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皇子,您快收手吧,以你的身體,根本不可能贏得了臣。”徐鼎錯愕的看着鐵了心要維護樑以歡的微生鈺,有些不忍的轉過頭去,“國主逼臣立下了軍令狀,若是捉拿不了樑以歡,全家都會被牽連,如果鈺皇子不肯讓開,那臣也只好得罪了。”
“徐鼎,你當真覺得你贏定了?”微生鈺冷笑着擡起還在流血的手腕,音調之中透着琢磨不定的陰冷,令人毛骨悚然,一字一頓的開口道,“你贏不了本王。”
“鈺皇子爲何這般自信?”
微生鈺驀地拿起匕首,劃破另一個胳膊,血順着兩隻胳膊滴落在地,血色的屏障顏色越發腥紅,“因爲本王不怕死,就算是將血流乾,本王也”
還未等微生鈺的話說完,他便覺後頸一疼,整個人栽倒在地,在黑暗矇蔽他的雙眼前,他錯愕的回眸看到還維持着刀手姿勢的樑以歡,爲何兩個字還沒有問出,他便昏倒在地。
樑以歡與納蘭星海交匯了一個神色,納蘭星海利落的從腰間取出傷藥,敷在了微生鈺的傷口上。
血止住了,那血色的麪人衝破了屏障,朝着樑以歡就衝了過來!
樑以歡一動不動的站在遠處,將赤雪鞭收了起來。
看到樑以歡並非是要迎戰的架勢,徐鼎不解的擡手製止麪人的攻擊,皺眉問道:“樑姑娘,你這是要投降了?”
樑以歡倨傲的睨着徐鼎,反問道:“投降?恐怕就算是我投降,你也會提着我的屍首帶回去吧?”
“你你怎麼知道?”徐鼎震驚的盯着樑以歡,表面上看,國主下達的命令是無論生死都要將樑以歡帶回,可是誰也沒想到,玥公主曾私下找過他,要他務必將樑以歡的頭顱砍下,帶回皇宮,這本來是玥公主的密令,按理說知道的只有他跟玥公主兩人才對,可是看這樑以歡的神態,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
徐鼎沉思了半晌,略帶遲疑的開口道:“樑姑娘,雖然徐某不知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但是徐某很欽佩姑娘的功夫,一個女子能將有如此成就實在難得,徐某也是個愛才之人,若不是玥公主下了殺令,徐某本想將你活着帶回皇宮,可惜,徐某身爲朝臣,不能違抗命令,還請你乖乖就範,省得浪費力氣。”
“徐鼎,你究竟是國主的臣子,還是玥公主的臣子?”還未等樑以歡開口,已經提微生鈺處理好傷勢的納蘭星海站起身來,看向徐鼎問道。
徐鼎拱了拱手,恭敬應答:“自然是聽國主的命令。”
“既然如此,你又爲何接了玥公主的殺令,非要治我們於死地?”納蘭星海快步走到樑以歡身前,清澈的眸子閃過一抹惡寒,“難道說,你表面上是效忠國主,實際早就成爲了玥公主的黨羽?你該知道斬仙國國主微生景麒向來討厭人結黨營私,朝臣凡是形成黨羽,必定誅殺,不知你跟玥公主勾結之事,他老人家是否知曉?”
“你這是何話,若我跟玥公主勾結,又怎會與你們多費口舌,玥公主是國主最疼愛的女兒,就算他知道我是遵從玥公主的命令取你們性命,他也不會多加責怪的。”
“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樑姑娘是第一次來到斬仙國,卻被突然下了殺令,這當中原由你都不想知道麼?”納蘭星海淡淡的望着徐鼎,分析利害,“通緝樑姑娘是國主下的命令,但是國主爲什麼要通緝她,恐怕也是受到玥公主的慫恿,至於殺令是玥公主私下頒佈的,根本做不得數,還有你們的鈺皇子處處袒護樑姑娘,跟玥公主的態度截然相反,這當中肯定還有着你所不知的秘密,你若是不搞清楚,就妄動殺機,只怕將來鈺皇子回宮,你會吃不了兜着走!”
