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爾菲鎮南端地勢開闊,接近於鎮口,除了幾幢零散分佈的建築物外,完全類似於一個小型廣場。空地的中央,有着一眼小小的人工噴泉。清澈的泉水揮灑而出,填滿了麻石砌成的蓄水池。
噴泉的周圍,點綴着一些鬱蔥‘花’草,在瀝瀝揚揚的水聲之中隨風微動,顯得幽靜而淡雅。青‘蒙’‘蒙’的月‘色’下,這個鎮上孩子們最愛來的去處,已完全被高大猙獰的怪物圍滿。它們密密麻麻地充斥着每一個角落。狂暴的殺機,在靜寂無聲間,一絲絲地涌‘蕩’‘激’流,幾‘欲’令人窒息。
面對着四處皆是的堊甲戰士,猛虎隊員們帶着野獸般的亢奮神‘色’,紛紛反手扯下了***。月光在他們鋼鐵般強悍的身軀上,鍍了層淡淡青芒,乍眼望去,亦似穿上了一件神秘的金屬連甲。
安東尼奧將幾個背囊收到一邊後,緩緩走到蓄水池邊坐下,從口袋中‘摸’出香菸點燃。微弱的火光中,這個沉穩冷漠的老人臉上,竟似有着難以掩飾的興奮神‘色’。
白狼的目光已從倨傲,慢慢地轉爲震驚,最後無法遏止地帶上了恐懼。如夢魘般的情形獰然襲來,幾乎要將他的心臟蹂躪撕碎。
低沉的,嘶啞的咆哮聲中,所有的猛虎隊員腰身前傾,雙拳緊握,額上暴出條條青筋,神情似是極爲痛苦。
片刻之間,他們身體上的變異部位急劇擴張,伸展。體積幾乎要比以前膨脹上十倍不止!
“都別愣着,趁現在,殺了這些怪物!”白狼是第一個從驚駭中清醒過來的人,他後退一步,疾按上右臂,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道。
戈爾森極其緩慢地擡頭,眸子中兩團暗紅妖火燃燒搖曳。右臂前端的那些黑‘色’鋸齒,現在每一根都變得有尺餘長短,‘交’錯擦動間發出類似於金屬的“鏘鏘”聲。他看了看這支“巨型啤酒扳手”,搖了搖頭:“***,每次這段時間比***還要累人!”
暗夜的殺手們身形連閃,已如水銀泄地般悄然涌進了猛虎的陣型。十幾個堊甲戰士高高縱起,手臂急揮間無數鐵器直襲而下,帶着青森森的光芒翻轉呼嘯,飛‘射’向他們的敵手。更有十數條長長火舌夾雜其中,一時彈雨如蝗,幾乎籠罩了整個空間。
而那些地面上掩近的殺手,依靠着自身所裝備的甲衣,根本就無視同伴所發出的道道攻擊。他們就只是悶頭疾進,或冷漠或亢奮地揚起手中鋒銳利器。所面對的,是人或是怪物都已不再重要。殺戮,纔是唯一的目標。
猛虎隊員急速散開,站在最後方的一條漢子突然蹬地而起。脊背後惡魔般的‘肉’翅一展丈餘,轟然撲扇幾下後緊貼身後,整個人已如箭矢流星般直衝上茫茫夜空!
戈爾森對着當頭斬來的長刀,漫不經心地輕擡右臂,兩支長長鋸齒立即夾住刀鋒。微微轉手間,刀身立時折斷。他對着敵人‘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挺’臂直‘插’,黑‘色’堅硬的齒尖摧枯拉朽般撞塌對方面甲,一擊斃命!
幾乎是所有的暗夜殺手,都遭到了近乎兒戲般的虐殺。一直以來所倚仗的尖端堊甲,在敵人那可怕的“手臂”或是“‘腿’腳”之前,已如紙紮般脆弱可笑。直到此際,這些強大的殺人工具才清楚了一個事實。他們正面對的,不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來自地獄的邪魔。
連續縱起的堊甲戰士眼見着攻擊被敵人輕鬆避過,不禁紛紛低吼起來。一時間槍聲、鐵器破空聲不絕於耳,密度竟是先前的一倍以上!
