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處的頭髮將我的腳踝越纏越緊,越纏越緊,然後慢慢的向着我的小腿纏繞而上。
我吃痛,跌坐在了樓梯上,嚇得用手去扯那頭髮。
只是那頭髮,扯斷了又繼續長,還越長越瘋狂,最後纏繞上了我的右手腕。
吧嗒——
一滴水落在了我的頭上。
擡手一抹。
滿手的鮮血。
我的身後伸出了一隻雪白的手,它摸上了我的臉頰,像是在撫摸着什麼珍貴的文物一般。
只是,指甲蓋上的那黑色甲油,我卻是記憶猶新,想忘都忘不掉。
耳邊有吞嚥口水的聲音,我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脖子上有麻癢的感覺,我知道,那是它的頭髮纏繞上了我的脖子。
空氣越來越少,脖子上的禁錮讓我越來越無力。
我顫巍着從袖口裡滑出九寧心給我的錦囊,猛地朝脖子上的頭髮按去。
接着,我聞到了令人作嘔的惡臭。
原本纏繞在我脖子上的頭髮落到了地上,焚燒成了灰燼,上邊死了好多像是蟑螂般的蟲子的屍體。
我才擡起眼皮,一張恐怖的臉立馬放大了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眼珠掛在眼眶外邊,裡邊爬滿了蛆蟲,鼻子被切了一半,舌頭裸露在下巴上,一隻耳朵貼着臉頰上,一隻耳朵顫巍巍的掛在嘴裡。
五官像是擠成了一坨,上邊時不時有一條條細小又肥大的蟲,在她的頭顱上,胡亂蠕動。
頭一抖,掉了一地的蟲。
我嚇得低下頭,穿過它,往前跑去……
不停地跑。
不停地跑。
不知疲倦的奔跑。
我拐進了四樓的走廊,敲打着每個寢室的大門。
我期盼着,能有一間寢室爲我開門。
我害怕。
我不想死。
尤其還是被惡鬼害死,死的那麼的悽慘,那麼的冤枉。
已經到了盡頭,我知道前邊的白色大門,原本是通往五樓的出口。
而我此刻更清楚的知道,四樓的走廊跑到頭,一出去,無論是向上跑還是向下跑,最後都會再回歸三樓。
我手心牢牢的攥住九寧心給的錦囊,將裡邊的符咒拿出來,貼在額頭,手心抓着一把染了黑狗血的豆子和硃砂。
我決然的朝着大門走去。
我知道,如果出不了這鬼打牆,就只能熬到早上,或者有其他人闖進來,那麼這個結界也就破了。
從大門出去,我小心翼翼的往樓上走去,果不其然,回到了三樓。
地上的那截殘發,還有滿地的蟲子殘骸,讓我驚恐的又想起那顆漂浮在半空的腦袋。
“給我,給我,給我……”尖細的女聲傳入我的耳朵,陰惻惻的聲音像是奪魂的催命鈴。
我抓起手中的硃砂和黑狗血豆子朝她丟去。
刺啦刺啦。
硃砂和黑狗血豆子烤糊了擋在她腦袋前邊的兩條腐爛的大腿,對她本身並未造成多大的威脅。
她在我周身飄着,殘破的四肢和各組織器官浮在半空,許是因爲貼在我額頭的符咒和握在手裡餘下的黑狗血豆子起了作用。
它不敢靠近我。
但是也就只能這樣乾耗着,它無法接近我,我也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樓道里颳起一陣陰風,溫度驟然降低。
我彷彿置身在冰窖裡似得,哆嗦的原地踏步,即便這樣也趕不走溢滿了心的涼意。
走廊出現了腳步聲。
我驚愕的擡眼望去,街舞社的學姐朝着我徐徐走來。
她穿着豔麗性感的睡裙,漆黑的長髮凌亂的散在肩膀上,嘴脣蒼白的近乎透明。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整個眼眶竟全是黑色的,沒有了眼白!
一下子,我心慌了。
那顆腦袋浮在半空發出詭異的笑聲,像是在嗤笑着我的不自量力。
我知道,是這隻鬼操控了學姐。
它自己無法接近我,就控制了別人來捉住我,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學姐的睡裙無風自揚,朝着我一步步的接近。
她的雙手的指甲在緩緩變長,紅色的指甲在黑夜裡熠熠閃光。
恐怖又魅惑。
我下意識的就是想跑。
只是還未跑幾步,學姐就迅速的欺身上前,掐住我的脖子,漆黑一片的詭異眼睛與我四目相對。
她想要摘下貼在我額頭的符咒!
不行!
這張符咒,如今可是我的命根子,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損壞它。
學姐的力氣變得越來越大,她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尖細的指甲刺進我的脖子抑制着我的動作。
我的眼神有些渙散,漸漸的有些看不清周遭的東西了。
我大口的呼吸着空氣,我不能屈服,不能放棄……
鼻尖的惡臭突然撒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異香。
紅色的衣袂劃過我的眼角,掐着我脖子的學姐突然不動了,像是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沒有了學姐對我的攻擊,我的眼前漸漸清明瞭起來。
模糊一片的黑色中,漸漸凝聚起了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南柯。
他背後的墨發被陰風胡亂的吹着。
他蹙了蹙眉頭,像是有些不滿自己的頭髮亂舞,拿出了一條絲帶將自己的長髮鬆鬆垮垮的系在了腦後。
俯下身子,眼角眉梢掛着擔憂,對我伸出了手,“抱歉,來晚了。”
我拉住他的手,立馬站了起來,抱住他,拼命的哭。
我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委屈,哪裡來的後怕,連同着壓抑在心底的恐懼一股腦兒的全部哭了出來。
南柯任由我哭,溫柔的抱着我,輕輕的拍打着我的背。
“我討厭鬼,討厭鬼。”我訴說着我的恐懼,卻忘了眼前的這個人也是鬼。
“嗯,你討厭鬼。”南柯安慰我,“所以爲夫說過,不是所有的鬼都像爲夫這般貌美,這般好脾氣的。”
我被他逗笑了,“你就知道誇自己。”說別人的同時還真不忘給自己洗洗白。
南柯失笑。
我看着不遠處依舊浮在半空的頭髮,驚恐在心,全身發抖。
但是那隻惡鬼似乎和我的情緒一樣,好像也在驚恐,也在發抖。
只不過我是被它嚇得,而它像是在懼怕南柯。
“娘子,你別怕。爲夫說過會幫你,就一定會幫你。”
南柯的聲音溫軟,卻是那樣的擲地有聲,像是在給我做出什麼承諾一般。
只見他微微擡起了一隻手,彎了彎食指,那些浮在半空,噁心的要命的斷指殘骸,全部回到了一個麻袋裡。
我頓時鬆了口氣。
南柯蹲下身,垂下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學姐,對我皺眉道,“這個人的情況比你朋友六小離還要慘。如果不盡快平息這隻惡鬼的怨恨,恐怕會死不少人。”
我咬脣,“那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