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珉桓嘴脣動了動,終究什麼話都沒說出來。也許沉默是他唯一能做的對最壞結果的拒絕。
沒有迴應以後,項櫟櫟把頭輕輕轉了轉,看着破舊的天花板說:“我想求你幾件事”
頓了頓,沒有聽到反對的聲音後,項櫟櫟說:“第一個,如果我出事,你把恬恬送到項家,讓她在項家長大。”
她不知道沈珉桓已經跟沈夫人徹底鬧翻,只是在女兒的培養跟教育上,她永遠放不下心讓沈夫人蔘與進來。
沈珉桓低着頭用力點頭:“我會問恬恬的意見,她喜歡項家,我會送她到項家,她如果想留下,我會帶她出國,不讓任何人知道,只有我們兩個。”他會好好保護好女兒,就算只爲了項櫟櫟。
項櫟櫟眨了眨眼睛:“也好。”沈珉桓對女兒她是放心的。
“第二條,等你回國以後去我的書房第三層,書櫃後面有一個小抽屜裡面有一封遺書,把它交給我媽。”項櫟櫟說完,側頭看他。
沈珉桓沉默片刻,點頭:“好。”
項櫟櫟笑:“第三條,好好生活,也許沒有我以後,你的生活會更容易……”
沈珉桓放在膝蓋上的手死死握成一團。
他只覺得心臟抽疼,疼的他連呼吸都困難。
項櫟櫟跟醫生點了點頭,醫生走過來催促沈珉桓。
他機械性的起身,咬牙低着頭想離開這個病房,可是腳步像是生根一樣停在這裡,連動一下都難。
醫生急促的催促着他快點離開,雖然沈珉桓聽不懂,可他知道意思,目光落在愛人咬着牙疼的發白的臉色,低着頭走出病房。
“阿麗莎!”沈珉桓站在病房門口喊。
坐在長椅上的阿麗莎聞言詫異的擡頭,然後走到他身邊。
“你幫我問問他們,能不能讓我留下陪她。”沈珉桓低聲道。
他不願相信最差的結果,可如果這是真的,這一面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嗎?他寧願人生結束在現在,也不想承受這種心如刀割的無能爲力。
阿麗莎趴在病房的門口探進去詢問醫生,等待許久纔得到醫生的回覆,然後阿麗莎回頭看着他點頭:“醫生說可以,但你不能說話,也不能碰觸病人。”
沈珉桓點頭,然後沉默的低着頭返回病房。
阿麗莎看着面前合上的門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她返回長椅邊,坐下以後看身側一言不發的巴頌笑道:“我真希望她沒事,不然我可能會死。”
只有項櫟櫟沒事,纔會帶她離開這個國家到中國生活,那個時候天高皇帝遠,巴頌再也干涉不到她的自由,可如果項櫟櫟出事,阿麗莎不敢保證沈珉桓是否會願意帶她回中國。
而憑她對巴頌做的事,在泰國可不止會被強制下跪道歉。畢竟當着泰國警方的面拉着王子跳崖,這種行爲死一萬次都不夠。
“你本來就該死。”沉默許久的巴頌用沙啞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阿麗莎笑了一下:“我承認,是我帶她逃跑,也是我帶她躲到懸崖邊,可如果沒有你,他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現在你倒是怪罪起我來了,要點臉吧老闆!”
巴頌側頭看她:“這麼長時間,你裝的不累嗎?”
“你都不會累,我爲什麼會累?”阿麗莎反問他。
“算了,我根本沒必要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巴頌低下頭,語氣沉重壓抑。
阿麗莎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巴頌即便性格隱藏的再深,他對項櫟櫟的喜歡是貨真價實,此時對這個結果除了怪罪怨恨她不該帶項櫟櫟跑掉之外,或多或少對自己做的事也在懺悔。
反而是阿麗莎,雖然難過但還不至於崩潰。
對她來說,熟悉的人出事總是難過的,可跟項櫟櫟的交情說多深也算不上,即便爲了幫她逃跑連命都不要,也是因爲她固有的生活態度。
可在此時,她理解巴頌跟沈珉桓的心情,即便再討厭巴頌,也不會這種時候打擾他,當然,也由衷希望項櫟櫟這個認識不久的朋友沒事。
他們在病房外等,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助手跟護士幾乎不間斷的送流食進去幫項櫟櫟補充體力,即便如此,裡面並沒有傳出任何有利的消息。
最後阿麗莎實在太困了,於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以後看着半合上的門有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可轉頭看去的時候,發現巴頌依舊一動不動的維持着原來的表情跟姿勢。這種擔心跟執着很難相信是給別人的妻子。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阿麗莎有些不安的問。
巴頌側頭看她。
“如果項櫟櫟這次沒事,你準備放她回中國嗎?”阿麗莎看着他的神情,不放過臉部一絲一毫的變化。
巴頌臉上的神色紋絲不動:“她只能留下。”
阿麗莎面色凝重:“那如果她出事呢?”
巴頌轉頭跟她笑了一下,笑容十分平靜甚至不帶絲毫感情,只有眼底的勢在必得讓人心驚:“我覺得她應該留在這裡,不管變成什麼樣。”
想到沈珉桓的崩潰跟不顧一切,項櫟櫟抱着疼痛的肚子跟她翻山越嶺逃跑,她覺得有點噁心:“是不是你喜歡一個人,她的意見就不重要,就算她因爲要擺脫你連死都不在乎,你也覺得無所謂?”
巴頌沉默了兩秒,問她:“喜歡的人……意見重要嗎?”
阿麗莎心裡一片冰涼。她倏然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巴頌。然後擡腳跑出了走廊。
巴頌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緩緩閉上眼睛。
期間沈珉桓出來過一次,充當了一次護工。看到阿麗莎不在以後徑直離開,過了不到十分鐘,拿了注射的液體返回病房。
他感謝阿麗莎帶給愛人的幫助,但是對巴頌則並沒有多少感情,雖然落崖以後不至於殺死他解憤,但是讓他跟巴頌交流,他也做不到。所以沒有交流的冷漠纔是應對的最好方式。
等他再次合上門以後,阿麗莎拿着一捆繩子回到走廊,走到巴頌身邊二話不說就往他身上綁。
“你幹什麼!”看到這卷熟悉的繩子,他的憤怒難以言喻。從出生到現在,這是他經受過的最大的屈辱。
阿麗莎擡頭冷笑:“老闆,我覺得還是你被綁起來的時候更讓人更安心。”
“你不要命了嗎!”巴頌語氣冰寒的威脅。如果是平時這個女人力氣比不過他,可現在他受了傷,只能一臉屈辱的任他綁起來,就連掙扎都顯得很無力。
阿麗莎差點笑出來:“我拉你跳崖當墊背的時候,就沒想過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