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開嘴巴,一口咬在了南柯那隻瑩白如雪的手上。直到我舌尖感受到了血的腥甜味兒,南柯也沒有鬆開我的手。
他道,“這個時候知道疼了,敲石碑的時候,咱們就觸覺麻痹了?”
我微怔。
這個時候,他倒是開始翻起舊賬來了。
我抓了抓腦袋,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就這一次,下次,下次絕對不會了。”
南柯看了我許久,終是嘆了口氣,“你要發泄情緒,爲夫能理解。這次是手,下回若是誰出了什麼事,你沉不下心,是不是會直接搭上自己的命?”
我想也不想的回道,“不!不會了。無論是誰出了事,我都不會傷害折磨自己。我會替她報仇!”目光幽幽迎上南柯的眼神,“倘若是你,上到碧落下到黃泉,我都會找你回來。做鬼時你纏上我,如今,你甩不掉我了。”
南柯靜了些許,默默拿過傷藥膏,給我小心翼翼的塗抹。
期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撇嘴。
難得我說一句這麼感性的話,他就沒點表示表示?
就算沒有表示,好歹感動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他現在的這個表情……
不對,是這個面無表情,真是令人感到失望!
將電視關掉,南柯直接進了房門。
我皺了皺眉頭,隨即跟了過去。
南柯從書架上拿下一支毛筆和無數張黃紙,“你若是真心想要想起咒符,用不着到白翎那書房去受苦,在這裡就可以。”
我走過去,拿過南柯手裡的毛筆和黃紙,怔了怔,“這筆……白翎書房的那支?”他竟然給拿回來了。
南柯挑眉,“當着白翎的面拿的。”
我擡頭。
我幾乎能想象的出,白翎當時肉疼痛苦的表情……
“我出去了。”南柯落下四個字後,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
隨即,面無表情的將門順便給我關了上。
我坐在書桌前,看着旁邊的檯燈發着呆。
自己說出的豪言壯語,自己就要承受!
哪怕過程是跪着的,也要走完!
眼前的燈光越來越渙散,周公似乎在愉快的向我招手……
毫無意外的,我呼呼大睡了過去。
醒來時,南柯坐在我的身邊,我嚇了一大跳。
“我,我,我……”一時之間,我連自己的聲音都嚇不見了。
南柯遞給我一杯水,“辛苦了。要出去走走?”
我接過水,心虛的低着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什麼辛苦不辛苦的,睡了大半會兒,別說辛苦,精神好着呢。
“不,不用了。”我道,“我要奮發圖強。”凡事當真是說的容易,做起來真真是困難。
近來真是着了魔了,頻頻走神。
南柯笑了聲,拿了本書走了出去。
見他關上門,我鬆了口氣。
想了想,躡手躡腳將門打開一條縫,全身因爲緊張而變得緊繃。
南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盤着腿,目光沉靜的看着書。
我將門悄悄關上,看着書桌上的毛筆和黃紙,越發的犯愁了。
依照南柯的意思,這符咒我必然是會畫的,只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
契機。
我需要一個想起什麼符咒來的契機。
將懷中的點魂石拿出來,反反覆覆的端詳。
不用它時,它的模樣就像一支精緻高貴的鋼筆,用它時,它能成小棒、成匕首、成任何我想象出的道具。
它還能用作與鬼簽訂協議的筆……
筆……
符咒……
難不成我會的咒語……
興許和點魂石有關?
將水端起一口悶下,雙手撐着下巴,牢牢的盯着點魂石看。
看着看着,眼前又泛起了迷糊。
周公再一次的向我招手了。
我瞪大眼睛,震了震精神,目光掠過書架上頭的雞毛撣子,我一凜。
將腳上的拖鞋一踢,直接爬上了桌子將那雞毛撣子拿了下來。
堅定的打開門,撲向了正認真看書的南柯。
南柯被我嚇得直接摔進了沙發,我摔進了他懷中。
他眼神愕然,不明道,“投懷送抱?這麼主動?”
我沒好氣的擡手,捏住他柔滑白皙的臉,“我求你件事兒!”
南柯挑眉,“打算放棄了?”
我道,“不是。”
南柯低笑,“娘子請說。”
我從他身上下來,雙腳跪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看着他。
南柯好整似暇的看着我。
我從身後將雞毛撣子拿了出來,堅定道,“我犯困。你打我幾下吧,我醒醒腦子。”
南柯靜了三秒。
忽而噗哧一聲大笑。
我惱了,“我認真的。”
南柯雙目含笑,“爲夫也是認真的在笑啊。”
我被他弄得沒脾氣,南柯道,“我家娘子這麼積極好學,爲夫,爲夫實在是欣慰的緊。”
我瞥了他一眼,無語道,“就算這樣,你也用不着露出這副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表情來。”
南柯看了眼我手中的雞毛撣子,“家裡原來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你倒是能翻。”
我抖了抖手中的雞毛撣子,“就擱置在書架頂上,眼神兒一瞟就能看到了。”
南柯將我手中的雞毛撣子拿走,拉着我的手走進了房間。
他從衣櫃中拿了件呢子大衣給我裹上,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清晨四點半,路上什麼人也沒有。
而且還非常的冷。
南柯將我帶到了附近的小公園,看着天際那還沒有完全消失了的月亮。
南柯道,“逼着你去想起,是爲夫的錯。你犯不着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我搖頭,“不是的,我這麼做,一切都是出自本心。”雖然總是犯困,也是出於本心。
南柯朝我微微而笑,他微微擡眸,深深的凝望進我的眼睛,忽然道,“我教你一招逃命的招數。”
怔愣間,南柯足尖微點,飛身而起。
我忽然看見,三月梨花滿天飛,微風拂過,便捲起那含蓄而隱晦的香味兒的場景。
南柯落在湖心中央的六角亭子上,側身,朝我微微勾起脣角。
不知何時,他換上了如雪般瑩白的衣裳,寬袖隨風而舞,墨發三千,玉簪束起。
身姿挺拔,氣質高華。
黑眸中染着七分暖意、偏又帶着三分疏離。
他朝我招手,似要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