半空中,一名堊甲戰士正雙臂‘挺’舉,幾桿連着臂身的火器咆哮着將彈雨傾瀉入場中。一雙堅實有力的利‘腿’突兀踏在他肩上,輕輕巧巧地擰轉之間,他的頸骨發出“喀嚓”一聲脆響,身軀轟然墜落地面,掙了幾掙就此不動。
“天上!有敵人在......”他身邊一名夥伴的驚恐喊聲,在狂暴的勁風掠過之後戛然而止。整個頭顱被重踏一腳後撞碎了鎖骨,鼻樑以下完全嵌入‘胸’腔,大量的鮮血自護面中急噴而出,身軀軟軟倒栽落地。
白狼的堊甲已完全鋪展至全身,手臂前端探出了三枚彎刀狀的尖銳突起,脊背由上自下生出了一排弧形尖刺,在月‘色’之下微泛銀芒,看上去極之銳利。而他自‘混’戰開始之後,就一直立在原地不動。這位暗夜歐洲分支首領,渾身已完全被冷汗溼透,先前的傲慢氣焰早就被拋到了九宵雲外。木立之中,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慄。因爲,如果說屬下們正在‘交’戰的敵手,還可以勉強算人的話。那自己所面對的詭異生物,似乎已經脫離了人的範圍,變成了一頭不折不扣的魔獸!
鬣狗的面容依然清秀,臉上猶自帶着溫和的笑容,***着的上身亦無異變之處。而他兩支刀臂的前端,卻已經觸到了地面!狹長的青‘色’臂身,幾乎已有軀幹寬闊。而鋒銳的臂緣邊,佈滿了一粒粒尖利之極的森森獠牙。一眼望去,這兩支手臂能讓人唯一聯想起的東西,就是力量,毀滅‘性’的力量!
“我記得,你前面好象嘲笑過猛虎公司的註冊名稱?”鬣狗兩支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刀臂輕盈揮動,隨意擋格着襲來的鐵器彈流。9mm彈徑的子彈,竟就只能在他的臂身上扎進一半身軀。而那些‘激’‘射’而來的鐵器,更是如玩笑般被擊落於塵。
‘激’烈的槍聲仍在繼續,小鎮中的居民並沒有半點反應。除了極少數的人撥打了報警電話外,更多的居民則是躺在‘牀’上簌簌發抖。安逸閒適的生活一旦過慣,當血腥殺戮就在身邊時,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有祈禱而已。
已經沒有一個暗夜殺手敢於縱起,而那高空之中的惡魔仍在盤旋。那一點疾飛的黑影給每個堊甲戰士心理上,都帶來了極大的恐慌不安。當他們想要以火器襲上時,身邊迅疾襲來的攻擊,靜悄悄地掠走了一條條生命。
阿塔爾在好不容易殺掉兩名敵人之後,疾退到安東尼奧身邊,搶下他嘴中的菸捲叼上,探身拾向一杆火器。就在此時,一名暗夜殺手如影隨形地撲來,手中利刃直刺向他的側腰!
一朵美妙悽‘豔’的火雲在殺手面上騰起,低沉的爆炸聲中,他的整個上半身如同被幾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扯開一般,碎裂成了無數小塊。而失去軀幹的雙‘腿’卻仍在慣‘性’作用下,騰騰奔了幾步後,撞上了阿塔爾的身體,頹然倒下。
“嘿嘿,謝謝你,老頭。”阿塔爾粗粗拍打着身上被濺滿的‘肉’屑,反手扯下了眼罩。
安東尼奧拋掉手雷拉環,皺眉道:“那是我的最後一支菸,你這該死的傢伙!”
鬣狗微笑着注視前方敵手:“知道嗎?公司的名字,是我們老闆註冊的。沒有人能侮辱他,像你這種爬蟲,更加不能。”
白狼已經被恐懼折磨地快要發瘋,低低嘶吼一聲後,身形疾縱連閃,斜兜向‘混’戰人羣之中。速度之快,竟和那些暗夜殺手有着天壤之別。他爲人孤傲‘陰’險,向來行事狡獪如狼,雙臂連揮間血光暴現,已是瞬間斬傷了幾人。
鬣狗目光冷下,亦是疾衝入人羣,徑直截向他前方。行動間兩支刀臂直刺橫斬,可怕強悍的撞擊力之下,那些堊甲下的身軀無不骨折‘肉’爛,所經之處立時如旋風般掃倒一片!