納蘭星海句句刺中要害,嗨寶激動的拍手叫好,“小納蘭說得太棒了。”
徐鼎眉心緊蹙,明顯是將納蘭星海的話聽入了耳中,以他的心思,其實早就懷疑這當中有着什麼重要關係,但是玥公主深受國主喜愛,他的懷疑便慢慢地在這利害關係中消失了,如今經過納蘭星海的提點,他倒是有些動搖了。
見徐鼎開始動搖,納蘭星海乘勝追擊道:“你若是個有腦子的,現在不如就綁了我們,與國主見上一面,你的這番舉動雖然違背了玥公主的命令,卻沒有違背國主的命令,權衡利弊,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樑以歡一言不發的站在倒地不行的微生鈺身旁,看着徐鼎頗爲糾結的神情,不由冷笑,“納蘭先生,何必跟他諸多廢話,他根本殺不了我。”
徐鼎驀地擡眸與樑以歡對視,“樑姑娘,我一再敬重你是個高手,可你多番口出不遜,莫非你真的覺得你打得贏我?”
“你說呢。”樑以歡扯脣淺笑,風掠過,撩起她一縷墨發,下一個瞬間,她身形一窒,空氣之中只剩下她一個殘影,而她本尊此時已經出現在了徐鼎的身後。
冰涼的匕首架住了徐鼎的咽喉,徐鼎驚慌的瞪大眼眸,方纔樑以歡的動作太快,快的令他全然沒有察覺她是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
樑以歡緩緩垂眸,輕笑着在徐鼎耳邊說道:“你的那個麪人雖然厲害,但是你卻忽略了一件事,沒有你這個活人的血,那麪人不過就是一團廢物,我只要在它攻擊到我之前,把你殺了,不久可以化解所有的麻煩了嗎?”
“好,姑娘好俊的身手!”徐鼎額角沁出細汗,他迅速揮了揮手,麪人瞬間化作一團麪粉。
“你雖然厲害,卻依然破綻百出,之所以那些高手會死在你的手中,無非都是因爲他們的速度太慢了,他們的速度比不上你的反應,那麪人是受到你的控制才能綻開攻擊,若是對方的速度在你反應速度之上,你的這些小把戲,根本不足爲懼。”樑以歡輕笑着拿開匕首,睨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微生鈺,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可惜微生鈺那個孩子太高看你了,不然也不會白白浪費那麼多血。”
“姑娘,你現在就放了我,難道不怕我偷襲你?”
樑以歡冷笑,“若是你夠聰明,就知道偷襲我絕對不是一個好方法。”
徐鼎再度拱手作揖,釋然一笑道:“姑娘,果然不是尋常女子,在下佩服。”
“徐將軍客氣了。”
徐鼎若有所思的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微生鈺,謹慎的開口問道:“姑娘,不知您跟鈺皇子是什麼關係?”
樑以歡似笑非笑的睨着徐鼎,反問道:“怎麼,都到這個時候,你還關心我們是何關係?”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徐鼎第三次拱手作揖,此時的他分不清樑以歡的身份跟立場,全然不敢怠慢。
“都說武官憨直,看來徐將軍是做將軍久了,思緒變慢了,我要你現在就將我們帶回皇宮,與國主覆命,至於後面的事情,一切自然有鈺皇子擔着。”樑以歡淡漠的橫了徐鼎一眼,高深莫測的揚起脣來,“至於我的身份,回了宮你自然知曉。”
徐鼎四次拱手,“既然如此,徐某就聽姑娘的,不過姑娘,你聽徐某一句話,你若是現在逃走,你還有自己的選擇,而你若是跟徐某回了宮,恐怕就沒有選擇了。”
樑以歡清淺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斬仙國玥笙宮內,煙霧縈繞,淡紫色的帷幔輕輕捲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玉指輕擡,一宮女模樣的人便迎上去,替其穿衣漱洗。
猶如薄紗的月白色長裙遮住了女子姣好的腰身,看似素淨,卻繡着金色的牡丹花簇,低調而奢華,恰如其分的令整件衣裙呈現如欲蓋彌彰的美感。
肌如凝脂的美人落座於一米高的梳妝鏡前,瀑布般的長髮垂於腰際,美得令人心神盪漾。
小宮女謹慎的替女子梳髮,摸着那絲綢一般柔順的秀髮,忍不住讚歎道:“公主,您真美。”
“美?”女子咯咯一笑,回眸望着那小宮女,水汪汪的眸子恰似一江春水,“若是在從前,我會以爲你在誇我,可惜,以我現在的容貌,與美這個字長差太遠。”
看到女子如此在意的模樣,小宮女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跪倒在地,垂着頭哆嗦道:“公主,您貌美如花,任何人撿了公主都會被您的美貌傾倒,您實在是沒必要妄自菲薄。”
女子輕笑着撫上自己右側的臉頰,撫着那臉頰上肉粉色的長疤,眸中瞬間被仇怨盈滿,繼而淚如泉涌,“若我真的那麼美,他爲何總是對我無動於衷?所以你在撒謊,”她驀地換了一副神情,殺氣騰騰的盯着小宮女道,“你這個死奴才,竟然撒謊!”
