丞竟起身朝牢房而去,“大人若沒有別的事,小的便退下了。”
“站住。”以前怎麼不知,這人如此囂張。
縣丞佇立,卻未有轉身,“大人是百姓眼中敬重的清官,想必不會做出屈打成招的事吧。”
這,這……宋玉氣得跳腳,“別以爲本官找不到證據,天網恢恢,疏爾不漏。”
“如此,小的便在大牢恭候大人。”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宋玉出了牢房,心中極爲不痛快,眼見兇手就在面前,她卻無能爲力,並且,這兇手背手,又是怎樣一股勢力?
她氣得想打人。
“小玉,讓我去宰了那敗類。”王家兄弟將手放在刀柄上。
宋玉斜二人一眼,“以後這麼幼稚的話就不要再說。”
她深吸一口氣,淡定,“走,去祥和客棧。”
州城。
同知李承孝將一輛輛馬車送出城門,叮囑着押送官兵高顯,“路上小心,近日大雨,這些藥材糧食可要保護得當。”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按時送到裡縣,交給陳大人。”
同知頜首,瞧着隊伍離開。
原來此車隊是運送災物的車輛,由陳敏從州城調配,共有二十車,每輛馬車貨物高高堆起,爲了防水,車頂上扎着牛皮袋,讓人看不出是何物,不過從其馬車輾壓的路面,可猜測,貨物極重。
車隊行得極快,走了半日己行了二十里路,正日頭高照,高顯命令衆人稍作休息。
他拿出乾糧急急吃了兩口,就聽見有“軲轆”聲從遠外傳來,他抑頭望去,是一支寵大的車隊,隊伍前有騎兵,舉着黃旗。
高顯愣了片刻,趕緊將乾糧收回懷裡,吩附大家快些趕路。
然而,待衆人準備妥當,揚起了馬鞭,那些騎兵竟奔了過來,“是那個衙門的?”
其中一男子着盔甲,威風凜凜。
高顯趕緊跑下馬,行了一禮,“在下是州城副統,奉知州陳大人之命,從州城採得糧食藥材,送往裡縣。”
那男子目光凌厲的掃他一眼,語氣軟和了幾分,“你且等等,我等是奉太后之令,押運災銀送往裡縣,我前去稟報蘇大人。”
“蘇大人?”高顯不解。
“殿前都指揮蘇譽。”
高顯驚鄂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