一道幾近半米長的粗大火舌突兀噴出,遠距離攻擊的堊甲戰士剎那間被掃倒幾人。每個人俱是被威力絕倫的彈流直接擊中面甲,顱骨被撞得如同踏爛的柿子般,血‘肉’模糊一團。
“老頭,我的槍法怎麼樣?”阿塔爾得意洋洋地道,左眼中四隻瞳孔妖異地轉動不休。
安東尼奧冷哼了一聲:“和楊比起來,你簡直就像是個會開槍的瞎子。”
阿塔爾惱火地打出一串長點‘射’,遠處應聲栽倒幾人。恨恨地吐了口唾沫,他悻然道:“誰和他比玩槍,簡直是腦子有病!那傢伙比我們還要像怪物!”
十八個猛虎隊員,十八種完全不同的殺戮方式,暗夜殺手的數目急劇減少,場中所剩的已寥寥無幾。
戈爾森直接用“扳手”捏斷了一個敵人的頭頸,方拋掉屍身時,三枚彎月形的銳齒悄然襲來,‘陰’險地反撩而上,切向他的‘胸’腹。
一股大力斜撞而至,戈爾森頓時橫飛出去,直跌出幾米開外。他翻身自地上爬起,怔怔地望着那個站在自己原先位置上,被白狼切中前‘胸’的夥伴,低聲咆哮道:“你......你***是不是想自殺?”
鬣狗擡臂橫掃,但敵人一擊之後已疾退至遠處。他低頭望了眼‘胸’前翻出白骨的狹深傷口,冷漠地道:“雖然你是個廢物,但畢竟還是老闆的手下。”
戈爾森長長地發出一聲狂吼,鐵青着臉直衝向那個退回暗處的身影,竟是對身邊襲來的攻擊視若不見!
鬣狗苦笑,身形掠起,‘胸’前鮮血噴涌更急。這個孤僻內向的年輕人,緊緊跟在“廢物”身後,截擊了所有的攻擊。似乎對自己身上那道幾乎致命的傷口,半點也不在意。
幾乎是所有的猛虎隊員都看到了這一幕,每個人的雙眼,俱是在剎那間變得血紅。在這些鐵血粗獷的漢子們心裡,身邊的兄弟,無疑比自己的生命,都還要珍貴得多。
高空中那名漢子雙翅疾收,帶着道獵獵狂飆直衝而下。大力踏爆了一名敵人頭顱之後,他身形忽折,回‘腿’掃斷旁邊一人頸骨。嘶啞的怒吼聲中合身撲向第三個敵手,轟然一頭撞上對方面甲,額角碎裂濺血,但敵人卻立時斃命!
搏殺在瞬間變得更爲殘酷直接,已沒有人在意會受到什麼樣的攻擊。猛虎隊員們往往刻意用身體去嵌住襲來的鋒刃,以求更爲迅捷地格殺對方。僅存的十幾個暗夜殺手均是這一批伏擊者中的翹楚,能活到現在無疑證明了他們的實力。而敵人那悍不畏死的攻擊方式,卻在剎那將他們的意志擊潰。隨即,亦將生命一併擄掠。
極遠處,小鎮裡唯一的教堂塔樓上,靜靜地立着兩名‘女’子,正神‘色’漠然地注視着這場血腥對戰。
“瑪雅,你真的就這樣看着白狼被那些怪物殺掉?”其中一人輕笑道。
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瑪雅語聲清冷依舊:“阿穆勒先生並沒有要求我參與伏擊,白狼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那‘女’子嬌媚地道:“依我看,白狼隨着槍神之後消失,恐怕對你的好處很大呢!”
瑪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紫炎,我並不想殺你。所以,以後請注意你的說話方式。聰明人活不長這個道理,我想你會懂。”
紫炎輕拍‘胸’口,嗔道:“你又來嚇我!人家只是一時心直口快而已。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得罪瑪雅‘女’神呢!”
瑪雅似是不想再說話,沉默地望向那片殺戮之地。
紫炎跺了跺腳,無奈道:“唉!我可沒那麼好命,白狼雖然很討厭,但在這次行動裡,卻是我的搭檔。行了,‘女’神大人,我再不去,他可就真的要死了。”
瑪雅注視着她飛掠而下的背影,淡淡地說了四個字:“不自量力。”