說完,她冷不防的擡起手狠狠地甩了小宮女一記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大殿。
蓮馥弦那帶着戒指的手沾染了一絲血腥,以她練氣紫階的功力,她這一巴掌打的穩準狠,恰好將那戒指的尖端劃過了宮女的右臉,轉眼間,小宮女的右臉便被那戒指劃花了,血順着小宮女的臉頰滴落在地,一股子少女的性甜味充斥入鼻,蓮馥弦陶醉的眯起眼眸,並擡手捏住了那小宮女的下巴,再度問道:“我問你,你覺得我美麼?”
小宮女哆哆嗦嗦的看着蓮馥弦,整個人驚慌不已,“您您”
蓮馥弦驀地兩指用力,狠心的將小宮女的下巴捏到脫臼,發出“咔吧”一聲脆響,再度笑道:“怎麼,你是被我的美貌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唔”小宮女痛苦的抿着嘴,不敢說一句話。
“廢物!”蓮馥弦惱怒的踢開小宮女,那一腳凝聚了她五成的靈力。
只聽“碰!”的一聲,小宮女便被踢到牆上,跌倒在地氣絕而亡。
嗅着整個宮殿的血氣,蓮馥弦仰天大笑,她現在的生活可笑的很,她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卻偏偏要往她懷裡鑽,她從另一個宮殿逃入這個宮殿,唯一不變的是她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現在是斬仙國的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衆人都羨慕她,羨慕她的好出身,羨慕她備受國主寵愛,可她知道,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一個人施捨給她的!
那個人就是樑以歡!
樑以歡,又是樑以歡!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本該屬於樑以歡的,她之所以願意聽從北唐黎的話來到斬仙國冒着殺頭的大罪冒充玥公主,都是爲了爭搶樑以歡的一切!
憑什麼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是樑以歡的?
此時此刻,她終於可以明白樑栩栩的心情,樑栩栩本來是樑家的驕傲,可是轉眼間就被樑以歡搶奪了一切,折讓樑栩栩如何甘心?而她現在所經歷的一切正是重複當初的樑栩栩,北唐冥夜本來是她的,本來是她一個人的!
可是樑以歡的出現,將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無論她怎麼求,怎麼傷害自己,都無法換來北唐冥夜的青睞,他們曾經那麼相愛,可是如今在他的心中就只有樑以歡一個女人!甚至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他甚至說她變了不,變得不是她,而是他啊!若不是他移情,她又怎會害的自己成這番模樣。
蓮馥弦顫慄着擡手撫着自己臉上的疤,尖聲叫道:“來人!來人給本宮梳頭!”
門外守着的宮女聽到蓮馥弦的叫喊,連忙推開門,看到死在牆角的另一個宮女,驚慌的跪在地上問道:“公主,公主您沒事吧?”
這已經是死在蓮馥弦宮中的第四個宮女了。
“沒事,你快過來給本宮梳頭,記得,要梳得漂漂亮亮的。”
宮女舉步維艱的來到蓮馥弦身旁,替她輕輕將頭髮束起,沒有過多的修飾,只是將她一小祚頭髮用特殊的蠟油黏在她臉上的疤痕上,別說,經過頭髮的遮蓋,她這道長疤反而成了嫵媚的鬢角,別有一番風情。
這是蓮馥弦一貫的打扮,也是唯一能讓她心情平和的裝扮。
宮女顫顫巍巍的替蓮馥弦梳了最後一下頭髮,而後站到一旁去不敢說話。她是真的不敢說話,但凡是跟這位公主說過話的人,如今都死在了這裡,她不想做這裡第五個冤魂。
蓮馥弦滿意的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傾城一笑道:“你看我美麼?”
