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祭(二十九)

玉瓊山中,落仙峰上,後崖絕壁。

瀑布奔騰而下,帶千鈞之力,似是挾萬馬之狂,捲起滾滾的白氣,陽光幻着七色的光暈。

一個少年靜坐瀑下清潭中,七色的光暈將他秀美的身軀勾勒,一層層水花,在他張開的雙臂周圍飛濺。

金吉兒在瀑布旁,靜靜凝視着他。

她的眼睛有些溼潤,臉上泛着憂傷的光芒。她輕輕攥起手心,用力調整突然紊亂起來的呼吸。

潭中水花濺落他白皙的肌膚上,也衝擊在她思念欲狂的心上。

一陣強烈的酸楚涌上來。

她發現自己有些想哭。

潭中的少年感覺到有人,微微眯開眼,陽光折射進他的美眸。

見林揚朝這邊看來,金吉兒便將雙手圈在嘴邊,對他喊着:

“林大哥,我終於可以自己走過來了!”

聲音像雨後的彩虹,一層一層在瀑布山間迴盪,喊亮了光芒跳躍的每一顆水珠,喊亮了青翠欲滴的每一根小草。

“我的傷都好了,你呢?”

林揚走出碧潭,深幽濃密的頭髮濡溼地散在前額肩膀,滴答滴答垂着水珠。

金吉兒抓起地上的藍布衣衫,跑到他面前,伸出手腕,巧笑着對他說:

“林大哥,你看,我的傷都好了,我可以自己走着來見你了,我們好久沒見了!”

林揚凝望她,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才淡然道:

“是嗎!”

“看到我不高興嗎?”金吉兒從他眼中看出了那種淡漠,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呀,不管開不開心,他都會帶着一臉陽光般溫暖的笑容,怎麼今天,他的話冷冷的,眼神淡淡的。

“沒有!”

仍舊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到底怎麼了?你變了!”金吉兒收起臉上的笑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這個冷漠的少年。

沒有回答,林揚穿好衣服,與金吉兒擦肩而過。

金吉兒愣愣地站在那裡。

“早跟你說過了,他是不會喜歡你的,儘管你可以爲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放棄生命。”

“不用你說!你太卑鄙了,竟然偷聽我們說話!”金吉兒怒吼道,轉身跑開了。

沉風沒有回頭,也沒有解釋,退下外衣,跳進碧潭中。前些天,爲找血菩提,受了傷,這纔到這潭中浸泡療傷,不想,竟看到剛纔的一幕,還被人誤會成窺探別人的小人,沉風苦笑一聲,整個躺進水裡。

金吉兒鬱悶之極,不知在自己沉睡的這段日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吉兒!等等!”樂兒從後面跑了過來,“身子剛好就跑出來,沉風是怎麼看護你的,這小子,等我回去再找他算賬!”

“他在滄溟湖!”金吉兒似乎有些不願意提起沉風,臉色有些陰沉。

“吉兒,你怎麼了?你和沉風吵架了?”樂兒八卦到。

“不要跟我提他了!”金吉兒惱怒地轉到一邊。

“不提就不提,人家可是爲了給你找救命的血菩提,才弄得一身傷,你倒好,一個謝字都沒有,還不想提!”樂兒也忿然。

“不是林大哥?”金吉兒突然轉過身問。

“你不是廢話,他受的傷比你重,雖然師尊他們已經幫他治好了,但那時,卻是動彈不得的,指望他爲你尋藥,你死了這份心吧!”樂兒不屑地揮了揮手。

“原來他一點都不在乎我……一點都不在乎我……”金吉兒哭道,嚇得樂兒安慰也不是,道歉也不是,急得團團轉。

“師姐,今晚子時到幻仙大殿去集合!”一個小童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說道。

“什麼事?”

“爲林師叔送行!”小童說着,一溜煙不見人影。

“他要走?!”金吉兒癡癡自語,“我要去問問他!”

“還有什麼好問的,林師叔現在傷也好了,幻術也學得差不多了,該回家找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了!”

樂兒的話,金吉兒此刻一句也聽不進去了,“我要阻止他,一定要讓他留下來,我不要他走。”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都是那個林揚!擾亂了吉兒的心,讓沉風也心裡不舒服,可惡!”樂兒氣惱的撅起嘴,憤憤不平地去找沉風,“一定要讓吉兒和沉風重歸於好!”

滄溟湖畔。

樂兒靜靜地望着水裡的沉風,不知如何開口,吉兒,自己是勸不回來的啦,只能先安慰一下沉風了。

“風師兄!你的傷好些了嗎?”樂兒朝湖心喊去,見沉風不理,樂兒也不惱怒,繼續喊道:“風師兄,吉兒讓我替她說聲對不起,她說……晚上……會來找你!”

湖中的人明顯一愣,但片刻又恢復了原樣,帶着一絲失望,一絲無奈,一絲自嘲,一絲淡然。

“你別騙我了,她如果想道歉,爲何不自己來?”沉風一揚手,一縷水停留指尖,在手心裡跳動起來,“今晚要爲林揚踐行,她能來找我?樂兒你就別費心騙我了,你的小把戲,也該收場了!”

“我真的沒騙你,吉兒說……等今晚宴會結束後就去找你,在……遺珠花園裡!”樂兒想了想,朝着沉風喊着,說完,就趕快轉身跑開了,她不確定,湖裡面的人聽沒聽出她底氣不足,在那人還沒有看到自己因爲說謊而變紅的臉之前,自己還是先逃走吧!

一路上,樂兒真的很傷腦筋,已經告訴沉風了,怎麼把金吉兒也叫來呢?倘若僥倖找來了金吉兒,又要怎麼讓他們重歸於好呢?

擡眼朝山下望去,深秋初冬的玉瓊山,滿山紫金草還未凋殘,透着一種傲霜挺立的堅強,看上去叢叢簇簇,閃着紫色光暈,甚是動人,惹人憐惜。

“那就它了!”樂兒靈機一動,製造點浪漫,對她樂兒來說,可是拿手好戲,浪漫的氣氛,總會讓人心情好的,就這麼辦!一場“風花雪月”的情節,在樂兒腦中逐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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