宮女“噗通”一聲跌跪在地,抖着嗓音說道:“公主的美貌讓婢子等望塵莫及。”
“咯咯咯咯咯咯好了,你不用害怕,你起來吧。”蓮馥弦輕笑着扶宮女起來,指着牆角的死屍,又道,“本宮知道你說的是實話,記住,你千萬不要學那個丫頭,她還沒替本宮梳好頭就誇本宮美貌,本宮知道她那只是在諷刺本宮,諷刺本宮臉上的疤,可是你不同,你替本宮遮住了這道疤,所以本宮相信,你誇本宮貌美是發自內心的,你記住,要想做本宮宮裡的人,必須要說實話,否則,便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公主您放心,婢子說的一直都是實話!”宮女慌忙跪在地上,叩頭不敢起身。
“恩,你懂分寸,本宮就放心了,你速去叫人將這屍體處理好,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若是有人問起這些人的下落,你就說本宮心軟,不忍宮女思鄉,就將那些想回家的宮女放出宮外了。”蓮馥弦慵懶的朝那宮女擺了擺手,示意讓她下去。“還有,你叫人將亭王給本宮叫來。”
宮女領命,跪在地上退出大門,吩咐侍衛將那宮女的屍首擡了出去,而她自己則快步去請亭王。
說起來,這些宮女們冒死伺候在蓮馥弦宮裡,並非是因爲蓮馥弦宮裡的賞賜比別人多,而是爲了亭王。
宮中的女子若是沒有被國主或鈺皇子瞧上,便會在宮中庸庸碌碌一輩子,這對於她們而言,是極其悲慘的,爲了擺脫這種悲慘的命運,她們便將希望寄託在與宮中有些走動的御醫或者個別小國的使臣身上。
在她們的眼中,亭王是足以跟鈺皇子並駕齊驅的男子,風吼國跟斬仙國在異界的排名不分伯仲,他們的皇子自然也都同樣尊貴,所以這些宮女即使知道玥公主爲主不仁,卻還是願意冒險在其身邊伺候。
因爲玥公主每日都會跟亭王見面,而這通報的人便是玥公主宮中的宮女,爲了靠近亭王,她們早就不要命了,與其在此平庸一生,倒不如曇花一現,得到那短暫的快樂。
宮女欣喜的奔到北唐春所在的別殿門口,小心翼翼的整理衣容之後,便踏進了別殿的大門。
“婢子拜見亭王。”宮女極規矩的福了福身子,露出她自以爲最美的笑容。
北唐春無精打采的看了宮女一眼,問道:“怎麼,她宮裡的宮女又換人了?”
“亭王請亭王救救婢子。”宮女聽到北唐春的詢問,以爲自己的容貌還能入得了北唐春的眼,急忙跪到地上,哀求道,“亭王,您若是不救婢子,婢子恐怕就要成爲公主殿裡的第五個亡靈了!”
北唐春微微蹙眉,盯着宮女看了好一會兒,而後問道:“你,叫什麼?”
宮女羞赧的看了北唐春一眼,而後應道:“婢子名叫歡喜。”
“歡喜?”北唐春別有深意的一笑,“歡這個字是極好的。”
“婢子也最喜歡這個歡字。”歡喜驚喜的望着北唐春,以爲自己以後有了依靠,頓時膽子也大了起來,慢慢靠近北唐春,將自己的小小的身子靠在了北唐春的腿上,輕輕磨蹭,“婢子以爲,人生得意須盡歡,不知王爺是否也是這麼想的?”
“人生得意須盡歡,”北唐春驀地想起樑以歡在風中綻放笑容的模樣,情難自禁的揚起脣來,贊同道,“你說的對,人生得意須盡歡,只不過想要得到這個歡樂,卻要付出太多的代價,不過,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亭王”歡喜楚楚動人的望着北唐春,水汪汪的眸子媚得能滴出水來。
然而此時的北唐春卻沉溺在對樑以歡的思念當中,根本無暇顧及歡喜的嫵媚。
就這樣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歡喜跪得腿腳發麻,有些無奈的挪了挪身子,胸脯蹭到了北唐春的小腿,纔將北唐春的思緒拉了回來。
北唐春詫異的看着此時還在這裡跪着的歡喜,不由得開口問道:“你來找本王可是奉了玥公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